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飄飄兮如流風之回雪 文 / 西瓜大熊貓
從一醉靜下心來施展施雨訣開始,一醉心中對結丹境界就有了幾分不一樣的感悟。
出現這種感悟是他修為鞏固後水到渠成的事情,一醉自然不願放過這個契機,這才不知不覺走過了那麼長的路,更是驚爆地同時給上千畝靈田施雨。
「靈」字輩的小和尚們看著連成一片的**,除了唉聲歎氣之外那是連半分嫉妒都提不上來,只能默念了一句師叔變態,繼續埋頭苦練尚不熟練的庚金訣。
而隨著一醉靈力的不斷使用和補充,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悟猛地被一醉捕獲。
竟然是這樣!
一醉突然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停留在結丹初期已經時日不短,一直沒有突破的徵兆出現,或者說找不到那份感覺。
一醉修煉的功法是《大般若怒海佛印》,屬於進攻性很強的一種功法,與人對戰之時甚至會給人一種泰山壓頂的錯覺,往往能碾壓對手,偏重煉體卻兼顧靈力,修煉者氣質上會有很大變化,這也是一醉穿著袈裟也難掩英氣的原因之一。
只不過這門功法修煉起來很是艱難。
這種艱難不僅僅是煉體之時要承受的痛楚,更多的是兼修靈力所需的慧根。
就像是在凝脈期的時候,一醉打通功法上所提及的經脈就費了好大的功夫,甚至好幾次都經脈受損不得不停下靜養。
但是凝脈期的前進方向很明確,那就是打通經脈,打通了就能增進修為。
但是到了結丹期一醉卻是一頭霧水。
去詢問一海,一海老和尚又不告訴他關竅,也不知道是一海有意讓他自己探索,還是一海老和尚自己也不知道。
一醉日日月月不停地摸索,丹田內的金丹都已經金光四溢了,還是沒有進展。
不想卻是只要不斷吸收靈力同化一體壯大金丹就能突破,讓一醉好不鬱悶,本來以為會很複雜的,結果偏是最容易不過的靈力積累,這門《大般若怒海佛印》著實讓他有些無語。
但是一醉毫不氣餒,如今既然已經找到了結果,那突破起來便容易了許多。
只需要挺住靈力暴漲時對身體的衝擊,在短時間內連續突破境界都有可能,真是沒想到慢吞吞佛修功法會在結丹期這麼激進。
一醉又是在心裡一唱三歎,心情卻好了許多。
從體悟的境界中退了出來,一醉回首看著淅淅瀝瀝下著小雨的千畝靈田,卻沒有一點停下的意思。
手中印訣翻轉地更快了幾分,同時加大對靈石中靈力的汲取量,讓體內斑駁的靈力佔據了多數,以此來錘煉自己的靈力。
一醉不想貪功冒進,如此錘煉正是最佳之法。
眼睛往前面一看,卻看到一個亭亭玉立的倩影,俏生生地站在前面彷彿在等著自己。
一醉神識悉數放在雨雲之上,先前倒是沒有注意到她。
微微猶豫了一下,便灑脫地向前走去,心想哪有總是避著人家的道理。
伊奴身材高挑,站在這田陌之上竟是不亞於一醉的身高。
依然是那一身麻衣,卻因為此時腰間懸著一把佩劍,少了許多的柔弱,飄散的秀髮也多了許多的堅毅。
一醉目光坦然地看著她,無色無慾,直視這份美麗。
一醉在伊奴面前站定,不覺周圍一個大大的圓圈範圍內俱是飄著小雨,更是一個旁人都沒有。
兩人就站在這小雨之間,多了幾分飄渺的氣息。
「願為公子舞劍。」
伊奴欠一欠身,不等一醉說話,拔出了手中的鐵劍舞了起來。
一醉一眼就看出了這把鐵劍只是一品的精鐵劍,不禁也是心生愛憐。
哪怕是最晚進門的「靈」字輩弟子都不屑於使用一品的武器吧,一塊一品晶石就可以輕易買到一把一品武器。
修奴地位確實很是低下,在許多地方,甚至不及騎乘用的低級妖獸。
這裡沒有高台樓榭,沒有觀客如雲。
腳下,只有被踩實了的泥土。
陽光被施雨訣召來的雨雲擋去了多數,卻依然擋不住伊奴這一舞的風華。
細細在心裡念著伊奴方纔所說的「願為公子舞劍」,心情又是好了幾分。
雖然一聲公子將自己放在比較弱勢的地位,但總是可以自由地談話了的,少了幾分沉重,比那一晚冷冰冰的「你」多了幾分人情味。
只不過自己就變成了公子,在心中一笑而過。
再將目光投在伊奴的身上,一醉不禁覺得眼前的女子頗有「為君舞長空」的意境。
動作間動若游龍翩若驚鴻,倒真是好看,有美女在這天地之間為之一舞,不知多少人會為之怦然心動。
一醉卻如同傻了一般靜靜地看著,既不鼓掌,也不叫好,只是始終用一種鼓勵的目光看著伊奴,嘴角微微含笑。
伊奴自然把一醉臉上的每一分表情都看在眼裡,兀自咬了一下嘴唇,動作卻激烈起來。
繞是一醉的心境也忍不住在心中叫好,有道是「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如流風之回雪」,恐怕就該是這個樣子吧。
