正文 第101章 昆山告急 文 / 寂寞劍客
徐十九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面前的地圖上,對著地圖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了,師座交給十九大隊的任務是守住白鶴港至少三天,可是一七四旅三千多人不到一天就垮了,他們十九大隊只有八百人,要堅持三天又談何容易?
最糟糕的是,白鶴港的地形實在不利於防禦,還有公路直通!
這仗不好打,十九大隊八百多弟兄說不定就要交待在白鶴港了。
旁邊的高慎行沉聲說道:「大隊長,說了您不要生氣,就咱們一個大隊,白鶴港附近又是無險可守,別說面對日軍一個師團,既便面對日軍一個大隊只怕也守不住,所以要想完成師座交待的任務,非得出奇制勝不可。」
「出奇制勝,你有什麼好的想法?」
「大隊長,我是這樣想的,如果能在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搞掉日軍的指揮部,使其指揮系統陷於癱瘓,然後再打他個反突擊!」
「搞掉日軍的指揮部?這怎麼可能。」
「我可以試試。」高慎行淡淡地說道,「只帶警衛排去。」
「只帶警衛排?」徐十九慢慢抬起頭,凝視著高慎行,問道,「你學過特種作戰?」
高慎行略略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徐十九,對於此時的絕大多數**將領來說,特種作戰絕對是個陌生的概念,其實既便是在世界範圍內,特種作戰也還是個新生的事物,徐十九就連正規軍校都沒上過,卻竟然能知道特種作戰?
「我的老師在德國學過特種作戰。」高慎行給了個似是而非的回答。
「你的老師?」徐十九腦海裡將到過德國留學的**將領過了一遍,邱清泉今年五月才剛回國,黃維更是在淞滬會戰爆發後才匆匆回國,教導總隊總隊長桂永清雖然名義上曾經留學德國,其實誰都知道根本就不是留學那麼回事。
除了這三個人,那就只剩下蔣百里一個人了。
「你是蔣百里的學生?」說起蔣百里,徐十九不禁肅然起敬,蔣老是他打心眼裡敬佩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元老之一,尤其是今年年初剛出版的《國防論》,徐十九研讀過好幾次,對書中提出的用空間換時間,跟日本人打持久戰的論點極為贊同。
高慎行臉上的神情微微一黯,低垂著目光說道:「曾經是。」
「高排長,可真是委屈你了。」徐十九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異樣,如果高慎行是蔣百里的學生,那他此前的猜測就錯了,而且錯得極為離譜,蔣百里曾經是陸軍大學的代校長,這麼說來,高慎行根本不是中央軍校的學員,而是陸大學員。
難怪兩人初次見面時,高慎行要刻意撕掉肩章、領章。
從年齡上看,高慎行應該是正則班的學員,正則班的招考條件至少是中尉以上軍官,考上後軍銜提一級,畢業後軍銜再提一級,所以畢業時至少也是個少校,譬如上海保安總團參謀長朱俠,就是正則班第十一班的學員。
讓個少校當自己的警衛排長,徐十九怕是獨一份了。
當然,以上校軍銜擔任營級主官,徐十九怕也是**中唯一的一個了。
不過,徐十九也並沒有繼續打聽高慎行**的意思,他身為陸大學員,卻並沒有像別的學員那樣進入師以上單位當參謀,也沒有擔任營團主官,而是在朱俠的引薦下到到上海保安總團當了個普通士兵,其中必然有著不願意示人的原因。
徐十九正猶豫著要不要讓高慎行帶著警衛排試試時,大門外忽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獨眼龍回來了,他帶回來了日軍的最新動向。
獨眼龍將桌上水壺裡的涼水一口氣汲淨,然後抹了抹嘴說道:「大隊長,邪了門了,小日本出了青浦縣城後突然分兵,只有大約一個大隊的兵力沿著松嘉公路北上,日軍主力卻突然掉頭,沿青昆公路往西北方向去了。」
「你說什麼,往西北方向去了?!」徐十九微微色變。
高慎行早已經拿起鉛筆,在地圖上從青浦往西北移動,片刻後筆尖停在了昆山方位,抬頭對徐十九說道:「大隊長,小日本奔昆山去了。」
「昆山?」徐十九凜然道,「小日本好大的胃口!」
高慎行手中的鉛筆又從昆山移到了太倉,說道:「我聽人說,太倉也已經失守了,現在昆山已經成為滬西**主力撤退的唯一通道,昆山若是讓日軍給堵上了,此時正在撤退路上的幾十個師怕是就在劫難逃了。」
「事關重大,這一情況必須即刻上報。」徐十九說罷,便大步走進了隔壁通訊室,十九大隊自北新涇開拔前,馮聖法專門給徐十九派了個通訊班,還攜有一部5w短波電台,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徐十九一進門就問:「師部聯繫上了沒有?」
十九大隊及一七四旅從北新涇開拔後,58師師部也隨之西撤,此後便失去了聯繫,直到現在都沒聯繫上,這也是普遍情況,由於時間緊,各師根本來不及從容編組,只能命令各團、各營分頭撤退,結果部隊一撒出去就再聯繫不上了。
「報告大隊長,還沒有。」通訊班的班長苦笑著回答。
話音未落,通訊班的一個女兵突然驚喜地大叫起來:「班長,師部在呼叫我們!」
「快!」徐十九一步就搶到了那女兵面前,大聲道,「馬上給師部發報,就說青浦已經失守,日軍第6師團正沿青昆公路向昆山急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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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統帥部。
正在休息室裡等消息的蔣委員長還不知道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向**襲來!
