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岌岌可危 文 / 寂寞劍客
夜間行軍雖然安全,速度卻快不起來,而且還要與沿途各部進行聯絡銜接,十九大隊走走停停趕到羅店附近時已經是次日下午了。
此時,羅店的戰局再次出現了意想不到的逆轉。
自8月23日收復羅店之後,第11師便始終堵在羅店正面,此時第十八軍、第七十四軍以及胡宗南的第一軍都還沒到,整個左翼只有98師、11師外加67師的兩個團,其中67師負責瀏河以北的沿江防禦,11師負責瀏河經羅店到劉行的防禦,98師負責劉行經洋行到寶山縣城的防禦,三個師的防禦正面長達幾十公里。
11師、98師都是乙種師,除了兩旅四團的正式編製,還各有兩個補充團,不過在此前進攻日租界的戰鬥中,87師、88師以及36師傷亡慘重,11師、98師的四個補充團已經全部被劃走,甚至連98師都差點被張治中打散補充進87、88師。
再加上戰鬥減員,11師、98師的實際戰鬥人員只有不到七千人,七千人往幾十公里的戰線上一攤,平均每公里只有兩三百人,還要分出相當一部份兵力警戒師部以及幾處戰略要地,還要留出預備隊,兵力還是相當緊張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日軍方面的兵力更緊張。
前文說過,松井石根最初確定的主攻方向是張華濱,將大量的小火輪調往張華濱方向協助第3師團登陸,第11師團在川沙口、獅子林這邊的登陸進展就相對緩慢,直到8月底松井石根調整主攻方向,總共只上來兩個步兵聯隊。
這兩個聯隊便是安達二十三聯隊以及和知鷹二聯隊。
安達二十三的步兵第12聯隊已經轉攻寶山,正與98師對峙,在羅店與11師對峙的則是和知鷹二的步兵第44聯隊。
11師師長彭善、67師師長李樹森以及98師師長夏楚中全都是黃埔一期生,打仗勇敢那是不必說的,但黃埔軍校畢竟是一所速成學校,所以面對北洋軍的舊軍官時,黃埔系軍官的優勢很明顯,可是當他們面對日本軍官時就要相形見絀了。
實戰中,黃埔系軍官明顯不是日本陸大畢業生的對手。
譬如羅店爭奪戰,幾乎就是11師師長彭善跟日軍步兵第44聯隊聯隊長和知鷹二大佐間的對決,從火力上看,日軍步兵第44聯隊僅有十二門70mm口徑的九二步兵炮,幾乎沒有任何優勢,在兵力上,11師更是佔據著壓倒性的優勢。
但是在實戰之中,和知鷹二很高明地彌補了兵力不足的劣勢,他弄了個釣魚戰術,手裡抓著聯隊主力,卻只在正面戰線上擺放少量部隊,引誘**進攻,**一旦發起進攻,這老鬼子便立刻帶著聯隊主力猛撲過來,以多打少形成局部優勢。
反觀彭善的表現就要拙劣得多,先是將兵力均攤分守,再是不懂得保存有生力量,死抱著蔣委員長「寸土必爭」的訓誡,每每向日軍防線的「薄弱點」發起反攻,結果和知鷹二的釣魚戰術每每奏效,11師的有生力量就這樣一口口地被日軍吃掉。
到了8月29日,11師在羅店的防線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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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老兵,徐十九並沒有在敵情不明的情形下冒冒然地把部隊帶上羅店戰場,而是在距離羅店還有不到十里時停了下來,然後在狄涇河西岸找了片小竹林命令部隊隱蔽,然後帶著高慎行、獨眼龍泅渡過了狄涇河。
北邊羅店鎮方向槍聲大作,東邊寶山縣城方向更是爆炸聲震天,隔著老遠都可以看到爆炸產生的那一團團巨大的火光,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此時正處於日軍第3、第11師團左右夾擊之下的寶山縣城已經打成了什麼慘樣。
不過,處於11師、98師結合部的顧家宅方向卻是一片沉寂。
越過狄涇河再往北,躲躲藏藏往前走了沒多遠,天色就黑了下來。
三個人呈品字形拉開距離,走得很慢很小心,火線偵察可不是鬧著玩的,說是九死一生那是一點也不誇張,既便是在夜間也隨時可能遇上敵軍的流動崗哨或者暗哨,那時候暴露行蹤事小,被黑暗中突然射來的子彈給擊斃才叫冤。
要不然偵察兵為什麼都是軍中的佼佼者?就因為他們擔負的幾乎都是必死的任務,若非軍中的佼佼者,上去了還不等於送死?
