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一一章 、解氣(下) 文 / 浪拍雲
莫非這麼說,台下的觀眾們卻誰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只要是人,誰還沒個八卦之心啊,說什麼交流,明明就是要打擂台嘛,何況那鬼佬好像還有侮辱華人的言論,大家都想看看莫非是怎麼教訓他的。
這下也算是讓這些樂團的紅毛鬼見識了,什麼叫做「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台下的人難道就不怕他們的代表會輸掉嗎?還真就不怕,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每一個人都對莫非充滿了信心。
沒人願意走,莫非也就不說什麼了,接過海庭科遞來的空白樂譜,在台上隨便找個位子坐下來,開始快速地在樂譜上勾勾畫畫。
很快就有三張譜子寫完了,莫非把這三張放在一邊之後,又開始寫第二首曲子,這一首就沒有前面那麼快了,寫一寫就要停下來考慮一下,然後再寫上幾筆,甚至還有要皺著眉頭冥思苦想的時候。
這個也的確是讓人為難,莫非準備的第二首曲子是雅尼在九八年出的東方風格鋼琴曲《with-an-orchid》,中文曲名叫《關於蘭花》。這首曲子原本是用日本絃樂器koto和木管笛來配合演奏的,但是現在莫非要把這首曲子搞成中國風格的,就必須要摒棄日本樂器了。(請原諒我實話實說,這首曲子的確就是日本風的,而不是一些人認為的中國風,仔細看現場的mv就能找出問題所在)
本來用古箏代替koto是最好的,譜子搞起來也容易一些,可這裡是粵劇戲院,根本找不來古箏,就算找來莫非也玩不了那東西。好在他前世所學也算駁雜,因為和京劇結緣玩過一段時間三弦。還能用戲班子裡常規的三弦來頂替一下。但是想要把適合古箏的曲調用在三弦上,當然要多琢磨琢磨。
在雅尼的曲子裡,有不少中國風格的,尤其是《夜鶯》,中國風格相當濃郁,但是那首曲子的古風並不是很重,鋼琴的份也不是很大。反而是這首帶著些日本古曲風格的《with-an-orchid》,更接近於華夏的古老音樂。
用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把第二首曲子搞定,寫第三首的時候就又快了一點。卻也沒有快多少,時不時也要停下來想一想。
第三首莫非準備用久石讓的《天空之城》好好震撼一下這些紅毛鬼,不過這首曲子寫一份可不夠,除了有鋼琴演奏之外,表演的時候還有豎琴、木琴、大中小提琴、大小號、長號、圓號、黑管、雙簧管、巴松、長笛、定音鼓、三角鐵等等的十幾樣樂器。
就算簡化一下。也要用到至少十樣,三份五份譜子根本不夠用的,寫好兩分之後,莫非又拜託樂團的人幫忙開始抄。
能夠進入頂級的樂團成為音樂家,即使譜曲的能力不怎麼樣,鑒賞能力也已經很厲害了,兩個幫忙抄譜子的樂團成員剛剛抄到一半。就被這首曲子震到了,這首曲子也許比不上肖邦和德彪西這類的絕世大師,但是在當代絕對是頂級的,如果這曲子只是臨時寫出來的。那這個譜曲的人得多厲害?
