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最後一個 文 / 白鷺未雙
蕭雲帶著滿滿的震驚應了,轉身出去順便帶上了門。居然能讓主子喝了一碗藥,公主真的是,讓人鼎禮膜拜!
初見就舉著那冰布包坐在榻邊,時不時替赫連君堯擦著化了的冰水。
他的臉好像有些紅,是不是燒得更厲害了?仔細地打量著赫連君堯的臉,初見小聲嘀咕著。
冰袋很舒服,連帶著赫連君堯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旁邊的人的呼吸都聽清楚了,靠近他的時候身上還有淡淡的桂花糕的香味。
赫連君堯覺得好笑,人家姑娘身上都是花香,為什麼這人身上都是食物的香味?還真是…
喉嚨一動,嘴裡的苦味就泛了上來,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喝了苦藥,整整的一碗。
「咦?醒了?」初見看著睜開眼睛的赫連君堯,有些驚訝地道:「是冰把你給凍醒了麼?」
清泉似的眸子裡蒙了一層霧,皇子殿下撐起身子來坐了半晌,抬頭看著初見只說了一個字:
「苦。」
初見一愣,心虛地從懷裡掏出一包蜜餞來,捻了一顆遞給他。
赫連君堯毫不客氣地吃了,微微瞇眼。
「你什麼時候醒的?」初見乾笑兩聲,眼睛瞟啊瞟地問。
「剛剛。」聲音還有些沙啞,某人已經開始恢復了從容,撒謊撒得很自然。吃完蜜餞還打量初見一圈兒,皺眉問:「你一直在這裡?」
「啊,一直都在。」初見微微有些失落地歎氣,還以為他夢裡能聽見點什麼呢。
沉默地坐了一會兒,赫連君堯又打算起身去繼續看折子。
但是,被初見一爪子按了回去。
「都說了別爭當勞模,自個兒身子要緊。」面前的人嘟嘟囔囔地將他按在榻上,一本正經地道:「感冒了發燒了就好好躺著睡一覺,什麼事明天不能做?」
赫連君堯看了她一會兒,身子放鬆了下來,無奈地道:「你很囉嗦。」
「誰讓你生病。」初見哼哼,拿過冰袋繼續給他敷著,
皇子殿下沒有反抗,聽話地休息了。他沒有告訴面前這丫頭,自己睡一天,浪費的可能就是幾十萬兩的銀子。
但是,被人照顧的感覺真不錯,唔。
「你最開始說,要和我商量什麼事情?」突然想起,赫連君堯睜眼問了初見一句。
初見迷茫地看了他半天,終於想起那被自己拋諸腦後的事兒,連忙道:「本來是想說,你主意多又總是最有用,讓你想個辦法把綠綺那丫頭的事情處理一下的。她算是救了我一命,奈何又在情事裡熬啊熬的,看著怪讓人不忍的。」
「但是你現在生病了,就等你好了再說吧。」
赫連君堯挑眉,腦海裡又想起沐卿離開東宮時候那蕭瑟的背影,嘴角便抬了起來:「那件事應該很好辦的,沐卿他,未必對綠綺無意。」
本就是有牽扯的兩個人,綠綺還待他一心一意的。只是那小子看不見罷了。尋著個機會,他自然能一棒打醒他。
「有意是有意,不表現出來有什麼用。最後我看啊,說不定綠綺還會和楚雲起在一塊兒呢。」初見哼哼道:「愛情裡不勇往直前的人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赫連君堯一愣,看著初見鼓著的腮幫子,心裡一陣怪異。
愛情裡不勇往直前的人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是這樣麼?
「今晚我不回宮了,留下來照顧你。」初見繼續說著,順便沖赫連君堯眨了眨眼:「皇兄,要不要我給你暖床?」
皇子殿下整張臉都黑了,忍了好久才壓住自己想把她從窗戶丟出去的衝動,沉聲道:「女兒家的矜持,你到底放在了哪裡?」
初見乾笑兩聲:「矜持又不能吃…」
不能吃也不能就不要了啊!這話放在外面簡直是**了!
揉揉眉心,赫連君堯歎了口氣:「以前的女誡都是綠綺幫你抄的吧?還有紅錦,那兩個丫頭不是拿來替你受罰的,以後有什麼懲罰,都自己受著不要找人幫忙。將來嫁了人,夫家可不一定這樣好說話。」
「是…」初見扁扁嘴,看著榻上開始轉移話題嘮叨個不停的人,突然就覺得他真像她的哥哥一般。不是心動的男子,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殿下,他的一言一行,完全就是在向她的哥哥靠攏。
他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呢?努力在劃清他與她之間的界限麼?
