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押解(六) 文 / 理查德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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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左首樹木中有馬嘶之聲,知道那十幾個乘馬漢子便在那邊。小魚兒心想:「這批人不知是什麼來頭。」但想自己和小牙子身聯手,尋常武師便有幾十人也不放在心上,當下踏水尋路,高一腳低一腳的向林中走去。
一到林中,更加黑了,只聽得前面敲門,果然有屋。接著就聽見了敲門之聲不絕,經終沒有開門,三人走到近處,只見黑沉沉的一大片屋子。
一眾乘馬人大聲叫嚷:「開門,開門!避雨來的!」叫了好一會,屋內半點動靜也無。
一人道:「沒人住的!」
另一人道:「李老三說是鬼屋,誰敢來住?跳進牆去罷!」白光閃動,兩人拔出兵刃,跳進牆去,開了大門,眾人一湧而進。
小魚兒心想:「這些人果是武林中的,看來武功不也甚高。」三人跟著進去。
大門裡面是個好大的天井,再進去是座大廳。有人從身邊取出油包,解開來取出火刀火石,打著了火,見廳中桌上有蠟燭,便去點燃了。眾人眼前突現光亮,都是一陣喜慰,見廳上陳設著紫檀木的桌椅花幾,竟是戶人家的氣派。
小魚兒心下嘀咕:「桌椅上全無灰法,地下打掃得這等清潔,屋裡怎會沒人?」
只聽一名漢子說道:「這廳上乾乾淨淨,屋裡有人住的。」
另一人大聲嚷道:「喂,喂,屋裡有人嗎?屋裡有人麼?」大廳又高又大,他大聲叫嚷,隱隱竟有回聲。
回聲一止,四下除了大雨之聲,竟無其他聲息。眾人面面相覷,都覺頗為古怪。
一名白髮者問小魚兒道:「你們幾位都是江湖上朋友麼?」
小魚兒道:「在下姓張。這兩位是我的朋友,我本來去端州,不想遇上了這場大雨。達官爺貴姓?」
那老者點了點頭,見他們三人,也不起疑心,卻不答他問,說道:「這屋子可有點兒古怪。」
又有一名漢子叫道:「屋裡有人沒有?都死光了嗎?」停了片刻。仍是無人回答。
那老者坐在椅上,指著六個人道:「你們六個到後面瞧瞧去!」六名漢子拔兵刃在手,向後進走去。六人微微弓腰,走得甚慢,神情頗為戒懼。耳聽得踢門聲,喝問聲不斷傳來。並無異狀,聲音越去越遠,屋子極大,一進走不到盡頭。
那老者指著另外四人道:「找些木柴來點幾個火把,跟著去瞧瞧。」那四人奉命而去。
小魚兒三人坐在大廳長窗的門檻上,誰也不開口說話。他見那群人中有十人走向後進,廳上尚有八人。穿的都是布袍,瞧橫樣似是什麼幫會的幫眾,又似是鏢局的鏢客,卻沒押鏢,一時摸不清他們路子。
只聽腳步聲響,先到後面察看的六名漢子回到廳上,臉上神氣透著十分古怪,七嘴八舌的說道:「一個人也沒有。可是到處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床上□著被褥,床底下有鞋子,都是娘兒們的。」
「衣櫃裡放的都是女人衣衫,男人衣服卻一件也沒有!」
候英大聲叫道:「女鬼!一屋子都是女鬼!」
眾人一齊轉頭瞧著他,一時之間,誰都沒用聲。
突然聽得後面四人怪聲大叫,那老者一躍而起。正要搶到後面去接應,那四人已奔入廳,手中火把都熄滅,叫道:「死人。死人真多!」臉上儘是驚惶之色。
