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日軍破綻(上) 文 / 寂寞劍客
四川北路,日本海軍司令部。
作戰室裡,幾個作戰參謀正在緊張地圖上作業,隔壁的電訊室裡,電話鈴聲以及收發電報的嘀嘀聲響個不停,不時有通訊參謀從裡面走出,將一份份戰報呈送作戰室,作戰參謀們便根據最新戰報在地圖上重新做業。
大川內傳七指著地圖對岡本季正和本田輔說道:「岡本桑、本田桑你們看,各步兵大隊已經以持志大學、海軍司令部、匯山碼頭、海軍俱樂部、公大紗廠以及滬江大學這六個核心據點為支撐,構築起了完整的工事鏈。
又有五個戰車分隊居中支援串聯,整個防線可謂固若金湯。
從今天一天的實戰效果看,除了第3步兵大隊第3中隊吃了敗仗,其餘各個方向全都是大獲全勝,尤其是日本墳山及持志大學這兩個方向,戰果極大,所以,你們完全沒有必要擔心,帝國從上海撤僑的行動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岡本季正不太懂軍事,覺得大川內傳七說得似乎很有道理,可日本駐華大使館副武官本田輔卻是陸大畢業的高才生,而且還是聲名赫赫的軍刀組成員,他一眼就看出了日軍整個防禦部署中的最大破綻,說道:「大川內桑,你太樂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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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翔古漪園,第9集團軍司令部。
張治中將童元亮和幾個作戰參謀召集到標注了敵我雙方態勢的地圖前,然後拿起紅色鉛筆指著地圖說道:「都說說吧,接下來該怎麼打?」
圍在地圖前的童元亮和幾個作戰參謀全都沉默不語。
張治中皺了皺眉,接著說道:「今日首戰雖然失利,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平白無故拖延了兩天時間,日軍已經有所準備了嘛。」
「是啊,這兩天的拖延壞了大事哪。」童元亮歎道,「若不是這樣,今日首戰既便不能將日軍趕下黃浦江,也必定可以將他們分割包圍在幾個主要據點內,這樣的話,整個上海的戰局就將完全納入我軍掌握之中,唉,可惜了啦。」
幾個作戰參謀也紛紛點頭,全都神情惋惜。
「這個就不說了。」張治中擺了擺手,又道,「今日首戰,敗了便敗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打仗,從來都是有輸有贏嘛,今天輸了,明天贏回來就是,所以,重要的是接下來的仗該怎麼打?如何才能夠扭轉目前的不利局勢?」
童元亮拿起鉛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說道:「總座,要想扭轉目前的不利局勢,就必須摧毀上海日軍的防禦工事鏈,然而要想摧毀上海日軍的防禦工事鏈,關鍵還是這裡——匯山碼頭,這是日軍的七寸所在!」
匯山碼頭?張治中輕輕頷首,心忖童元亮不愧是陸軍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戰場洞察力還是極其敏銳的,匯山碼頭的確是上海日軍防禦鏈條的核心環節,因為這裡不僅是楊樹浦以及虹口兩區的地理連接點,更是日軍戰略物資的補給源。
如果佔領了匯山碼頭,不但虹口、楊樹浦兩大區域的日軍會被攔腰斬斷,令其首尾難以兼顧,更重要的是,失去匯山碼頭源源不斷的物資輸送,上海日軍很快就會陷入彈盡糧絕的絕境,到那時候,小鬼子就只能端著刺刀跟**玩命了。
馬上就有作戰參謀說道:「可是參座,匯山碼頭處於日租界的地理核心,為日軍的層層工事所包圍,要想佔領匯山碼頭,就必須首先掃清外圍的日軍工事,然而從今天的實戰效果來看,要想掃清外圍的日軍工事並不容易。」
童元亮歎道:「是啊,這的確是個棘手的難題。」
有作戰參謀忽然說道:「如果從浦東渡江偷襲呢?」
張治中、童元亮聞言先是眼前一亮,若從浦東渡江偷襲,則匯山碼頭就會直接暴露在**的刺刀下,可是轉念一想兩人又搖頭,國府的海軍太弱了,黃浦江已經完全被日本海軍所控制,**要想渡黃浦江攻擊匯山碼頭,無異於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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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堂,88師師部。
孫元良皺著眉頭對徐十九說道:「攻佔匯山碼頭的確可以切斷楊樹浦、虹口兩區的日軍聯繫,更可以切斷日軍的物資補給,可問題是,匯山碼頭處於日租界核心,漢魂老弟,我軍要想攻佔匯山碼頭又談何容易?」
徐十九道:「師座,我更正一下,不是攻佔匯山碼頭而是封鎖匯山碼頭,匯山碼頭我去過,進門就是堆場,兩側又有堅固的水泥樓房,再加上黃浦江上的日本炮艦,要想佔領匯山碼頭不啻於癡人說夢,但封鎖匯山碼頭還是有可能的。」
「好了,這個暫且不說,反正匯山碼頭在楊樹浦區,如何攻打匯山碼頭,是王敬久應該考慮的事情,我們88師的任務是攻佔海軍司令部。」孫元良擺了擺手,又道,「漢魂老弟,你還是說說,如何才能掃清海軍司令部外圍的日軍工事。」
徐十九點點頭,說道:「這正是我要說的,日軍的第二個破綻!」