還好他沒聽見她的告白,要是聽見了還這樣說,她就真該死心了。
初見歎了口氣,老實蹲在榻邊畫圈圈。
另一邊,院子裡的兩個人已經停下了動作。沐卿氣喘吁吁,楚雲起也好不到哪裡去。永樂宮的一眾宮人都在圍觀,不知道這兩位大人是發什麼瘋,平白無故地就這樣打了起來。
「果然是骨頭都鬆了。」沐卿一笑,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左邊嘴角有一道輕微的紫痕。
楚雲起還是面無表情,紫色的袍子倒是被弄髒了一些。沐卿的功夫與他不相上下,兩人都憋著氣,乾脆就好好打了一架。
紅錦站在一旁沒有勸,只是將永樂宮的大門關好了,然後進屋去照顧綠綺。
綠綺躺了一會兒,又喝了一碗藥,身上也終於鬆了。聽見外面的動靜,有些著急地問紅錦:「他們真動手麼?要是傷著了怎麼辦?」
紅錦輕笑著將她按在床上蓋好被子,低聲道:「不傷著也不知道痛,綠綺你平時對那個人太好了,以至於他覺得理所應當,半分不會珍惜你。還是公主這個主意好,也讓沐大人為你著一回急。」
「不…」綠綺連連搖頭,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他…他不是,是我,我不值得…」
「好了,等他們打完了自己就好了,又不會出人命。」紅錦無奈地歎氣:「綠綺,你不要太在乎了,不然受傷的還是你自己。那個人是丞相的公子啊,你只是永樂宮的宮女,將來…」
他們兩個的將來,還真是讓人看不見希望。即便是最後沐卿娶了綠綺,也只能是妾室,將來還要受正室的欺壓。哪會有一生一世的美好結局。
「我沒有在乎將來…」綠綺笑了笑,握著紅錦的手,輕聲道:「我知道自個兒的身份,不會奢求什麼的,也知道紅錦姐你是為我好,但是…但是對沐大人…我只想將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罷了…」
她從進宮到現在,一直都是想著能為他做點什麼。他是她的恩人,也是她仰望的男子,但是她太渺小了,似乎每次都只會惹他生氣。本來打算再將最後一個香囊送給他,就再也不送了的,卻不想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出了事。
紅錦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綠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楚雲起冷著臉走了進來,身後沒有人。
「楚太醫。」綠綺撐著身子坐起來,眼神灼灼地看著他:「沐大人沒事吧?」
楚雲起走到床邊,伸手把了把她的脈,然後才道:「他能有什麼事,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好了。」
「他…」綠綺掃了一眼自己枕頭邊放著的香囊,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看著楚雲起:「他出宮了麼?」
「嗯。」
「我…我能去追他麼?我有東西…」綠綺的聲音越來越小。
旁邊的紅錦臉色難看得緊,聽著這話就來氣,指著她道:「你就非得那麼稀罕他?自個兒身子都還沒好,追什麼追?公主為你擔心了那麼久你不問問公主去了哪兒,醒來就一直沐大人沐大人,我也不想理你了!」
說完,一跺腳就轉身跑了出去。綠綺急得連忙下床穿鞋,頭一暈差點又栽在地上,被楚雲起堪堪扶著。
「我不是那個意思…最後一個了。」綠綺眼裡含淚,看著紅錦跑出去,有些無能為力。扶著她的男子哼了哼,往她嘴裡塞了一顆藥丸,然後道:「隨你做什麼,一炷香之內不回來,那你這病也別想好了。」
綠綺一驚,抬頭看著楚太醫沒有表情的臉,反應了好久才知道他這是在幫自己,連忙朝他鞠躬:「多謝楚太醫。」
然後一轉身就踉踉蹌蹌地往門外跑去。
她也許是傻吧,但是能看見那個人好好的,真的比什麼都幸福。
沐卿已經走到了花圃的地方,胸口隱隱作痛,應該是被楚雲起給揍的。打完以後才發現自己似乎昏了頭,居然能為一個宮女其到和自己兄弟動手。
瘋了吧,那個丫頭有什麼好,一個宮女而已。
「沐…沐大人…」怯怯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沐卿一頓,詫異地轉過身來。
面前的女子一身綠衣,臉上有跑過之後的潮紅,嘴唇卻還是慘白慘白的,整個人看起來風一吹就能倒。她還是不敢看自己,只將手裡的香囊捧到自己面前,結結巴巴地道:「這個…」
沐卿突然覺得想笑,冷冷地看著綠綺,也不知道是跟她生氣,還是跟自己生氣。睨了那香囊半天,嗤笑道:「我最討厭香囊。」
綠綺一頓,低著頭愧疚地道:「對不起…這是最後一個了。」
「什麼?」他挑眉。
「最後一個香囊了,以後奴婢絕對不再打擾大人。」綠綺抬頭,勉強笑著看著沐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