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白龍魚服(一) 文 / 雁九
要說壽哥看見楊慎時,還有些在意會不會被揭破身份;看到三老爺時,卻是壓根沒想起這一茬來。
楊慎是楊廷和之子,算是他半個便宜師兄,他去楊家時還專門給了見面禮;三老爺當時不過是楊家座上賓之一,壽哥雖見過,卻是有留意。
三老爺覺得後背發僵,不過活了三十好幾,再怎麼也不會在幾個少年跟前失態。
他隨意招呼了一聲,就將視線轉移到冰場上,道:「我不過來看看熱鬧,你們繼續……」
旁人沒發覺,只有三老爺自己知道,他嘴巴裡發於的厲害,強作鎮定聲音才沒有顫音。
還有三局,雖說現下紅隊領先,可綠隊也並非無扭轉希望,因此大家見過三老爺之後,就又將注意力轉移到冰場上。
剩下的三局中,綠隊先贏了一局,不過得分是小比分,只得了一分。
第二局是是紅隊贏了,也是小比分,如此場上比分就是九比六。
最後一局決定勝負,要是紅隊贏了,不管什麼比分都是最後勝利;要是綠隊贏了,只有比分在三分以上才能不輸,小比分的話結果依舊是輸。
如此一來,大家投擲起來,就都帶了小心。
三老爺站在旁邊,忍不住又飛快看了壽哥一眼,隨後望向沈瑞。
原來這舉是侄子交的新朋友,瑞哥真的沒有懷疑過壽哥的身份麼?
可沈瑞的心思都在比賽場上,對於這些小夥伴,也不見有另眼相待的地方
伴君如伴虎,這儲君就是小老虎。齒爪雖未長成,可心性也沒定性,更是不好琢磨。
再看楊慎,全神貫注地盯著冰場上,時而與隊友說話,壓根就沒望向壽哥
三老爺憂心忡忡,不敢繼續在這邊呆著,生怕自己露出不對頭來,引得壽哥不快,趁著大家不注意低聲跟沈全說了一聲,就離開了花園。
沈瑞裝作隨意的模樣,看了三老爺的背影兩眼,就移開視線。
他心中也在嘀咕,曉得三老爺八成是認出壽哥了。
去年沈楊兩家定親時,三老爺是見過壽哥的。
不過瞧著壽哥模樣,應該是對三老爺沒印象。
如此也好,要不然真要揭破壽哥身份,以後怕是不能這樣相處了。
就在這時,就聽沈玨高聲歡呼一聲,原來他投擲的第二隻冰壺超過了綠隊成績最好的高文虎的冰壺,一半壓在圈壘中間紅色小圈上。雖不是在圈壘正中心,可是這個冰壺的位置已經是極佳,且位置正正當當。
別的冰壺想要超過他的位置,除非將它擠走,可是綠隊剩下沒投擲的兩人是楊慎與何泰之。
這兩人都是力氣不足的,冰壺即便能滑擲出去,撐死了頂一頂沈玨的冰壺,想要徹底擠開卻是不容易。
紅隊其他人也看出這點,臉上都露了歡喜。
這是提前迎來勝利?
綠隊的人臉上則帶了沉重,都是年輕人,都是喜勝不喜敗。
高文虎抓了抓後腦勺,徐五則是跺腳歎氣,何泰之臉上帶出幾分絕望來。只有楊慎,外柔內剛,帶了韌勁,卻是不肯輕易言敗。
他並沒有著急去投壺,而是在圈壘旁邊看了半響,將現下已經投出的冰壺位置都留心了一下,方叫了徐五與高文虎過來,低聲囑咐了兩句。
至於何泰之年幼體弱,還要在楊慎之後投擲,楊慎就沒想著用他。
見楊慎這般鄭重,紅隊諸人臉上都收了笑,望向場上時也帶了認真出來。
楊慎已經站在邊線上,長吁了口氣出來,隨後拿起一隻冰壺。
高文虎與徐五已經拿了冰刷,站好了位置。
冰壺投擲了出去,力氣並不大,冰壺緩緩向前滑行。
高文虎與徐五的冰刷刷的飛快,冰刷摩擦冰面,使得冰壺順著他們刷過的冰面前行。
紅隊的幾個人都笑了,因為高文虎刷歪了,冰壺擦著沈玨的冰壺停下,比沈玨的冰壺距離中心少半個壺身。
何泰之在旁,露出惋惜。
楊慎這只冰壺是綠隊位置最靠前的,卻依舊差了那麼一點距離。
楊慎蹲在邊線外,這次運氣的時間要比上回多了許多。
依舊是高文虎與徐五刷冰,第二隻冰壺一下子就滑擲出去,從速度就能看出來,這次投擲的力氣比上回大多了。
高文虎與徐五按照直線刷冰,大家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只冰壺,向著前面紅圈前挨著的兩隻冰壺中間撞了過去。
前兩隻冰壺都被推上前,左右分開,中間的冰壺又滑行了幾寸,正好是正中心位置。
旁人還沒反應過來,拿著冰刷站在圈壘外的徐五已經丟了手中冰刷,手舞足蹈,大笑出聲。
何泰之後知後覺,忙湊了過來,看了一眼,就跟著歡喜起來。
楊慎臉上神采飛揚,不過左手卻是在揉著右肩。方才最後一投,他也是憋了吃奶的勁,肩肘用力過度,過後都覺得發麻。
圈壘中綠隊領先,紅隊就只剩下最後一個投手壽哥。
壽哥之前的成績,可是不穩定,偶爾投出一個好位置,都是憑了運氣。
他面上帶了鄭重,拿著冰壺就遲疑起來。
沈全見了,便道:「壽哥隨意投就好,即便綠隊贏了,照現下的位置看,也不過是一分,最後還是咱們勝」
壽哥卻不這樣想,連楊慎這個文弱書生都奮力一搏,為綠隊爭取一線生機;自己自然也要發揮發揮,為紅隊盡盡力。
不過是幾丈的距離,他雖年紀比楊慎小,可要是比力氣可不怕。
楊慎那傢伙,在場上用計謀,自己就不能用麼?
