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4章 主席（下） 文 / 一品黃山
「林生，看來真有些人不想讓你得到這個位子！」
黃白鳴咧了咧嘴，電影圈裡他算是出道比較早的，八十年代初新藝城跟嘉禾、邵氏鬥得昏天暗地，龍虎武師鬥藝、社團堵門、影院失火等等，同行的什麼陰招、壞招他沒見過，前幾天林孝智突然登門要跟他們金公主合作時他本還有些疑惑呢，這會兒一見鄭漢一的小動作，頓時全明白了，心裡也不由對他更加敬服。!ybdu!他跟林孝智的私交一直不錯，所以之前他的一些計較也沒瞞著自己，才促成了這次寰亞跟金公主兩家香港最大電影公司之間的合作。
林孝智笑笑微舉酒杯，眼睛又看了一眼小超人李澤凱卻沒有回話，他也在等著小超人表態呢。這個被不少港媒私底下諷刺能耐遠不及父兄的李家二公子顯然不是易於之輩，這一點從他在香港屢次爭取粵語電視經營權不得後，立刻扯出衛星電視的概念大打亞洲牌、同時私底下卻不停公關亞視跟tvb兩家無線台，希望把收費頻道交給衛星電視來經營，從而曲線進軍遲早獲得粵語電視經營權甚至伺機收購兩家老牌電視台的打算中可窺一斑。
出於對李家財勢的忌憚，儘管小超人開出了很誘人的條件，但tvb一直態度不明沒有接受跟衛星電視合作。在他領導之下的亞視同樣也沒重複前一世林建樂做出的決定，一樣回絕了小超人的『合作』提案。
兩人之前雖然沒怎麼打過交道，但通過亞視他卻已經領教過了這位超人之子的能耐了，自然不相信李澤凱會看不出來他們衛星電視不可能拿到首屆廣播電視協會主席的位置，而且就算今天的酒會他老爹李嘉成親臨也只是五五。但這位李二公子卻主動開了口，若說心中沒有計較，他林孝智第一個不承認。
果不其然，鄭漢一的話才落下沒多久，他很快就從落在自己身上的眾多道視線中察覺到了一道異樣視線，尋著看去與它的主人對視了一眼之後，雙方很默契的互相移開了。待他在看去時，就發現李澤凱的視線已經落在了跟那位馬臉先生曾德成站一起的tvb老闆邵一夫身上。林孝智心中一滯，想了一會隱隱猜到了對方的一些想法了。
「林生，你對這廣播電視協會有沒有想法？」
鄧光榮靠近了一點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林孝智詫異看了他一眼，旋即搖了搖頭。
鄧光榮的意思他懂，林孝智若是有心競爭廣播電視協會的主席一職，光靠亞視自己一家的聲音是不夠的，肯定需要其他助力。而鄧光榮恰好跟新城電台的台長陳任是多年的老友，方才兩人還一起暢聊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才有他這麼一問。
跟香港電視台一樣，因為港英政府的限制香港只有三家電台，其中最老牌的莫過於政府經營的香港電台，其次就是最早進行商業化運營的香港商業電台，還有一家前兩年才剛批准成立的新城電台。
這新城電台也是李嘉成積極推動，港府才給予頒發的經營牌照。但因為對李家的忌憚，港府跟李家有兩個限制條件，第一可委派人員擔任電台高層但和記黃埔（李嘉成以和記黃埔名義提議組建）不得直接插手管理。第二，三年內控制股份不能超過三分之一，十年內不能擁有電台絕對控股權。除和記黃埔外，嘉禾電影、新世界發展、美國高藝廣播有限公司曾擁有電台四分之一的股權，只不過後來嘉禾電影先後將手中的股份出售給了新世界發展跟高藝離場，打了一回醬油。
先不提林孝智很懷疑陳任能否代替新城電台，就算新城電台不跟李澤凱站一起，也不代表他就稀罕那一票了。
不過鄧光榮的好意還是讓他心中感激，開口謝了一聲才道：「影之傑今年上半年還沒拍攝一部電影呢，鄧生前兩年在電影投資上吃了點虧，所以現在比較謹慎。我想問問，你們影之傑有沒有考慮過分出部分資源來拍攝電視劇？」
「拍電視劇？」鄧光榮詫異，林孝智不去爭取這廣播電視協會的主席，已經讓他有些摸不清頭腦了，因為連他也瞧出來了，若是能拿到這廣播電視協會主席的身份，對於自家電視台的發展好處有多大。隨後他再開口反問的話，也就更讓他犯迷糊了。