接到58師師長馮聖法的電話之後,軍委會總參謀部作戰組組長劉斐不敢怠慢,趕緊將日軍第6師團正連夜奔襲昆山的消息報告給了蔣委員長,蔣委員長趕緊帶著何應欽、唐生智以及谷正倫等一干高級將領匆匆來到指揮大廳,這時候,統帥部的十幾個作戰參謀已經在大地圖上標出了一個醒目的籃色箭頭,由青浦直插昆山!
而相應的紅色箭頭或者紅色線條卻沒有出現在昆山附近,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昆山附近竟然沒一支成建制的**存在!
望著這個又細又長的籃色箭頭,蔣委員長眼皮狂跳。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守白鶴港的部隊都還沒有落實呢,小日本突然間又冒出一支軍隊奔著昆山來了?
昆山是什麼地方?比安亭更要命的地方!
松江、青浦以及太倉先後失守,滬杭鐵路、滬杭公路、滬太公路這四條交通大動脈已被日軍切斷,現在就剩下滬寧鐵路以及昆滬公路這兩條通道,滬寧鐵路也打昆山過,如果昆山再告失守,不要說還在吳淞江南岸的三十多個師,就連北岸的五十幾個師也在劫難逃了。
「為什麼會這樣?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空蕩蕩的作戰大廳裡,只有蔣委員長的聲音在迴盪。
見沒人吭聲,蔣委員長直接點名問劉斐道:「你是作戰組長,整個的撤退計劃都是你一手擬訂的,你給我個解釋。」
劉斐忍無可忍,反駁道:「早在九月下旬日軍第二次增兵前,卑職就曾向委座提出過建議,無論上海局勢有多危急,都必須在昆山、澱山湖、嘉興一線留下十到二十個師,做為戰略總預備隊,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不討論淞滬會戰的得失,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整個撤退計劃為什麼會如此的混亂無序?我一眼往地圖上看去,八十幾個師都在往後撤退,斷後阻擊的部隊呢?」蔣委員長略有些臉紅,音量也弱了下來。
劉斐也是豁出去了,再次抗聲道:「斷後阻擊的部隊怎麼沒有?中央軍校教導總隊至今還頂在上海市區沒有撤下來,問題是,昆山不是前線,斷後阻擊的部隊跑再快也不可能幾天功夫就從上海市區跑到昆山去吧?」
蔣委員長的氣焰越發萎縮,又道:「那撤下來的部隊呢,為什麼會這麼亂?緊要關頭竟然臨時組織幾個師固防昆山都辦不到?」
劉斐長歎道:「撤退的命令下得太急,時間又太緊了,前線各師根本就來不及集結,也沒時間從容組織,部隊只能分頭就地後撤,在路上被日軍飛機一轟炸就全跑散了,就找著師長也找不著部隊,怎麼組織兵力固防昆山?」
蔣委員長徹底啞口無言了,撤退時間之所以會如此緊,局面之所以會如此亂,可說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對九國公約的調停心存僥倖,又怎麼會錯失11月5日到8日這三天最為寶貴的時間?可現在後悔也晚了。
「難道真沒辦法了?」蔣委員長已經是商量的口吻了。
劉斐想了想,說道:「撤退命令是昨天上午下達的,到現在為止,時間已經過去將近四十個鐘頭,從南翔、真如附近後撤的第一批部隊應該已經到達昆山了,如果能夠把這幾個師組織起來,再不濟也應該可以拖上幾天。」
蔣委員長趕緊問何應欽道:「默三(顧祝同)在哪?」
何應欽忙道:「委座,默三在蘇州,他過去怕是來不及了。」
「張發奎呢?還有辭修呢?」蔣委員長接著問,「辭修在哪?」
劉斐插話道:「張總司令昨天傍晚才從龍華撤出來,陳總司令更是今天下午才從南翔撤下來,這會多半還在路上,就聯繫上怕也來不及趕去昆山了。」頓了頓,劉斐又道,「倒是薛岳總司令剛剛又聯繫上了,現在還在安亭。」
「馬上給薛岳打電話,馬上!」蔣委員長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道,「讓他馬上坐車去昆山,組織兵力構築防線,在滬西的八十幾個主力師沒撤出來之前,昆山絕不能丟,死也不能丟,不能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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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帥部一個電話過來,安亭這邊立刻雞飛狗跳。
薛岳當然知道昆山的得失對於滬西的八十幾個主力師來說意味著什麼,當即讓警衛去找車,因為他的坐駕已經讓此前偷襲安亭的小股日軍給打壞了,警衛費了老大勁才找到一輛卡車,薛岳連參謀都沒帶,上了車就走。
不過路上潰兵太多,根本走不快。
更要命的是,走了不到十里路就出狀況了。
為了趕時間,薛岳命令警衛打開燈往前開,結果路上那些被日軍轟炸機給炸怕了的潰兵不答應了,因為夜間偶爾也會有日機出來瞎炸,明亮的車燈會成為日機最好的指引,當時就有兩個潰兵倒拎著步槍,用槍托砸碎了卡車燈。
駕車的警衛一著忙,卡車衝下路邊的水溝,翻了!
薛岳顧不上訓斥那兩個潰兵,趕緊找人把卡車重新抬上公路,結果打不著火了,把薛岳給氣得,直恨不得將那兩個潰兵給槍斃了,這個時候再回安亭重新找車更耽擱時間,而且未必能找得著車,沒辦法,薛岳只好棄車徒步往昆山趕。
不過薛岳並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搶在日軍前面趕到昆山,更不確定是否還來得及組織兵力構築防線,但是話又說回來了,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他也只能盡力而為了,至於滬西撤下來的八十幾個師,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