楊慎是將第一個冰壺挨著紅色冰壺,第二個冰壺從中間撞過去,一半靠的是巧勁,一半看的是運氣,兩者缺一不可。
如今圈壘中間的紅圈中,綠冰壺在正中間,左側是紅色冰壺,右側是綠色冰壺。紅色冰壺的位置在第二隻冰壺位置前,這也是沈全淡定的原因。因為按照現下場上的分數看,綠隊只能得一分。
現下紅隊是九分,綠隊是六分,綠隊得了一分也徒勞無益。
如今紅隊就剩下壽哥不假,可綠隊剩下的是力氣更弱的何泰之。
在沈全與楊仲言、沈玨幾個看來,眼下綠隊雖擲出得意的一壺來,可勝負已定,壽哥的成績無關緊要。
壽哥卻是開始認真起來。
同紅隊其他三人相比,他算是比較弱的一環,之前也沒有給紅隊爭得幾個積分。
如今還要含糊過去,他自己都不樂意。
他便也請沈全、楊仲言兩個出來刷冰,目標就是正中間的綠冰壺。
沈全、楊仲言雖覺得沒必要,不過見他滿臉鬥志,便也聽了招呼出來刷冰
結果一隻冰壺出去,看著是攢了力氣的,沈全與楊仲言也手忙腳亂地刷冰。不過因最初的方向就瞄歪了,這只冰壺連圈壘中的紅色內圈都沒碰上,離了好幾尺遠,勉強停在了最外頭的白圈與黑圈之間。
壽哥瞪著眼睛,滿是希望地看著,結果成績如此,小臉說不上是羞還是怒,憋的通紅。
沈玨拍了怕他的肩膀道:「急什麼?不是還有一隻冰壺」
壽哥點點頭,臉上越發認真。
第二隻冰壺投擲前,壽哥瞄了好一會兒,才憋了一口氣,將冰壺投擲出去
他是喜動不喜靜的性子,打小愛武事,力氣要比同齡人大不少。
這一隻冰壺出去,壓根就不用沈全、楊仲言刷冰,就迅速地沖圈壘滑去。
不過將到紅圈時,被距離中心第二遠的綠冰壺擋了一下,轉了方向,向左邊滑去,正好撞到沈玨先前那只紅冰壺。
可見是用了大力氣,即便是扭轉方向後,冰壺的推力使得兩隻紅色冰壺繼續往前滑了幾尺遠,別說是離中心紅圈遠了,就是中間的黑圈都滑出去了。
不管是紅隊諸人,還是綠隊諸位,都齊齊地傻了眼。
場上大逆轉,紅圈之內,一隻紅色冰壺都沒有,卻有兩隻綠色冰壺。在距離中心最近的紅色冰壺直徑內,還有兩隻綠色冰壺。
不是平局,而是綠隊可以得四分,累計十分超過了紅隊的九分
「這……這……壽哥你到底是哪隊的呀?」沈玨想著自己的白玉美人,滿臉心疼道。
楊仲言「呵呵」兩聲道:「看來賽場之上,不到最後,還真是難說勝負…
沈全見壽哥臉上發青,眼見要惱了,忙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等下回再玩贏回來就是……」
壽哥沒有接沈全的話,而是望向沈瑞道:「下午再比一回」
沈瑞不假思索,直接搖頭道:「那可不行本來大家冬日裡活動的就少,這冰壺玩的時候沒什麼,可實是費肩肘,這比一次下來,每人就要投擲二十次,現下沒什麼,明兒肩膀定要酸的。不歇一歇再玩下去,就要拉傷筋了……」
壽哥雖不甘不願,可也曉得沈瑞說的有道理。
現下連他都覺得肩膀、手腕累了,更不要說楊慎、沈玨、何泰之幾個這幾個看著就文弱的。
他回頭看了看沈全、沈玨、楊仲言幾個,面上帶了幾分不自在道:「是我不好,連累大家跟著輸了比賽,真是對不住……」
這幾人都不是小氣的人,哪裡會因這個氣惱?
相對的,因壽哥這大方認錯,倒是引得這幾位生了好感。
畢竟壽哥先前的表現,是個臭屁的熊孩子,不加掩飾的傲慢,說話行事並不討喜;如今這半是羞愧、半是委屈的模樣,倒是顯出幾分稚嫩可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