海庭科看到了自己的團員神色不是很對勁,抄譜子抄到一半居然開始發呆了,這是怎麼個情況,是什麼樣的譜子才能讓這些被莫扎特浸泡了若干年的傢伙們如此失態。
走過去拿起一張曲譜來看看。這一看就停不下來了,就像一個書迷遇到了一本沒有拜讀過的傳世名著。深深被裡邊的文字吸引著,忘記了自己還應該做點什麼,他不同的是為那些符號而著迷罷了。
何朝瓊借來了笛子和三弦後,就一直站在莫非身後看著她在曲譜上寫寫畫畫,雖然那些跳躍著的小蝌蚪她是一個都不認識,可他認識莫非就行了啊,在這個時候的莫非比其它時候更有型,簡直就是迷死了人。
堂堂的何家四小姐,這會兒已經成了莫非的跟屁蟲。莫非從椅子上起來,去和樂團的一位小提琴手交流她跟在身後;然後莫非又去和另一個選出來原本是鼓手但鋼琴也不錯的交流,何四小姐還是跟在莫非的身後。
那邊海庭科領銜的看譜三人組,在被震了個七葷八素之後,終於是把譜子都抄完了,莫非又開始給需要配合的幾名樂團成員簡單講解一下,這些人都是相當專業的音樂家,看到譜子就上手的能力還是沒問題的,莫非再解釋過之後,也就至少能夠發揮出個七、八成的功力了。
一切搞定,接下來就是表演的時間了,莫非走到剛剛還屬於克勞斯使用的鋼琴前。這是一架波森道夫的豪華款鋼琴,何四小姐果然有門道,這麼一架鋼琴出廠就要十萬美金以上,港澳地區頂天不會超過三台,最主要是這種琴也特別金貴,一般都是頂級的專業演奏或者收藏專用的,居然就被她搞來了一台,豪門底蘊立顯啊。
波森道夫的鋼琴最具特點是是低音,對莫非的彈奏並不會起到什麼特別的最用,如果是另一種的頂級牌子施坦威,有著極其穩定且寬厚的中音,也許還能夠幫到多一點忙。不過這不是說波森道夫不好,這個牌子的琴已經是全世界最頂級的之一了,即使有缺陷的地方也要比普通鋼琴好出太多,絕對的最頂級表演用琴。
莫非打開琴蓋,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來回滑動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克勞斯說話,道:「真是有點緊張啊,這雙手十幾年沒有碰過鋼琴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拿得準,盡力而為吧。」
接著莫非開始試音,來來回回把一個小段落彈了幾遍之後,差不多能找到點手感了,對於琴鍵的軟硬度和彈性都有了些瞭解,這才準備對站在鋼琴邊上的小提琴手事宜開始。
可一抬頭看見的卻是站得離自己更近的何朝瓊,莫非很是不解啊,這女人站在這裡幹什麼。叫了一聲:「何小姐?」
「怎麼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何朝瓊沒有一點覺悟,還以為莫非需要幫忙呢,其實她站在這裡也有這樣的意思。
遇到這種人真是讓人鬱悶,莫非只好直話直說,道:「是這樣的,我和這位艾德姆先生就要開始演奏了,在表演的過程中我們會有一些交流,你站在這裡會給我們帶來影響。而且演奏的時候近距離內都是沒有其他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都這麼說了,何朝瓊怎麼可能還不明白,氣呼呼地看了莫非一眼,嘴上一句話不說地走開。心說卻在腹誹著,你當本小姐願意站在台上現眼嗎?
等何朝瓊離開之後,莫非自己簡單報幕了一下,告訴觀眾第一首曲子是改編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片段,然後就坐下點頭示意小提琴手艾德姆可以準備開始了。
這首改編的《梁祝》是法國鋼琴演奏大師理查德-克萊德曼的作品,莫非在演奏的時候也盡量的去靠近理查德的手法,以展現原本風格為主。總不能都已經把人家的曲子剽了,卻一點東西都不留下吧。
理查德的演奏表現很樸素,常常用最直接的手法表達感情,在穩健之中營造出充滿感情的氣氛。要知道簡單的有時候反而更難。越是正統的就越是要求嚴格,必須要保證音量增減之間的絕對平衡和自如,想要掌握的恰到好處並不比馬克西姆的閃電手輕鬆太多。
以前的那個莫非每天就是瓶瓶罐罐,雙手的靈活度要比前世的莫非差很多。也就是穿越之後身體的各項機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否則還真玩不轉鋼琴這東西。這也是莫非一直以來沒有碰鋼琴的原因。