孫元良、張柏亭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幾個作戰參謀也紛紛豎起了耳朵。
徐十九拍拍地圖,對在場眾人說道:「師座、參座,還有各位高參,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上海日軍的防禦工事全都構築在各個路口,他們的戰車也只在寶山路、四川路、華德路以及楊樹浦路等幾條主幹大街上巡邏。」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一個作戰參謀忍不住說道,「我軍要攻佔日租界,就只能經由各個路口,日軍不把防禦工事構築在各個路口,難道還把工事藏到小巷子裡去?還有他們的戰車部隊,就算想進小巷,那也得進得去才行。」
「說得好。」徐十九重重拍案,大聲說道,「日軍用戰車封鎖了主幹大街,那我們就通過小巷集結兵力,日軍在各個路口構築了工事,那麼我們乾脆就避開各個路口,從各街區的民房頂上翻過去,然後從側背向日軍發起攻擊!」
「屋頂架梯,另闢蹊徑。」張柏亭擊節道,「好主意!」
上海寸土寸金,建築密集,有些街巷輕輕一跳便能越過去。
幾個作戰參謀啞口無言,孫元良也是怦然心動,避開日軍重兵駐防的各個路口,卻從各個街區的民房頂上打將過去?負手來回踱走了幾步,孫元良頓步回頭吩咐張柏亭道:「參謀長,馬上將這一情況向司令部匯報。」
「是。」張柏亭啪地立正,轉身打電話去了。
徐十九笑笑,說道:「師座,您這兩挺機關炮還有一門戰防炮給的不虧吧?」
「你小子,隨便一個點子就敢賣這麼高價,也就我厚道,才被你這麼痛宰。」孫元良笑著指指徐十九,又道,「行了,我這就不給你準備晚飯了,反正尚義老弟也來了,也就不派車送你回去了,別到時候又讓你把我的車給扣了,哼哼。」
徐十九和朱俠剛走,張柏亭也打完電話回到了作戰室。
孫元良道:「柏亭,總座怎麼說?」
張柏亭道:「師座,總座在電話裡就把你一通猛誇呀,呵呵。」
「噯,這我可不敢貪功。」孫元良難得謙虛了一把,笑道,「轍是徐十九這小子給想出來的,我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呵呵。」
張柏亭道:「那也是師座虛懷若谷,從善如流,換王敬久或鍾松,他們會聽一個小小的保安隊長在指揮部胡咧咧?不把他轟出門去才怪。」
「那倒是,王敬久、鍾松一向眼高於頂,這事還真幹得出來。」孫元良微笑點頭,旋又語氣一轉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徐十九這愣小子,打仗還真有點歪腦筋,這個層頂架梯另闢蹊徑,還真他媽擊中了日軍的要害。」
張柏亭道:「是啊,避開路口從小巷和屋頂發起進攻,日軍兵力不足的劣勢就會無限放大,而且這裡是上海,是咱們中國人的地盤,打逐屋巷戰,能夠得到上海市民的幫助,我們擁有天然的優勢,這回夠小鬼子喝一壺的啦,呵呵。」
孫元良又道:「柏亭,你馬上給韓憲元打電話,讓他派一個營前往火車北站聽徐十九調譴,一定說清楚,服從徐十九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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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北路,日軍海軍司令部。
大川內傳七笑吟吟地問本田輔道:「本田桑覺得上海局勢不容樂觀?」
本田輔道:「大川內桑,你可知道你佈置的防禦工事鏈條存在著一個致命的破綻?你把你的防禦圈擴得太大了,以不足一旅團的兵力,卻要警戒如此漫長的防線,殊為不智,處處設防的後果就是,處處防禦薄弱。
這種情形下,一旦被支那軍突破一點,就必然導致全局被動,如果我是支那指揮官,我就命令我的部隊避開皇軍重兵設防的路口,利用梯子、繩索從各個街區的房頂上翻過來,然而再從側背攻擊皇軍,大川內桑又當如何?」
「咦?!」大川內傳七聞言頓時臉色微變,這個情況他還真沒想過。
好半晌後,大川內傳七才皺著眉頭問道:「不知本田桑可有應對之策?」
本田輔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太好的辦法,這裡畢竟是上海,是支那人的城市,支那軍擁有著天然的優勢,而皇軍卻不可能得到上海市民的幫助,既便是日租界的支那人,也不可能幫助皇軍,不過,也並非毫無辦法。」
大川內傳七忙道:「願聞本田桑高見。」
本田輔獰聲說道:「放火,大火不僅可以阻擋支那軍的進攻,更可以讓整個日租界成為一片焦土,失去了民房和支那老百姓的掩護,支那軍將再無優勢,而大川內桑你構築的防禦工事鏈條也將變得無懈可擊。」
「什麼,放火?」岡本季正失聲道,「不行,這絕對不行!」
讓岡本季正將整個日租界燒掉,他還真捨不得,因為上海作為一個國際化大都市,其繁華程度遠非東京可比,日商和日僑在這裡經營多年,擁有大量的房產、商舖以及工廠,一旦整個日租界毀於大火,財產損失將難以估量。
岡本季正需要的是一個繁榮的日租界,而不是一片廢墟。
本田輔道:「放火焚燬整個日租界,代價的確有些大,但如果局勢真的到了迫不得已之時,我認為還是值得去做的,因為租界焚燬了還可以重建,可皇軍士兵的生命若是沒了,那就再也無法挽回了,岡本桑,大川內桑,你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