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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趙虎日記(一) 文 / 理查德唐僧

    西江從西至東穿城而過,在城郊南岸沖積出一片天然沙地——肩口沙。此處沙質極好,城中的磚屋瓦牆取沙多來源此。因為不加節制地瘋狂採掘,弄得千瘡百孔,遍佈一個個陷阱般的沙洞。每到夏季河水上漲或者暴雨,沙洞內會灌滿積水,甚至游進幾條河魚。冷眼遠遠看去,倒也算得上一處另類景致。

    某日,兩名喜歡垂釣的中年男子來到南岸釣魚。周圍極靜,不見人影,只有河水嘩嘩的流淌聲。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繞過那些坑坑窪窪的沙洞,四處尋找適合下竿的位置。

    「啊……」突然,走在後面的人喊了起來,把他前面的同伴嚇得渾身一哆嗦。

    頭裡那人回頭就罵:「你沒事兒瞎叫喚什麼?」

    後面那人臉色煞白,伸手指著遠處,磕磕巴巴地說:「你……你看看那個沙洞往外淌紅水呢,裡面漂著啥東西?」

    只見十丈開外有一個巨大的沙洞,裡面竟然積滿了淡紅色的水,水面漂著一大團白糊糊、圓滾滾的物體。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瞧,同時「媽呀」一聲,調頭沒命地往回跑。其中一人不小心滑進身邊沙洞,手刨腳蹬地爬出來,弄得跟水葫蘆似的。

    知道他們看見了什麼嗎?沒錯,一個人,渾身〞chiluo〞,蜷縮著身體,半浮半沉地漂在水面,滿頭黑色長髮如水草般漫延扭動。坑內的水已經是淡淡的紅色,不知道是否為血液侵染造成。奇怪的是。該人全身都被一根指頭粗細的麻繩緊緊捆綁,完全成為一個球狀。

    當然。這是一個死人了!

    很快就通知了地保。地保來這裡看了一下,然後吩咐人守著,他就趕往衙門報官。

    這時,說西江南岸發生命案,大人讓我立刻去現場。我扭臉瞧瞧不遠處被眾人圍繞的小魚兒,披星戴月惹人甚為嫉妒。暗自發誓:我一定超過你。

    於是我就帶人來到了案發現場。見到地保。地保就帶著我等前去。

    我突然之間想起大人以前說過現場對於案件非常重要,於是道:「務必妥善保護現場,絕對不能讓群眾圍觀。要知道。那是一片鬆軟的沙地,有可能遺留兇手足印或者車轍等痕跡。第一現場保存的完好度,直接關係到案件偵破的成敗。」

    大家來到南岸一看,讓衙役找來幾條繩子做起了隔離帶,貌似這一些都是小魚兒發明的。想起小魚兒真讓人生氣。哎,人家年紀才16歲,哥哥我已經23歲了。雖然剛剛找了個對象,但……這幾年活到狗身上了。

    勘驗這種特殊地貌的案發現場是有規矩的,要從外圍逐步向中心區域推進。繞開那些容易陷落的沙洞,一寸一寸地向中心搜尋著。

    行進過程中,我們總共在沙地上發現三種不同足跡,有來有往。深深淺淺,極為凌亂。

    其中兩種足跡入土較淺,另一種入土較深。考慮到報案者為兩人,那麼這第三種足跡,有可能就是兇手所遺留。並且應該是背負受害人來到這裡,由於重量增加。所以在沙地表面留下了較深的足跡。

    於是我就用拓印將那些腳印的紋理拓在紙上。將這三種足跡分別提取樣本。雖然沙地鬆軟異常,鞋底花紋無法辨識,但看大小輪廓,可以初步推測第三足跡為男性。

    該足跡從發現屍體的沙洞一直向外延伸,遍及區域大約長達20丈左右,然後消失在一片草地的邊緣。那片草地不寬,但極長,呈矩形狀。在足跡的兩側和草地上,我們又發現大量滴落的血點,已經凝固發黑。

    屍體呈現的姿態十分特別:頭部向胸膛內勾,雙腿蜷起,提升頂至耳邊,雙手環抱雙膝,整個身體被一條普通的棕黃色麻繩捆綁,深深陷入皮肉,完全就是一個人球。雖然暫時看不到臉部,但從體型和頭髮判斷,應該是一名女性。

    我愣愣地望著,心裡暗暗猜測,兇手採取如此詭異的捆綁形式,是為了方便搬運,還是另有用意?還有,水面淡紅,屍體雪白,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嗎?