得到莫非是示意,艾德姆手裡的琴弓緩緩拉動,幾個小節過去之後,莫非的手指也開始動了。這時候波森道夫特有的頂級低音就體現了出來了,清晰、圓潤、渾厚,沒有了其它大量樂器的擠壓,鋼琴的聲音得到了充分的穿刺空間。
輕快的旋律馬上就帶著現場的觀眾進入到富有詩意的愛情畫卷中去,隨著莫非的右手逐漸向右邊遊走,音樂聲也逐漸抬高,琴音所抒發的感情也開始在真摯的友誼和相互愛慕的深情之間流轉。這樣的小激情持續一段時間後,音樂聲猛然轉到了一個很低的位置,也讓基本都熟知梁祝愛情故事現場觀眾想到了這段愛情的波折之處。這時候,莫非的右腳踩下高音踏板,右手也快速滑向了中高音區,這時候的音樂內容,就是祝英台在思念和回憶她與梁山伯愛情了……
一曲奏畢,台下已經是掌聲雷動,觀眾中有些能夠聽得出好壞的率先開始鼓掌,其他人也開始跟著鼓掌,不管是不是真的好,至少現在莫非是自己人,聲勢上是絕對不能弱了的。
有了莫非在演奏之前的鋪墊,誰都以為他是真的十幾年沒有彈琴了,而他的手法熟練程度也的確是很久沒有彈過琴的樣子,這一點給莫非伴奏的艾德姆首先就能肯定。可是再回頭一想,一個十幾年都沒有彈琴的人,十幾年前他還是不到十歲的孩子吧,就靠著十幾年前的那一點東西,居然能夠玩出這樣的效果,的確是有資格向克勞斯這個專業選手叫板了。
台下的掌聲暫停之後,莫非和艾德姆起身向著觀眾鞠躬致謝,然後另一位鋼琴手卡松森取代了莫非的鋼琴手位置,莫非則是坐到了鋼琴邊的一張椅子上,抱著三弦和笛子報幕。
和剛才那曲《梁祝》一樣,這首曲子《with-an-orchid》也是從絃樂器的演奏開始,把鋼琴帶進音樂中去。雅尼被稱作「新世紀音樂家」,是世界第一流的鍵盤奇才,還是電子音樂的奠基人之一,他的曲子有多好聽就不用說了。
三弦和鋼琴的合奏剛剛開始,純淨、飄逸、淡雅、行雲流水般的感覺迅速向四周蔓延開來,台下的掌聲也跟著響了起來。
這首曲曲子莫非一共用了三件樂器,本來三弦和笛子是需要兩個人同時演奏的,但這些鬼佬們肯定玩不轉其中的任何一樣,又不好請台下的觀眾上來幫忙,莫非只好選擇自己來了。三弦份重的時候就彈三弦。笛子份重的時候就吹笛子,不停在兩種樂器之間變換著,也一樣贏得了大片的掌聲。
有了笛子和三弦,誰都能聽得出,這是一首典型的東方風格,或者說是中國風格曲子,原來中國風格的鋼琴曲可以這麼好聽。
和艾德姆不一樣,卡松森剛才的時候是觀眾,他在莫非演奏的時候能夠聽出來。莫非的確是手法有些生疏,但演奏的感覺和激情卻是一流的。這一首曲子他的身份變成了鋼琴手,由莫非負責給他伴奏,他親自上手彈奏,才知道這曲子有多棒。比只看譜子要好太多了,特別是經過三弦和笛子的合奏,更是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不知不覺中就融入到音樂中去了。
當最後一個琴鍵落下,莫非的笛聲也停止了之後,卡松森從琴凳上站起來,離開鋼琴走出兩步。轉身向著莫非深鞠了一躬,道:「莫先生,你是東方的音樂天才,將來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我為自己剛才對你的輕視向你道歉,也為我的同事的魯莽和無理道歉!」
鬼佬的音樂家向莫非鞠躬,台下掌聲再次響成一片,不僅僅是因為莫非爭得了面子。也為這個鬼佬的真誠。
莫非在音樂方面的確有些能耐,但至少這首曲子並不是他自己寫的。卡松森如此的行為,他真的有點受不住,忙扶住了卡松森,一起去準備接下來的最後一曲。
兩首曲子已過,海庭科轉頭向坐在卡松森位子上的克勞斯看去,那傢伙已經快要把頭埋進褲襠裡了,不用多說,這已經是認輸的狀態。其實在看到莫非那份小篇的交響樂譜子的時候,海庭科就已經知道,克勞斯輸定了。
說實話克勞斯輸得一點都不冤,首先他自己出言不遜得罪了別人,事後還想著狡辯、逃避和耍心眼,卻不知道香港居然潛伏著這麼一個音樂天才,不輸就沒天理了。不過這樣也好,可以讓他知道一下,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無數的天才和高手,誰都沒有驕傲的資格。
最後一曲的交響樂,就不是兩三個人能玩得轉的了,即使世界上最好的演奏家每人背著五件樂器,也不可能演繹出這首曲子十分之一的絢麗。