到底還是知道林孝智不會無的放矢，遲疑了片刻他才搖頭說：「我可沒有林生你的才華跟眼光，這幾年投資的電影賺錢少虧錢多，獎盃倒是拿了不少但是頂個屁用，公司上下幾十張嘴就快揭不開鍋了。去年要不是你們寰亞接濟合拍了幾部電影回本一些，我都考慮把公司關門也學人家移民去享清福了。至於去拍電視劇，我還真沒想過。怎麼拍？拍了賣給誰？」
話雖是這麼說，但鄧光榮卻突然感覺腦袋一亮。影之傑這幾年發展不順，真如他說的那樣要不是跟林孝智交好，也許去年影之傑就關門而他也準備移民了。他是演員出身的，自然知曉電視劇的利潤遠不如電影，但風險跟難度都要小很多。他的影之傑拍不起三五千萬投資的大片，但幾百萬、上千萬的電影卻沒少拍，而這筆錢什麼樣的電視劇弄不出來。若是能解決掉銷售渠道，也許影之傑分一部分精力去拍電視劇也是個可行之路。
越想越覺得這路可行，鄧光榮也禁不住心中動盪，眼睛炯炯地盯著林孝智，既是好奇他突然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也暗含一些期待在裡面。
而林孝智也確實沒讓他失望，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鄧生不妨試一試，隨著亞視改革，我們對電視劇的需求越來越多，光靠自己是肯定拍不來的，所以我們會考慮每年拿出至少一個億的資金用於外購，鄧生與我不是外人，你們影之傑可以考慮下。電視劇的拍攝難度不高，一開始我們可以提供幾個劇本，你們拍完之後我們可以直接買斷。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只賣部分版權給亞視，派人在台灣跟海外推銷電視劇！」
一個億看似不多，但卻讓鄧光榮怦然心動。要知道電影雖然暴利但也並非每一部投資都能獲利，影之傑跟他就屬於運氣不好的那種，遇到了一
一個有才華的王家衛，偏偏眼鏡王骨子裡的濃郁青病，讓他無論團隊裡有多好的武指跟功夫巨星，都只能拍出讓小眾影迷叫好大眾影迷不買賬的另類經典電影來。以至於一年下來公司能有個上千萬的收益，鄧光榮都覺得這一年賺了不少。
他不懷疑林孝智會坑自己，亞視最近確實開始在多個時間段進行電視劇兩集聯播，雖然口碑漸長、觀眾十分開心，但對於電視劇資源的需求量也迅速猛增了一倍有餘，是有這方面的需求的。只要亞視願意購買，本就性子比較謹慎的鄧光榮倒是覺得少賺點錢也無所謂，只要有錢賺就夠了。
當下心裡已是大為意動，雖然沒有當場答應下來，但仍回答說：「林生容我考慮幾天，畢竟電視劇的拍攝跟電影還是有些差別的！」
對此林孝智自然點頭答應，不再催促。
沒讓他多等，果然就見這位李二公子再次站了出來開口：「鄭局長有句話說的不錯，隨著行業的發展，成立規範行業的廣播電視協會勢在必行。既然政府不願插手管理，協會管理層交由業界自覺，那麼我也應該擁有提議跟推選人的權利吧？」
話雖說得是詢問，語氣中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氣，不過會場內卻無任何人對此露出什麼表情來。不提李澤凱的家世背景，光是衛星電視是香港四大電視台之一這一點就足夠了。前幾年為了阻止本地華資財團進入電視行業，港英政府特別為此設置了一個高壁壘，即申請方資本需超過五十億港幣方能申請電視牌照經營權。
有這一條在，雖然不意味著每一家電視台的經營跟投資真就超過了五十億港幣，但電視台在香港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資本遊戲』，只有真正的豪富跟資本才能玩得開的昂貴玩具。這也是緣何衛星電視即使如今在香港收視率還不如亞視跟tvb的零頭，卻惹得兩家老牌電視台寢食難安、甚至不惜聯手打壓的原因。
