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恨不恨? 文 / 西瓜大熊貓
「梁曦!」
色調莊重肅穆的禪房之內,一海嚴肅地叫了一聲一醉的本名,原本滔滔不絕地向一海匯報小金島上產業情況的一醉臉上表情驀然一僵,生澀地轉過腦袋看向一海,嘴裡徹底沒了聲響。
「唉……」一海老和尚看著一醉突然變化的神情,目光閃了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卻不與一醉目光接觸,似乎這一聲同樣喚起了他的回憶。
很久沒有聽到「梁曦」這個名字了,一醉甚至感覺自己都已經遺忘了他的本名,沒想到突然聽到自己的本名,內中的觸動還是那麼的強烈,嘴唇微微蠕動,反覆低語著自己的名字,彷彿這兩個字含著什麼未明的力量。
不等一醉深思,一海已經沉浸在悵然之中,「有些事也該當告知與你了,你父王非是不告訴你他的本名,而是他本名便是梁王!梁國已非昔日之梁國,想當初,你祖父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那一句猖狂的「我兒生當為梁王!」是何等的霸氣,舉目四望無強敵!只可惜禍起蕭牆,二十年前梁國與胡國交戰,你父王之弟南林候勾結胡、魏兩國,那一役梁國精兵盡沒,南林候趁機裂土稱王,梁國盡失半壁國土!梁國與南林國連年兵鋒不絕便是因此大恨,當時梁國四望是敵,風雨飄搖,梁王將你托庇於花蓮山,也是有著他的考慮,掐指算來,梁國在四面環伺之下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猶記得梁王當年拉著我的手,強忍著心頭之痛將你托付於我,還始終念叨著你的名字,梁曦,梁曦,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梁國的希望啊!」一海老和尚情緒前所未有的激動,目光犀利地盯著一醉,這一道目光仿若要洞穿一醉的本心,「貴為一國之皇儲卻在這鄉野之地廝混,你,還恨不恨?」
「恨!」一醉的目光不逃不避,無比的明亮,反而激得一海眼睛有些生疼,「恨生為男兒之軀不能扛起一國之蒼穹!」
一海心中一顫,徹底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也是五味雜陳,似是苦笑,似是快慰,扭成了一團麻花。
「恨生為男兒之軀不能扛起一國之蒼穹……」一海突然感覺自己一輩子活到狗身上去了,多少回憶潮水般湧來,眼眶微微有些濕潤,臉上的神情越發地糾結。
正當一老一少相對無言之際,禪房的木門卻突然被打開了,一海心頭一驚,情緒太過激動都沒了戒備,讓人靠近了方才知曉。
那開門之人似是突然醒悟自己行為的莽撞,急急出聲道歉:「一海大師,小女子心中急切,一時莽撞,還請不要見怪。」
清脆的聲音迴盪在這小小的禪房之中,把剛剛營造起來的氣氛轟然打碎,一海和一醉都忽然感覺心頭一輕,一醉抬起頭來向來人看去,恰好顧明月也抬頭望向房內,頓時四目相對。
顧明月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就是這個小和尚,唆使那條大頭魚把她的錦船給撞翻了,弄得她好不狼狽。
一醉心中暗叫一聲晦氣,卻是不驕不躁地搶先開口道:「我觀施主印堂發黑,三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不如速速離去,則可趨吉避凶。」
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很像是真有那麼一回事一樣,一海老和尚本來對顧明月的突然闖入有些惴惴不安,這丫頭任他百般暗指一醉品行不端前途黑暗,她卻偏要親眼看到一醉本人才肯離開,但是聽到一醉說了一通江湖道士騙人的鬼話,一海老和尚頓時心中樂開了花。
顧明月白皙粉嫩的臉蛋越發黑了,若不是還有一海在,說不得就要當場發作,給一醉一點厲害瞧瞧,這人怎麼能如此無恥?竟然還能在這個時候正大光明地詛咒別人!
而一醉也是心思急轉,怎麼會在這裡碰到這個女人的?紅顏是禍水啊,一看這女人長得這麼好看,一醉就知道準沒好事,說不得就要倒血霉了,如今之計就是速速脫身,到時候就算往魔林海一鑽,那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啊,她總不至於還能在花蓮山住上十天半個月吧?