    「虎哥,咱們怎麼查啊?」

    我心忖道:「我哪裡知道這麼多啊。」暗忖,這一切都是大人敢的事情,讓我抓賊擒凶到可以,讓我破案,饒了我吧。

    「要不,去請示一下公孫先生。想必他對這件案件比較的喜歡。」最近也不知怎麼著,公孫先生對屍體到了癡迷的程度。

    於是就派一小弟前去請公孫先生。此時有風吹過,水波緩緩動盪,屍球慢慢旋轉著……

    不久,公孫先生來此,他看了看現場,道:「派幾個人將坑洞裡的水抽乾。」

    幸好有那種抽拉式擠水槍,紅水汩汩湧出,向外四處流淌,又快速滲入沙層,染紅了一大片區域。

    隨著積水不斷被排除,屍球慢慢沉落,整個沙洞也漸漸露出全貌。根據肉眼觀察,沙洞直徑大約一丈,深半丈左右。

    一頓勞苦之後,坑洞裡的水被排擠乾淨。幾名衙役立刻跳進去,將裡面的死者托舉上來,放在旁邊鋪好的一張巨大的涼席上。張龍也跟著跳入沙坑之中,低頭仔細搜尋著。

    我則是剪開綁縛的麻繩,屍球卻沒有舒展。我捏了幾下,點點頭,說:「瞅這屍僵,死亡時間不短了。」

    幾名衙役分別抓住死者的頭頸和四肢關節,一點點地將屍體掰開,骨質互相摩擦,發出吱吱的聲音,聽在耳裡極不舒服,感覺好像鋸木頭。

    通過第一性徵判斷,死者是一名女性,身高七尺,身形苗條,皮膚白淨。可是,她面部和胸部的那些傷痕……著實讓我們抽了一口冷氣。

    女死者面部肌肉如同被刨子刨過一般,因為長時間水浸,血液基本流淨,現在完全是一灘白森森的碎肉,五官面貌根本無法辨認,只留下眼眶內兩個殘缺的眼球和鼻部破碎的軟骨組織。胸前〞rufang〞被齊根切掉,露出兩個巨大猙獰的傷口,各種脂肪粒和腺體組織七零八落地凸顯在外,看著一塌糊塗。小腹肚臍處另有一條狹窄扁平傷口,仍在緩慢往外滲出細細的血絲。

    我冷著臉說:「md,這王八蛋真夠狠啊!」

    公孫先生面無表情地進行著初步屍檢,用鑷子輕輕提拽死者臉上泛起的一塊塊碎肉,發現肌肉有嚴重的反覆性切創痕跡,創口邊緣遍佈大量無規則銳角形小皮瓣,應為多次劃割造成的積累傷,凶器系扁平利薄銳物。兩個〞rufang〞創口呈現三至四個疊加切割層面,應為同位置多次切割造成,創壁相對光滑,創腔內無組織間橋,推斷凶器與之前具有同一性。

    將一柄探傷尺輕輕插進腹部傷口,又將帶有刻度的條碼紙沿著邊緣貼在皮膚上,

    公孫先生慢慢說:「傷口長一尺,表面呈微半弧形,邊緣皮膚有翻捲,為扁平利薄銳物刺入後,抽拔和長時間水浸造成。深二尺,已造成腹動脈斷裂並傷及小腸,結合失血量來看,肯定是死者的致命傷了。」

    見公孫先生開始往箱子裡收拾東西,我急忙問他:「先生,目前能看出什麼?」

    公孫先生頭也不抬地說:「目前能看出她死了。」

    張龍爬出沙洞,說裡面什麼也沒有,帶著我們又以沙洞為原點,再次進行圓環狀輻射搜尋。

    可一直找出很遠,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據此可以推定案發現場僅為拋屍地,第一殺人現場另有他處,兇手在第一現場行兇後,利用工具運到這裡拋屍的。

    待全部物證痕跡提取齊全後,公孫先生見現場再沒有什麼遺漏,我們將屍體拉回了衙門裡。

    公孫先生回到衙門就對屍體進行檢查,通過詳細屍檢,死者鼻腔內沒有發現泥沙,肺部也沒有進水,說明在拋屍時已經死亡。由於屍體完全冷到與周圍氣溫相等約為一晝夜,屍冷的程度又與年齡、胖瘦、衣著、環境、季節等有密切關係,檢測起來是個繁瑣的技術活。

    結合屍體處在水坑內這一特殊地點,運用複雜的推測,公孫先生推斷死者的死亡時間。為當天凌晨寅時左右,距案發大概半天。同時,死者私處無撕裂傷,也未檢測出淫*漿成分,說明生前沒有遭到強暴或者發生性行為。

    根據對受害人死亡時間的推定,和各器官破損時間的檢測,公孫先生對兇手的作案步驟進行了排列:損毀受害人面部,然後將〞rufang〞切割,一刀刺於腹部,造成失血性休剋死亡。最後,利用繩索捆綁成球狀,並運至沙地,拋屍在沙洞內。

    看受害人牙齒磨損程度,私處恥骨聯合面所呈現的隆起狀態,年齡應該在20歲左右。其雙側耳垂部位有輕度下劃性破損,頸部後側,左手中指有鏈狀物和環狀物拉拽痕,說明身上的金銀飾物已被兇手暴力拉扯劫掠,作案動機極有可能為搶劫殺人。但就其手段如此殘忍而言,目前也不能排除仇殺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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