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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章 河山只在我夢縈 文 / 西瓜大熊貓

    老人站在高大的桂樹底下,瘦削的身子在黑暗中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強大氣勢,腰板挺得筆直。

    他愛權力,更愛這個生他養他的國家,黑色而單調的玄鳥旌旗,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他擁有血秦大量的兵權,但他從來沒有想過發動兵變。

    這個城府與年紀一樣深沉的老人,從始至終的舉動都讓大明界許許多多的政客名流看不懂。

    因為這些人沒有生在血秦,他們不會理解這個偏執而偉大的國家。

    當新一天的朝陽照亮重重山林的時候,雞鳴聲已經響過三四輪,山林的濕氣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夢如幻。

    陽光下的清冷之意,絲毫沒有阻擋黑色鐵流的前進。

    碾過山林,走過陡峰,越過河流,這支從漫天黃沙中奔騰而出的戰部,在血秦和南海之間,用他們堅定的步伐構築起一道綿延的鋼鐵長城。

    旌旗獵獵,晨風吹進衣袖,一夜的艱辛,只有身在其中才能體會。

    但他們還在前進,百人為曲,正副曲長舉旗,所以每隔一段都能見到寫著大大的血色「秦」字,大旗的重量不輕,一醉看著這麼多曲長,堅毅地在行進間舉著大旗,一開始不理解,在黑暗中,在無人區,他們舉著沉重的旌旗似乎毫無意義。

    但是,經歷了記憶深刻的一晚上,一醉已經徹底改變了看法,從那些嘴裡咬著粗糙的乾糧、行進間眼神堅定地看著眼前旌旗的戰兵的舉止間,一醉已然明白,這一面黑色的旌旗就是墨色鐵旅的信仰所在。

    旌旗不倒,熱血如燃。

    這面旌旗引領著他們一往無前。

    一醉此前不是沒有見過戰部,吳國的銀槍鐵騎給了他第一印象,但是在一夜之間,以往的印象全都被他抹去,在墨色鐵旅面前,銀槍鐵騎甚至不配自稱是戰部。

    他們還沒有與敵人交戰,在惡劣的環境下卻一次次地征服,一醉的熱血被這群狂熱的傢伙們一點點地喚醒,踏過嶙峋的岩石,穿過遍地的荊棘,在懸崖峭壁上面不改色,在大水過膝時熟視無睹。

    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鐵血的戰部。

    一醉被墨色鐵旅無言中傳遞的一種精神深深感染。

    「前面有三重大山,墨色鐵旅翻不過去了,我們兩人聯手將山劈開,自此之後,直達南海,一馬平川。」

    秦天突兀地出現在一醉的身邊,拿出了身上的地圖,指著前方三重連著的大山的點說道。

    趕了一夜的路,在這位俊逸的君王的臉上沒有留下疲憊的痕跡,一路上,許許多多的雜事都由他和一醉聯手解決了,三重大山是大明界腹地通向吳國、楚國以及南海的最終屏障,兩人要開闢一條通道出來,並不是那麼容易,這些巍峨的大山,早已連成一體,山體堅硬異常,連開三重大山,普通的元嬰修士來十個都不一定能將其劈開,所幸一醉和秦天,就靈力雄厚程度而言,都是異類。

    「好。」

    一醉答應了下來,這一路上,來自環境的挑戰,秦天一次都沒有幫墨色鐵旅解決過,他有自己需要做的事,這些困難,都該由墨色鐵旅自己去面對,秦天也有他心中的堅持,相信要不是這三座大山真的是墨色鐵旅應付不了的,秦天壓根就不會讓他一起去開路。

    在這次向血秦借兵的過程中,一醉始終都沒有發表過多餘的意見,秦天站在了主導地位,甚至出謀劃策,都是由秦天制定,一醉的存在感很是稀薄,但是,到了關鍵時刻,終究還是需要一醉獨擋一面的,現在是開山,以及一些瑣事,烽煙燃起之後,便是生死間的搏殺。

    「越過三重大山,墨色鐵旅從這條大道上直插南海,路上要是碰到有人,還需要我們抹去他們的記憶,這條路上的人不會只有兩三個了,我們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

    秦天抓緊時間,和一醉說著他的推想。

    他沒有說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做什麼,一醉也沒有問,一醉知道,這兩三天的時間是一個復國成功的關鍵,這兩三天是一個緩衝時期,為戰鬥做好準備,更重要的是對梁國進行滲透,將梁國子民的死傷的降到最低,否則墨色鐵旅與長刀營攻破梁廣佈下的防線之後,難保梁國之內不會強力反彈,到時候梁國的子民與梁廣的軍隊碰撞在一起,損失必然會很大,在秦天的計劃中,復國的開始階段,應該全都由戰部來完成,只有在最後的清掃之中,才需要大量的軍隊主持。

