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 文 / 遠征士兵
第八十七章
第三輛坦克見勢不妙，調轉車頭就要逃，但也許是因為太過慌張了，或者是因為沒有車長指揮……所以一個倒車過猛就翻下公路另一側的陡坡……這玩意就在我和戰士們的驚異的眼神之下像個鐵王八似的滴溜溜的打了幾個滾，然後就底朝天的躺在溝底再也爬不起了。
不過這樣似乎對逃跑的越軍卻是個好消息，坦克翻下去了也就給他們讓開了路，於是一窩蜂的就往那缺口湧過……可巧不巧這時一枚火箭彈「啾」的一聲飛了過去，接著「轟」的一聲爆開了一團火光——竟然是一枚燃燒彈。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時竟然會有戰士聰明到準備了燃燒彈，這枚火箭彈的目標顯然是那翻下深溝的坦克不是？對付敵人坦克應該要用穿甲彈的不是？怎麼就會是燃燒彈呢？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個意外……這火箭筒射手之所以會用燃燒彈，完全是因為穿甲彈已經用完了，他看著敵人坦克要逃，情急之下把就把燃燒彈也打了出去……結果沒想到還打對了。
這不……這一炮過去打倒的人可就多了，首先是那火箭彈裡爆出的鋼珠，就像幾百顆子彈似的在越鬼子頭上亂飛亂打，隨著鋼珠飛出去的還有幾千顆顆粒狀的燃燒劑，那場面就像是在越軍群中暴起一團焰火一樣，只不過這焰火可不是普通的焰火，而是索命的地獄之火……於是慘叫聲很快就響了起來，那群越軍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堆火人。哭喊的、號叫的、揮著手亂跑亂跳的……那個叫慘不忍睹，就連我們看著都覺得陣陣心驚。
這並不是說我們在同情敵人，而是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身處和平世界的人往往很難理解這種想法，因為他們看到的往往是電視、電影裡的戰士怎麼英勇殺敵的場景，殺得越多就越痛快，對敵人越狠就越高興……
可事實是，有時看到敵人死時的慘景，我們也會想：同樣都是兵啊，都是上戰場打仗的兵啊……今天是他們這樣慘死，說不定明天就輪到我們了。
「撤退！」就在我們在發愣的時候，羅連長就及時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這時不撤退還更待何時？要知道，我們現在已經與越軍脫離了接觸，而且手裡的槍大多都沒有子彈，這要是再上來一批越軍……不要多，只要十幾個越軍也許就能要了我們的命。
於是我和戰士們也沒多想，轉頭就朝自己的陣地瘋跑。
這時的我們可以說是毫無反抗能力的，而且基本全是背對著越軍，如果這時越鬼子還有一挺機槍的話……那只怕我們都沒有幾個人能活著跑回去。
不過慶幸的是……公路上有兩輛爆炸的坦克燃起了大火，還有一顆燃燒彈點燃的幾十個越軍，這些越軍大喊大叫的四處亂跑，又引燃了許多茅草，其它越軍看到這公路上還有那麼多亂跑亂抓的戰友也不敢輕易上來……於是，這就給了我們逃回陣地的機會。
下山跑得快，上山卻是費力氣，再加上我們一行人體力已經嚴重透支，所以不管怎樣速度都快不起來。最終在我們就要回到陣地時背後的槍聲還是響了起來……身後不斷地傳來了戰士們慘叫，但沒有人敢回頭，因為誰都知道這下回頭就只有死。
我們只知道往前跑，再往前跑……終於到了戰壕的時候我一個翻身就滾了進去，躺在裡頭就只有喘氣的份了。
這時我才發覺原來這戰壕還這麼可愛。
猛然間又想起了陳依依，不知道她跑回來沒，於是強撐著坐起來探出腦袋往外望，正看到陳依依一個翻身也滾了進來，這才放下了心。
「各單位……」羅連長上氣不接下氣的朝我們大叫：「報告傷亡情況！」
我不由一愣，話說這一路的仗打過來，我還真沒清點下自己的兵還剩幾個呢。
不過這時種排的兵都混在一起，而且個個都混身是血污要點也點不清，於是我就偷懶照著連長的話喊道：「各班，報告傷亡情況！」
「一班犧牲8人，傷3人！」
「二班犧牲4人，傷6人！」
……
聞言我不由「靠」了一下，這一個班總共才那麼十幾個，報上來的傷亡人數都超過十個的。
過了好久也不見三班報告，不由叫了聲：「怎麼搞的？三班呢？」
「報告！」一個兵隔遠了回答道：「三班長……犧牲了！」
「唔，三班長李長彬？」聞言我不由一歎，我跟他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呢，沒想到這就沒機會了。
「馬上選一個班長出來！統計下傷亡情況！」這是我對三班的戰士下的命令。
