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經驗 文 / 遠征士兵

    「楊營長是吧！」坐在吉普車上的時候，負責接待我的一名幹部十分冷淡的翻著手裡的文件，頭也不抬的說道：「我是149師445團作戰參謀，我姓劉，上級命令我負責你們營的臨戰訓練！我先說說臨戰訓練的規則，沒有經過同意不得擅自離開訓練基地，實彈訓練要向上級申請報批，訓練要嚴格按照指定項目和程序進行……」

    「等等！」我說：「同志，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不受任何部隊指揮！」

    劉參謀翻了翻手中的文件，不由「哦」了一聲：「北京步校來的……難怪了！」

    我不知道他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很明顯他語氣裡帶著些不屑。

    後來才知道……這劉參謀這是把我們當作是剛從步校畢業到戰場上來體驗生活的呢！從這一點來看，上級並沒有給劉參謀關於我們這支部隊的太多信息……我想這同樣也是為了保密原則。

    接著劉參謀又盯著文件看了一會兒，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瞄了瞄我，然後輕蔑的笑了笑，說：「盡一切努力滿足該部隊的後勤需求……來頭不小啊？楊營長，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前線的部隊還缺醫少藥呢，你們這才剛上來就要我們滿足你們的所有後勤要求！」

    好吧……這下我是明白了，他這是把我們這支部隊當作老爺兵、關係兵呢！

    不過我也不想跟他多做解釋，反正是驢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用不著多說什麼。

    車隊沿著坑坑窪窪的公路往前開了幾十分鐘，很快就轉進了一個由幾個哨兵把守的訓練基地……其實說是基地，裡頭除了幾個破房子和破帳蓬外什麼也沒有。外面之所以要用圍牆圍起來並不是擔心有人會進來偷東西，而是擔心百姓進來會在戰士們的實彈訓練下負傷。

    不過這也屬正常……來這的部隊目的就是要適應戰場的氣候和環境不是？如果到這還好吃好住的，那還適應個屁！

    於是第一晚上我們就體驗到上戰場的艱辛了，沒地方住就只有自己動手建……不過這對我們來說還是小意思，咱們可不是那些頭一回上戰場的新兵蛋子，再加上在北京的幾個月也有經過宿營的系統訓練，所以各部隊自覺的以南方越軍為假想敵，各自將自己部隊的火炮、汽車、坦克開進了敵人的炮火死角隱藏起來，接著又佈置好了明哨、暗哨。構築好防禦工事並佈置好火力點……做完這些後才開始搭帳蓬。

    當然，如果有地雷的話還應該用地雷封鎖陣地。只可惜的是……為了在火車上的運輸安全，我們在路上一直都沒有配發彈藥，所以做得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看著我們手上這些有條不紊的動作，劉參謀不由咦了一聲，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我……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說：看不出來還真有兩手。

    我只是輕輕一笑，心下暗道……只怕更讓你意外的還在後頭呢。如果你知道我們這支部隊上來是幹什麼的，只怕嚇也嚇死你！

    但我當然不會為了面子這麼早就把此行的目的說出去……開玩笑，這要是讓越鬼子知道了早做準備還得了？所以我手下除了趙敬平、丁成東等有限的幾個參謀之外，其它人那是一慨不知。

    所以，戰士們的適應性訓練其實是從我們到達目的地的當天晚上就開始了。而之後的什麼該怎麼訓練、該怎麼恢復體力之類的自然是用不著我去考慮的，那些都有參謀們代勞。我和趙敬平幾個人要關心的就是未來那一仗該怎麼打！

    「上級給的資料還不夠詳細！」趙敬平看著張司令發到我們手上的關於阪旺的資料，就皺著眉頭說道：「這裡頭只有阪旺的地形、地貌，還有320師的資料以及以往我軍幾次進攻的經過……卻沒有標出越軍已經暴露的據點、炮火能覆蓋的地段之類的，還有些上級沒有注意到的危險！」

    趙敬平擔心的當然是對的。有參加過戰鬥的人都知道……部隊在往上報告作戰情況時往往會帶著些偏見，這並不是說打仗的兵不實事求是……報告之類的東西並不是當兵的能左右的，再加上人也有保護自己的天性，比如在打敗仗時會刻意的加重地形、裝備之類的劣勢以強調自己的失敗情有可原，在打勝仗的時候就會強調已方是多麼英勇……