鄭漢一顯然不是李澤凱肚裡的蛔蟲，不曉得這位李二公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李澤凱的發問他卻不能不回答，心裡雖然擔心他突然殺出來攪局，但仍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不變，很有風度地點頭笑道：「衛星電視也是業界一員，李生自然有這個資格。廣播電視協會的管理上我們並不插手，具體全憑你們行業內自行推薦！」
雖說如此，但他說話之間眼神卻隱晦地與香港電台總裁魯安使了個眼色，就看到這個已經五十多歲的禿頂男人推了推眼鏡，突然插嘴說道：「廣播電視協會草建，當前最需要有一位即有威望又有能力的業界人士擔綱，才能盡快讓協會搭建起來走上正軌。我提議讓邵一夫先生擔任廣播電視協會的首任主席……」
自己話還沒說呢就被打斷了，小超人李澤凱臉色不悅地看了一眼他不過卻沒說話，顯然有著不錯的涵養。不過魯安突然地插嘴，卻也讓會場內再次交頭接耳了起來。
「六叔啊，嗯，他來擔任首任廣播電視協會主席確實合適！」
「邵一夫的發展史幾乎就是整個香港的廣播電視發展史，他確實合適！」
「邵一夫確實合適，不過這廣播電視協會權力不小，亞視那位新老闆不見得就服氣，他林孝智自收購亞視後立意擊敗tvb成為香港電視業龍頭，最近鬧那麼大動靜的改革，收視率可是節節攀升追趕tvb！」
「要說期待，我倒是想他林孝智擔任。光看亞視最近改革一手一手的，魄力可比tvb有看頭，他要擔綱說不得整個行業都能見到好處！」
感受著落在自己身上不斷變幻著的眼神，林孝智抿了一口酒水臉上依舊不動聲色，餘光卻落在了小超人李澤凱的身上，等著看他反應。
李二公子也沒讓他多等，雖然被突然殺出來的香港電台總裁魯安攪局，臉色有些不快，但在不少人都好奇他是不是也有心要為自己的衛星電視爭一爭這『廣播電視協會』的主席位置時，就聽他說：「魯總的提議不錯，要說香港有誰對電視行業最精通，顯然非六叔莫屬。所以，我也提議這廣播電視協會的首任主席一職，由六叔來擔當！」
嘩……
會場內一片嘩然，連林孝智也不由瞇起了眼睛來。
他方才就猜到了小超人李澤凱肯定知道自己跟衛星電視拿不到這首任廣播電視協會的主席，所以很可能用它來做章，以換取協會成立之後更多的資源支持，比如跟某家免費電視台達成一些合作協議，幫助自己拿到最想拿到的粵語節目經營權。
只是這裡他也猜錯了，因為知道『歷史上』，這位李二公子最終是跟亞視合作而非tvb，所以他之前還以為李澤凱會語不驚人死不休地推選自己擔綱，沒想到自己竟然猜錯了，李澤凱竟然也選擇了推邵一夫擔任廣播電視協會的首任主席，果斷踹了他一腳。
左口一個六叔、右口一個六叔，李澤凱給足了邵一夫的面子，讓老人看上去十分高興，笑著衝他點了點頭：「謝謝魯生，也謝謝李總的舉薦……」
廣播電視說是行業，但香港真正的電台跟電視台加一起也就7家，其中香港電台跟衛星電視都開聲支持邵一夫，他的tvb自然不可能再把『推薦票』給別人。有了這三家『意外』的聯合，一瞬間會場內無數道視線落在了林孝智跟亞視總裁樂進的身上。任誰都看到了除非他林孝智站出來，並且還要說服九倉電視跟商業電台把『票』投給自己，才能勉強獲得與邵一夫的均勢地位。而當更多的人想到了新城電台的『複雜』股份構成後，立刻就明白他們亞視怕是沒有可能拿到這個位置了。
不過還是有人想要看看他林孝智，這位敢在金像獎頒獎直播典禮上炮轟金像獎，手握香港數家據有巨大影響力的傳媒巨頭，香港最年輕的超級富豪這會兒又會給出一個怎樣的反應來呢？
是破口大罵還是……
一道道暗含
『期待』的目光讓林孝智終於有了『反應』了，在整個會場的期待中，只見他微抬起頭來沖站在不遠處的亞視總裁樂進微微一點。
接著就聽到這位亞視新總裁昂聲開口說道：「亞視推薦邵一夫先生擔任廣播電視協會主席！」
話音落下，全場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