    「嗯?那人是誰?」

    兩人的速度遠遠超過戰部,秦天的注意力就放在擋在前面的三重天障上,山上有人並不驚奇,但是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堅毅地攀登山峰的時刻,秦天也為之動容,因為以那人的實力,登上這等高山,實在是非常不易。

    墨色鐵旅是騎兵部隊,所以山峰對墨色鐵旅造成的阻礙是最大,普通的高山和險峰,墨色鐵旅都能頑強地克服,但是面前的大山,顯然不是輕易可以征服的,讓墨色鐵旅的戰兵放下坐騎來徒手攀登,難度也不低,修為不夠要御使飛行法寶,能達到半山腰的高度就不錯了,真正的天,從來沒有人可以駕著飛行法寶攀登過。

    天外有天,從來都沒人站在真正的天上。

    一醉同樣注意到了那個行為詭異的人,破舊的衣衫,依稀可以分辨得出,原本是白色的,頭髮已經灰白,如同一個垂垂老矣的乞丐,但是他攀登高山的這份毅力讓人尊重。

    他想做什麼?

    秦王和一醉同時懷著這樣的心思,停止了前進,用神識關注著就要接近山頂的人,墨色鐵旅還要不短的時間才能達到這裡,他們的時間還很富餘。

    汗水浸染了那人的衣衫,朝陽還升起沒有多久,山頂上還有相當的霧氣,只要一步踏錯,就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秦天目光閃動,他神識掃見的,是和墨色鐵旅戰兵臉上一樣的表情,一種生死置之度外的堅毅,而墨色鐵旅是有軍魂傳承,才打造出了這支戰部,但這個男子,是因為什麼才如此堅持?

    秦天的心頭,這個疑問讓他繼續等待下去,他想看看這個男子登上山頂之後,會做點什麼,他相信,這個男子登上山頂,絕對不會是上去看看風景。

    一醉卻全然不同,他的心中,那個衣衫襤褸的男子,漸漸還原成了一個白衣卿相的形象,他感覺自己的心思是那麼的沒有道理可言,是那麼的荒謬,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升起了這個念頭。

    如果這個乞丐一樣的男子,會是這樣一幅模樣,那這整個修界的君王,都應該和他一樣做亡故之奴、喪家之犬了。

    等待中,那個男子佈滿傷痕的一隻手,終於按上了山頂的平地,他攀登的高峰,頂端僅只是一個幾丈見方的小小平台,手的主人用力一撐,身子向上,滿臉污垢的臉,在陽光的照耀下,顯露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度,不禁讓人心折。

    衣衫襤褸的男子登上山峰的時候,汗水已經將他浸濕,他卻沒有迷茫地張頭四顧,只是重重地呼吸了一口,剛才的攀登,已經用盡了他的力氣。

    看到這個男子終於攀上了峰頂,秦天和一醉竟是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可能這兩個人,在心底,都不願意看見這個努力攀登的男子墜落山崖吧,這種感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男子撩了一把頭髮,用傷痕纍纍的手抹了一把臉,抬頭看了看朝陽,瞇了一下眼鏡,辯准了方向,跪在地上,用力地叩上了三個響頭。

    每叩一下,都彷彿有一把大錘敲擊在一醉的心頭,他此刻心底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直覺告訴他,這個面向西面,狼狽跪拜的男人究竟是誰……

    男子的額頭,在叩首間被峰頂嶙峋的岩石扎破,他卻全然沒有在意,一醉在遠處,也能感受到男子此刻心情的起伏。

    下一刻,那個恨不得把身子貼著岩石跪拜的男子站了起來,高高地挺起了胸膛,他孤獨的身影,在紅色的朝陽照耀下,是那麼地挺拔。

    他張開了雙臂,竭力想要擁抱這大好的河山,虛弱的身軀,卻顯得有些無力,兩行清淚,從男子臉上流下的時刻,一醉彷彿忘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望著峰頂的方向出神,腦中一片空白。

    下一刻,男子張開了口,雄渾的聲音響徹這片連綿的高山。

    「河——山只在我夢縈——」

    一醉終於在這一刻,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很少有人,能夠給他這麼強烈的觸動,尤其還是一個素未蒙面的人。

    秦天拳頭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又握緊,一句長歌還沒有唱完,簡單的動作已經反覆了好多次,終於還是讓他忍不住眼中的淚意。

    短短的一句歌,卻如同一把長長的刀,狠狠地劃在一醉的心口。

    餘音在嘹亮地迴響,男子卻彷彿燃盡了最後一絲氣力,軟軟地倒在了山峰之上,一醉心中大急,泣不成聲,大喊了一聲。

    「——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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