    所以，看報告、看資料往往是無法真正的瞭解戰場形勢。

    「這些可以去向505團瞭解！」丁成東說。

    505團正是目前駐紮在阪旺地區與越軍320師5團對峙的那個團，所以要瞭解這些情況當然得找他們。

    「這個問題就交給我吧！」闖王自告奮勇的說道：「我是炮兵參謀。對於一些些可以用炮火消滅掉據點或是目標比較敏感，讓我到505團跟他們交流交流！」

    我沒有多想很快就答應了，這個任務只怕沒有人會比闖王更合適。

    原本我還以為這個任務並不困難，只需要帶上個文書去跟前線的戰士們邊聊邊看邊記就好了不是？卻沒想到第二天闖王就鎩羽而歸……

    「營長！」闖王尷尬的向我報告道：「505團的戰士們不肯說！」

    「為什麼？」我不由有些奇怪：「他們不相信你的身份？」

    「不是！」闖王搖了搖頭：「我一去就向駐守在一線的二營表明身份了，二營長也打電話到指揮部核實，這個不是問題！」

    「那是為什麼？」

    「他們說……想要知道情報……得用錢去買！」闖王的樣子就像是頭鬥敗的公雞。

    這要是比本領什麼的，那闖王是沒怕過人……但是一說到錢……

    「還有這回事！」我不由罵道：「這給點情報都要用錢買？」

    「他們說……用煙也行！」闖王在後頭加的一句話讓我哭笑不得。

    「找過他們的上級了嗎？」我問。

    「怎麼沒找過？！」闖王說：「連團長我都找了，可是團長也拿他們沒辦法……團長還說……這些經驗和情報都是戰士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其中部份經驗更是向上一批部隊用錢換來的，現在戰士們也只是想拿點好處。這不過份……」

    「這什麼鬼扯！」我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打仗都變成一種商品進行交易了。

    「團長還說……」闖王繼續說道：「那些兵個個都是在戰場上死過幾回的，怎麼逼他們都沒用，把他們逼急了……他們乾脆就說不知道，或者說給個假情報……誰還能拿他們怎麼著？」

    雖然這話不是很中聽，但說的卻是句句在理。

    而且這事我好像也聽老頭說起過……這種風氣也不知道是哪批部隊開的頭。反正是很快就在部隊擴散開了。

    下一批部隊來接防……行，陣地拿去吧！想要知道哪裡有地雷或是哪裡有暗堡，對不起，得拿東西來換。

    而且這給的東西少了讓原部隊不高興了還不行……比如老頭就遇過這樣的烏龍事，前面的部隊指著一座橋說：「這橋敵人的迫擊炮瞄著呢！諸元早就設好了，一有人就打，所以一定要低姿快速通過！」。

    結果老頭帶著部下在那橋上整整低姿過了半個多月……最後發現根本就沒那回事。

    於是這事就變得相當棘手了……最好的解決方法似乎就是給錢。

    所以我有些無奈的問道：「他們……要多少錢？」

    「這個不一定！」闖王回答：「比如炮兵的射擊目標諸元是按單項收費的，而且還得看據點的隱秘程度、重要程度進行收費！」

    操！我不由暗罵了一聲，那這整個地區的情報還不成一個天文數字了？而且誰又能保證這些情報是真的？在錢的引誘之下……難免會有人為了利益杜撰一些情報出來，那最後還是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

    也難怪幾年後軍隊會把這些曾經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部隊一裁就裁上一百萬了……這樣的風氣如果任其發展下去，那部隊還打個屁的仗！

    「不然這樣吧！」我說：「反正現在我們部隊還在進行適應性訓練，你就多帶幾個人去陣地上觀察觀察！」

    「營長！」闖王為難的說道：「咱們觀察的時候……越鬼子又不一定會打槍、打炮，觀察也觀察不出什麼來啊！」

    這話說的也是……除非咱們能在這裡呆上幾個月再動手，否則瞭解到的情報只會是冰山一角。

    「這樣吧！」我說：「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看看有沒有其它的解決辦法！」

    「嗯！」闖王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不過說是這樣說……我卻對明天一點信心都沒有，因為我很清楚那個團長說得對……在戰場上打仗的人都可以說是死過幾回了，所以只要他們不願意……不管是什麼命令啊、威脅啊……全都無濟於事。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次任務的第一個攔路石不是敵人，反而是自己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