顧明月氣得手指微微一顫,狠狠地瞪了一醉一眼才轉身面向一海老和尚,「一海大師,不知梁王之子是否已經外出歸來?」
一醉微一愣神,他敢保證,他絕對沒有見過顧明月。
「一醉,這位施主便是與你定下姻襟之約的顧國長公主殿下。」
一海老和尚有意略過了顧明月的問話,向一醉解釋了一番,只不過看他那神情,一醉怎麼就覺得和偷吃了小雞的黃鼠狼那麼像呢?只是,那個什麼姻襟之約怎麼就讓他感覺渾身發毛呢?天理何在?他又不知道!他壓根不知道自己還有娃娃親在身上!
一醉一時間卻是想不出如何應對來,眼神灼灼,雙手合十:「善哉善哉,弟子突然想起還有一件急事未辦,請先告退。」
不等一海發話,一醉就這麼正大光明地、瀟灑飄逸地、不疾不徐地與顧明月擦肩而過,彷彿兩人只是路人。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一醉覺得還是溜之大吉為妙,就讓一海老和尚去應對吧。
等到一醉轉眼間沒了人影,顧明月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身體如同篩糠一樣抖個不停,他、他怎麼可以這樣!一海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兩人可是有著婚約的,就算沒什麼表示也應該打聲招呼啊,難道我就這麼可怕嗎?
「他、他怎能如此無禮?」顧明月怒氣沖沖地詢問一海,就一海看來,若是一醉現在回來,顧明月會毫不遲疑地暴打他一頓。
「一醉本性如此,還請施主不要在意。」一海老和尚孜孜不倦地抹黑著一醉,為了瑤瑤的幸福,一海可是把老臉都豁出去了,畢竟顧明月的身份氣度都給了他不小的壓力,就他老辣的眼光來看,瑤瑤是決計鬥不過這個女人的。
「顧國北望,八百里秦川大地,這些年也不怎麼太平,花蓮山偏安一偶,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回禮,這塊回安術的陣盤就當是我等的一番心意了,還請長公主代我等向顧王問好。」回安術兼顧靈力恢復與精神治療,這塊陣盤是不可多得的輔助性大型結界,配合防禦結界可以發揮出很強大的效果來,一海老和尚這是下了血本的了,他擺明了車馬送客,相信顧明月得了這好處也該離開了。
顧明月卻沒有馬上將這塊無價的陣盤接過,直覺告訴她有什麼東西她還被蒙在鼓裡,她迅速將進入南海之地之後的記憶翻了一遍,眼前閃過一醉兩指碎青龍的宏大場面,心中一驚,自己被怒氣沖昏了頭腦,能夠接住晉安一擊的人又豈是簡單人物,自己被這老和尚給誤導了!只是,一海大師成名已久,為何要來有意誤導她呢?
一時想不通其中的關竅,顧明月笑盈盈地接過陣盤,連連道謝,又誠懇地向一海請求道:「明月初來花蓮山就被這裡的景色氣氛所染,突然有所領悟,願拿出所有的盤纏在花蓮山暫住十天半個月。」說著,一枚精緻的納戒就送到了一海的面前。
一海大大方方地拿起納戒,神識往納戒內一掃,只見堆積如山的晶石和一隻隻裝著天材地寶的錦盒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海心頭一抽,相比於顧王所贈的登仙丹,顧明月拿出的這些東西顯然更合他的心意,這讓他如何拒絕?
大明界九國十八州,顧國坐擁一州半的地域,已然如此豪富。
「好說好說,花蓮山內空閒的禪房有不少,長公主願意住哪就住哪,自有門下弟子引領。」
住吧住吧,為了這些東西,只要別把花蓮山給拆了,一海老和尚都認了,使勁地去給一醉找麻煩去吧,只要別把他的好女婿迷住了什麼都好說,不行不行,還得給瑤瑤報個信,最好是見不到面才好。
面善心黑的一海老和尚已經在心裡打起了拿錢不辦事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