海庭科在見到這首曲子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打上這首曲子的主意了,所以剛才在莫非演奏的空擋,他一直都在熟悉這首曲子,爭取演奏的時候可以做到完美指揮。
這次莫非再次回到了琴凳上,卡松森繼續去操練他的定音鼓,艾德姆也坐回了提琴家族的陣營,一切都準備就緒,表演就要開始了。
海庭科的指揮棒舉起,稍稍往右邊偏移了一下,木琴手早就在等著這個信號,清脆的木琴聲像落在磁盤中的珍珠般傳來,接著就是悠揚的小提琴,大號,長號,豎琴,雙簧管等等的樂器先後發出了自己的韻律,此起彼伏間定音鼓掌控著整個樂團的基調。
當第一個射了過去之後暫停的瞬間,莫非踩下了低音踏板,把琴槌敲擊的聲音降到最低,隨著整體音樂的提升而逐漸放鬆,後邊這一段裡就是以鋼琴為主了。經過前邊兩曲的熟練,莫非的手感也越來越好,十根手指像是翩然起舞一般,在黑、白的琴鍵之間仿若精靈般流轉。
到了第三首曲子的時候,其實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比試或者爭面子的成分,徹徹底底的就是一次表演,算是給今天慷慨解囊的諸位觀眾加演的安可曲了。
一曲恢弘壯麗、磅礡大氣的《天空之城》結束,場下觀眾全部起立鼓掌。台上的演員包括莫非在內,紛紛起身向觀眾致謝,只不過鬼佬們是微微鞠躬,莫非則是雙手抱拳,中西方文化的差異再次展露無遺。
不過台下的觀眾可就顧不了觀察那麼多了,他們現在最強烈的感覺就是自豪。以前總是在聽鬼佬們的音樂,現在能夠讓鬼佬們最頂級的樂團老老實實來一首華人自己的音樂,這種感覺別提多棒了。
掌聲持續了好幾分鐘才開始減緩,之前還想著能夠僥倖沾點便宜的克勞斯,從舞台的後方走到前面來,臉都已經漲成豬肝色了。
先是向莫非彎腰鞠躬,又向在場的所有觀眾鞠了一躬,道:「對不起,我今天說過一些很不合適的話,傷害到了現場每一位觀眾和東方的音樂大師莫先生,對此我深表遺憾,並且向所有人鄭重道歉,請大家原諒……」
雖說進入現代社會處處都在講平等,但真正實行起來,鬼佬們還是會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哪怕是華人中的超級富豪,他們在內心裡也是一樣有歧視的,就像這個克勞斯一樣,總會鑽著空子發洩一下。
但是今天,鬼佬的腰彎下來了,而且是心甘情願的彎下來了,莫非在這個鬼佬最擅長的方面打敗了他,讓他結結實實彎下腰來給所有人道歉。即便台下的豪門政要,都覺得無比解氣,這可是一個鬼佬的音樂家啊,被華人用音樂幹掉了他的驕傲,慘敗之後低下了頭,而不是因為利益。
莫非讓克勞斯低下了頭,心裡的怒氣也消了個差不多,只是他卻並沒有打算饒過這傢伙,看了克勞斯一樣,道:「克勞斯先生,我們中國有一句話叫做『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我看你就是這樣的人了,我希望你能夠記住今天這個教訓,在你歧視別人之前,想想自己是不是能夠承擔得了後果。」
說完不再搭理克勞斯,也不說是不是原諒他,轉身向樂團的其他成員鞠躬致謝後,就要下台離開了,卻被海庭科在後邊叫住。
「莫先生,你最後這首曲子《天國》,應該不止是這麼一點吧,他還有另外的部分或者系列對不對?我想,如果你的曲子已經完成了,是不是可以授權給我們樂團演奏?」
這個傢伙倒是猴精,莫非看著他笑了笑,道:「團長先生,其實剛才那段只不過是我臨時寫出來的,這首曲子的確可以發展為好多個部分,但絕對不是現在,因為我的主業並不是這個。如果你真的有這樣的想法,我想你可能要等一段時間了,我的唱片公司和寶麗金是合作夥伴,具體的事項讓公司去談吧。」
莫非說完就走了,留下海庭科站在那裡一個人喃喃自語著:「這怎麼可能,他竟然在十多分鐘的時間裡,就拿出了這麼宏大的一支曲子……」
莫非從台上下來,滿場的掌聲再次響起,就像是在迎接一位英雄一般。走過通道的時候,兩邊所有的人都在誇莫非幹得好,漲了華人的臉面,莫非也不住地抱拳以示感謝。
(第二更還有幾個地方不是那麼滿意,修改一下,十幾分鐘後發上來,大家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