那老者沉著臉道:「大驚小怪,我還道是遇上了敵人呢。死人有什麼可怕?」
一名漢子道:「不是可怕,是……是希奇古怪。」
那老者道:「什麼希奇古怪?」
另一名漢子道:「東邊的一間屋子裡都……都是死人靈堂,也不知共有多少。」
那老者沉吟道:「有沒有死人和棺材?」
兩名漢子對望了一眼,齊道:「沒……沒瞧清楚,好像沒有。」
那老者道:「多點幾根火把,大夥兒瞧瞧去。說不定是座祠堂,那孔平常得很。」他雖說得輕描淡寫,但語氣中也顯得大為猶豫,似乎明知祠堂並非如此。
他手下眾漢子便在大廳拆桌拆椅,點成火把,向後院湧去。
小魚兒道:「我去瞧瞧,你們在這裡待著。」跟著眾人之後走了進去。
侯英問道:「小牙子,這些人是什麼路道?」
小牙子身搖頭道:「瞧不出,聽口音似乎是粵南一帶的人,不像是朝廷的人。莫非是私梟?可又沒見帶貨。」
過了好一會,才聽得腳步聲響,眾人回到大廳。候英吁了口長氣,心下略寬。小魚兒低聲道:「七八間屋裡,共有三十來座靈堂,每座靈堂都供了五六個.七八個牌位,看來每一座靈堂上供的是一家死人。」
其中一人道:「嘿嘿,這屋子裡豈不是有幾百個惡鬼?」小魚兒搖了搖頭,他見多識廣,可從未聽見過這等怪事,過了一會,緩緩的道:「最奇怪的是,靈堂前都點了蠟燭。」候英驚叫出來。
一名漢子道:「我們先前進去時,蠟燭明明沒點著。」
那老者道:「你們沒記錯?」四名漢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搖了搖頭。
那老者道:「不是有鬼,咱們遇上了高人。頃刻之間,將三十幾座靈堂中的蠟燭都點燃了,這身手可也真敏捷得
很。許老爺子你說是不是呢?」最後這句話是向著小魚兒而說。小魚兒假作癡呆,說道:「咱們恐怕衝撞了屋主,不……不妨到靈堂前磕……磕幾個頭。」
雨聲之中,東邊屋中忽然傳來了幾下女子啼哭,聲音甚是淒切,雖然大雨漸瀝,這幾下哭聲卻聽得清清楚楚。侯英只嚇得張口舌,臉色大變。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毛骨悚然。過了片刻,西邊屋中又傳出女子悲泣之聲。劉一舟,敖彪以及兩名漢子齊聲叫道:「鬼哭!」
那老者哼的一聲,突然大聲道:「咱們路經貴處,到此避雨,擅闖寶宅,特此謝過,賢主人可肯賜見麼?」這番話中氣充沛,遠遠送了出去。過了良久後面沒絲毫動靜。
那老者搖了搖頭,大聲道:「這裡主人既然不願接見俗客,咱們可不能擅自蚤擾。便在廳上避一避雨,一等天明雨停,大夥兒盡坑詔身。」說道連打手勢,命眾人不可說話,側耳傾聽,過了良久,不再聽到啼哭之聲。
一名漢子低聲道:「趙大爺,管他是人是鬼,一等天明,一把火,把這鬼屋燒成好媽的一片白地。」
那老者搖手道:「咱們要緊事情還沒辦,不可另生枝節。坐下來歇歇罷!」眾人衣衫盡濕,便在廳上生起火來。有人取出個酒葫蘆,拔開塞,遞給那老者喝酒。
那老者喝了幾口酒,斜眼向小魚兒瞧了半晌,說道:「小張兄弟,聽你的口音像是京城裡人士?」
小魚兒笑道:「老爺子好耳音,果然是老江湖。我的確是京城人士。是在這裡做生意的。」說道向小牙子一指道:「他們是本地人。與他們做了一單生意,結果遇到這大雨。」然後衝著小牙子兩人道:「我早跟你們說了,送君終須一別,你們兩個就是熱情,十里長亭一亭又一亭,結果遇到大雨。現在他們兩位有家也回不去了。」
「是啊,是啊。」侯英與小牙子不住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