戰場就是這樣，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恤懷那些犧牲的戰士，我們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結果歸總到我這裡的數據，只我們一個排就犧牲了二十人，要說傷……那大大小小身上都帶著傷，但受傷了這仗也得打。
「各單位統計下彈藥情況！」羅連長又下了命令。
「一排子彈五十發，手榴彈三枚，火箭彈沒有了！」
「二排子彈八十三發，手榴彈沒有了，火箭彈沒有了！」
「三排子彈十五發，手榴彈五枚，火箭彈還有兩發！」
這種狀況……差不多也就可以用彈盡糧絕來形容了。
我得申明下，我所在的二排之所以子彈還有八十發，那完全是因為我在背包裡藏了幾十發子彈，而且我這狙擊槍打子彈又很省，所以相當一部份子彈都是我的……只是這子彈又沒啥用，這子彈又不是步槍彈，而是機槍彈，這要是放在機槍裡打，那還不是嘩嘩幾聲就沒了。
「唉！」羅連長看了看山下的越軍，就歎了口氣：「同志們！把你們的信都留到我這來吧，我找個彈藥箱給你們埋上，希望我們的同志能找得到！」
連長這麼一說，我們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了。
接著通訊員小劉就端了一個裝機槍彈的鐵匣子，沿著戰壕這麼一個一個的收，有信的就給信，沒信的用扯一塊布沾點血跡寫上幾個字……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在這最後的時刻戰士都表現得很平靜，甚至就連最怕死的王柯昌也是，就像是看破了這生生死死那一套似的。
輪到我的時候，我只有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不知道該對誰說……我的家人都在二十年後的現代世界呢。
與我同樣狀況的還有陳依依，她也是什麼都沒留。
「怎麼了？」我說：「不想給你妹妹留點什麼嗎？」
陳依依慘然一笑：「我妹妹在越南部隊裡，怎麼留？」
「唔！」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十分弱智的問題，陳依依這種情況……就算留了只怕也送不到她妹妹手中，就算送到了說不定還會害了她妹妹讓妹妹落下個通敵的罪名。
「不過……」接著陳依依又很滿足的抱著我的手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好留的，真要留什麼……那也是留給你的！」
我心下不由一陣感動，暗道我楊學鋒真是何德何能，竟能讓陳依依這樣對我。老天也算是對我不薄了，不只是讓我在戰場上碰到了她，還成全了我們在這裡同生共死！
想到這裡我順手將陳依依拉進懷裡就將嘴唇壓了上去……
這對於我這個現代人來說是件很平常的事，特別是像我這種習慣於把女生拉進懷裡的人……不過這次似乎不一樣，以前那純粹是為了泡妞，剛才嘛……那一刻我什麼也沒想，完全就是感動之後自然而然的行為。
在最開始的時候，她是反抗的，似乎也是拒絕的，或者說是扭捏的……陳依依是個女人，而且還是生活在這時代的女人，雖然她從小在越南長大，但還是沒有大膽、開放到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吻而完全不介意。
但我沒有放開，反而更大膽、更用力的將她摟住，根本就不容許她反抗。
很快，她就被我的激情征服了，不再反抗拒絕，也不再表現扭捏。甚至是使出渾身的力氣，用一陣顫慄的狂吻來回饋我。在那一刻，我和她都是忘情的、沉緬的、陶醉的。我甚至都忘了這是戰場，忘了我們在打仗，也忘了我們現在在等死……
良久，我們的嘴唇才分開。這時我才意識到身邊還有許許多多的戰士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我們，於是我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畢竟時代不同嘛，這要是在現代，在大街上抱一下親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誰看你啊？
可是現在……
我用手推了推陳依依，想提醒她注意下。可不想這陳依依似乎還意猶未盡，什麼也不管的又把嘴唇貼了上來，狠狠地糾纏了一番才肯放開我。
看著身邊戰士們那副艷羨的表情，我心下不禁有些尷尬，但轉念一想：管他呢！這命都快沒了還會難為情？這要是有個地方讓我們躲一躲，我都要提槍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