獨眼龍打起精神,使勁瞪大僅有的右眼,無比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漆黑的夜幕,高慎行兩眼微瞇,可他的耳朵卻始終處於高度的緊張,周圍稍有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耳朵,走在最前面的徐十九更是進入了一種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態。
忽然,徐十九微微揚起右手,跟進的獨眼龍和高慎行便趕緊蹲了下來。
片刻後,徐十九又衝兩人輕輕招了招手,兩人這才躡手躡腳地爬到了徐十九身邊,再坐起身透過半人高的棉株往前看,只見前方夜空下有個小村,大約四五十戶人家的樣子,已經是深夜時分,村口的大院裡卻還亮著燈。
大院門口升起一堆篝火,火堆旁杵著個日軍崗哨,極是顯眼。
「大隊長,前面是顧家宅,看樣子已經被小日本給佔了。」獨眼龍原本就是羅店人,加入十九大隊之前就已經在上海灘廝混多年,對上海市區以及滬西北的效區那是熟到不能再熟了,所以一眼就認出來前面的村莊是顧家宅。
高慎行忽然說道:「村裡的日軍最多一個班。」
獨眼龍不相信道:「你怎麼知道日軍只有一個班?」
「看崗哨就知道了。」高慎行道,「日軍小隊以上單位宿營時,一般都會設置固定哨以及流動哨,前面村子裡的日軍卻只有固定哨,所以最多一個班。」
「大隊長,幹他娘的!」獨眼龍說著扭過頭來看向徐十九,獨眼裡流露出了躍躍欲試的凶光,前面村子裡只有一個班的日軍駐守,如果發起突然襲擊,既便他們只有三個人也足夠解決掉對手了,小日本也不是天兵天將。
「用刺刀解決,盡量不要開槍!」徐十九輕輕點頭,偵察兵輕易不會襲擊敵人,但如果遇到小股敵軍,也是絕不會放過的。
徐十九一揮手,三人便藉著夜幕的掩護悄然摸了過去。
然而距離日軍崗哨還有不到三十米時,三個人卻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因為剛才隔得遠所以看不太清楚,待離得近了才發現日軍崗哨的位置選的很刁。
崗哨背後是大院的正門,正前方和左右兩側不是開闊地就是大路或者曬場,方圓二十米內無遮無掩,要想無聲無息接近日軍崗哨根本不可能,而且日軍崗哨也很警覺,雖然會不時地來回走動,卻絕不離開火堆太遠。
徐十九的眉頭霎時蹙緊,這絕對是個老兵!
透過準星,徐十九手中的盒子炮已經瞄準了日軍崗哨的腦袋,只要開槍,這小日本就必死無疑,但是槍聲也必然會驚動大院裡正在熟睡的日本兵,到時候就憑他們三個人、四把鏡面匣子,就絕無可能幹掉這十幾個日本兵了。
徐十九正猶豫著要不要開槍時,不遠處的高慎行突然呻吟起來。
高慎行的呻吟聲雖然輕,卻立刻驚動了日軍崗哨,日軍崗哨不假思索地拉動槍栓將子彈推上膛,然後以槍口對準呻吟聲傳來的方向,大喝道:「納尼莫諾(是誰)?」
徐十九和獨眼龍都沒有開槍,他們相信高慎行這麼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高慎行會日語,所以想用日語把日軍崗哨引過來,當下繼續呻吟起來:「他茲給得,他茲給得,他茲給得(救命)……」
那日本兵的確是個老兵,所以根本不吃這一套,連續喝問兩句之後還不見有人出來,便毫不猶地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扣下了扳機,寂靜的夜空下霎時爆起突兀的槍聲,大院裡的日本兵霎時被驚動,大呼小叫起來。
徐十九和獨眼龍幾乎是同時扣下扳機,日軍崗哨頭部、胸部同時中彈,悶哼一聲倒在了血泊中,徐十九飛身而起,大聲喝問道:「高慎行,死了沒?」
「沒死。」高慎行翻身坐起,大聲應道,「胳膊蹭破點皮。」
說話間,大院的大門猛然打開,遂即一挺歪把子機槍架在門檻上向著徐十九他們藏身的棉花地猛烈開火,灼熱的子彈在夜空下帶出一道道曳光,打得棉株紛紛斷折,遂即大院裡又是通通兩聲悶響,兩發榴彈已經竄空而起。
「撤,快撤!」徐十九發一聲喊,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