伊奴這一曲劍舞,若是要他人瞧見了,恐怕不知要折煞多少花魁舞姬,一醉一時間竟是看得癡了。
但是這神情看在伊奴眼中卻不是那樣。
在伊奴眼中,他彷彿用欣賞一朵鮮花的眼光看著她,一動不動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簡直要多虛偽有多虛偽。
尤其那嘴角的一抹笑意,更是暴露了他令人作嘔的心態。
若是一醉知道伊奴竟然在心中這樣想他,恐怕一醉會直接呆住吧。
他冤不冤啊,不越雷池半步靜靜欣賞劍舞,以示尊重,卻是在伊奴眼中如此的不堪。
「飄飄兮如流風之回雪。」
一醉在心中又是念過一遍,看著伊奴每一個轉身,每一個停駐,都是那麼曼妙,如此佳人,卻淪落至廝,任誰恐怕都會心中不忍吧。
這到底是誰的錯?一醉表情一時複雜起來。
「做事只要問心無愧!」
一醉就要心神失守,一海往昔的告誡突然炸響耳畔,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以前不覺得一海的告誡有多重要,就當是耳邊一陣清風吹過了,此時再想起來,卻是讓他堅定了許多。
伊奴見他在這個時候發呆,更是感覺心中無比悲憤。
這個男人,無情地拒絕了自己的自薦枕席,自己舞劍給他看,卻是連一聲讚美也不願。
自從見了花蓮山那許多的金雕,伊奴對自己原本幼稚的想法也差不多斷絕了,就像是一個沒有目標的人渾渾噩噩的活著。
此時心中所有的情感都隨著這一曲激烈的劍舞爆發開來。
心中的委屈化為凌厲的一劍直指一醉的眉心,就讓這一劍了結你的性命,再讓我隨你而去,免得你也為梁國之事整日心憂。
伊奴竟是從平時一鱗半爪的信息中猜出了一醉真實的身份!
一醉眼神一凝,卻沒有半分閃避,只是看著伊奴的眼睛。
那眼神直刺伊奴的內心,讓伊奴感覺自己的心一陣絞痛,近乎就要放棄,狠狠地咬了咬牙,用盡全力刺進了一醉的眉心。
鐵劍撞在一醉的眉心之上,寸寸斷裂。
一醉感歎自己的鐵布衫功夫果然厲害,不僅刺不進皮膚,反而讓鐵劍斷成了好幾截。
如果沒有練過鐵布衫,他也是不敢讓這一劍刺向自己眉心的,殊不知這一切都是萬世金身的功勞。
沒想到她真的刺了,一醉在心中苦笑一聲,那一絲剛剛誕生的情愫也隨著這一劍煙消雲散。
伊奴這一劍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刺完這一劍就跌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著地上斷成了幾截的鐵劍,一動不動,彷彿認命了一般。
但是等了半刻,預想中的反擊也沒有到來,但就是因為這樣,伊奴心中反而更加酸楚。
一醉眼神閃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歎息了一聲,手一揮,一把金絲紋龍劍顫巍巍地插在了伊奴面前的泥土裡。
伊奴在這一刻,卻感覺自己的心彷彿碎了一般,他竟是連自己動手都不願,是怕髒了自己的手嗎?
「要殺我,就用這把劍吧。」
一醉轉身離去,語氣間卻帶著莫名的疲憊,不知是施雨訣用得多了,還是心累了。
伊奴原本掙扎著想要過去拔起劍自刎,聽聞一醉那頹然的聲音,卻止住了身形,一動不動猶如一尊雕塑。
一醉腳步停了一停,一堆晶石壘起在伊奴的面前,卻是不再說話,慢慢往前走去。
他還是忍不下這個心,思及修奴的苦楚反而倒貼出去了一把四品的好劍,還有三萬塊一品晶石。
我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伊奴看著地上的劍,卻最終也沒有拔起地上的劍再去刺殺一醉。
哪怕他只是背著身面對她,等到一醉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了,伊奴卻彷彿失去了所有一般,像小女孩一樣哭得稀里嘩啦,將地上的一塊塊晶石慢慢撿起來。
泥塵弄髒了她的一身麻衣,弄髒了她一雙玉手,這一切此時的她卻再也不介意。
心中只迴盪著一句問話,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自己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哭聲漸遠,伴隨著飄飛的細雨,在這空闊的天地之間,伊奴的身影更顯單薄。
遠處,一醉停住了腳步,卻感覺心裡堵堵的,對所有靈田施展過一次施雨訣才返身回小院,陽光下莫名的多了幾分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