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章 約見 文 / 一品黃山

    麻煩的確來了，而且還不小。

    倪真來新亞鬧事見報之後，只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便迅速發酵，中午才剛用過午飯不久，林孝智立刻就被邱德根請去辦公室喝了杯茶，並留他在自己辦公室待了半個多小時。這位老爺子也不與他廢話，直接進入主題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對於林孝智出手挖了今年的港姐冠軍出演新亞電影的事，他是極其不贊同的，用他的話說：「……才剛打了一架，挨了幾巴掌，亞視現在身上淤痕未褪，還沒準備好再打第二場。你現在這麼搞，別人怎麼看我們亞視？又是主動挑事嗎？還是我們先挖的港姐冠軍，難得要逼無線來挖我們的亞姐，然後兩家電視台再鬥半年……」

    這是林孝智自打認識邱德根以來，第一次見他發那麼大的火，可見這位老爺子是真生氣了。

    當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一個年輕人赫然已經坐在辦公室裡，等待他有段時間了。聽到他的腳步聲，正坐在一角低頭看報的年輕人頓時放下了報紙，站起身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林總……」

    「阿信，你來了，坐……」

    林孝智臉上擠出一些笑容，來人正是葉韋信，《色即是空》的導演之一，「怎麼，忙完了？」

    葉韋信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到處奔走購置道具、聘請專業的藝術體操指導、聯繫電影中需要用到的校區跟宿舍樓、別墅，還要跟火警那邊申請拍電影時配合出勤等等，需要他忙碌的事情還真不少，林孝智倒是好，誰讓他是新亞總裁呢，甩手大掌櫃一個，他負責撥錢、挑選主演，除了從亞視借調劇組外，他把所有需要準備的活全扔給了葉韋信了。

    好在，這個比林孝智還要小幾歲的年輕人是第一次轉正當導演，滿腔的激動讓他看上去像是裝了永動機一樣，林孝智的話才剛落下，他便立刻從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文件夾遞給了他，說：「林總，該準備的，我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學校那邊我聯繫了幾年前才新成立的『城市理工學院』，他們84年才新建立，學校知名度跟生源遠遠比不上其他學校，所以幾乎只是以象徵性的價格，就同意了為我們提供拍攝場地，作為交換校方希望在電影中能夠為他們學校做一個簡單的介紹……我今天過來主要是為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跟你說一下準備的情況，順便把我準備好的主要演員備份名單交給林總……這第二件事，其實我只是幫貓哥帶一句話，具體什麼咱們等會再說吧。」

    林孝智接到的，正是他準備的那份自己認為比較合適的電影重要角色名單。

    「城市理工學院嗎？」這個名字林孝智有點陌生，他雖然很好奇貓哥讓葉韋信給他帶了什麼話，但見他說了等會再說，也就低頭打開了那文件，嘴裡還不忘回復說：「這段時間來辛苦你了，阿信。至於城市理工學院那邊的要求，我們完全可以答應。電影中給它幾個鏡頭便是了。我先看看你的名單吧……」

    翻開葉韋信準備的名單，林孝智原本還有些難看的臉色，也掛上了一絲笑容。

    葉韋信的名單上，男主角他選擇了許冠英這個香港扮演呆傻憨楞角色最適合的演員之一，不過他沒有考慮到演員的年紀太大而且身價也太高這兩點，無疑林孝智比他想得更多；2貨會長葉韋信挑中了婁南光，這令林孝智思考了一陣之後有些失望，婁南光確實是香港最好的綠葉笑星之一，但先不說他無線主持人的身份就很難來亞視為他拍片，畢竟他沒有貓哥那種人脈跟面子，而且就算他來了，片酬也不會低於三四十萬，太高了。

    不過，葉韋信的選擇也不是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比如在女主角的選擇上，他寫出了三個人，都令林孝智十分心動，而這三個人分別是『羅美薇、袁潔瑩跟李莉珍』，竟然全都來自香港知名的美少女藝人組合——開心少女組。可惜，那羅美薇是未來的天王嫂，林孝智不確定歌神現在是不是已經跟她在拍拖了，輕易不會選擇她來出演女主角；李莉珍更不用說了，倒是那袁潔瑩就很不錯，清純夠了，潑辣的戲似乎也能演，仔細想想除了片酬略高一些，似乎比李嘉昕還合適這個角色。

    心裡暗自把袁潔瑩記了下來，林孝智又往下面的名單上看去，有些他認識，有些他根本不瞭解，不過當看到葉韋信名單上的高帥富一角人選時，他臉皮猛地一抽，好半天才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盯著葉韋信，直到把他看得渾身不自然了，才哭笑不得地指了指他，笑罵道：「我說阿信，你怎麼也跟我開起玩笑來了……」

    原來，那個xxoo了女主角，在《色即是空》這部電影中害得女主角最後墮。胎的高帥富一角，葉韋信竟然在飾演的人選上寫上了『林孝智』三個字，竟然想把這個角色安排給他。

    葉韋信嘿嘿一笑，推了推眼鏡，「林總，給你發現了。我看了你選擇的人選，你想讓江華來飾演這個高帥富的角色，可是怎麼說呢。之前江華在《茅山》劇組演戲時我也觀察過他，《我為卿狂》上映後我也去看過，或許因為是新人他的演技不好到沒什麼，但我總感覺他身上少一種氣質，一種豪門子弟應該有的氣質……」

    林孝智白了他一眼，他真沒感覺到豪門有什麼氣質可言。

    「而這一點上林總你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我越想越感覺你比較合適。而且戲中還出現了別墅跟豪華跑車，這些東西我覺得以林總的身份是肯定能弄到的……最最關鍵一點，江華出演這部戲，你準備給多少片酬？如果是再加上二三十萬，我們的預算超支的只會越來越多……」

    得，林孝智算是聽明白了，他的最後一句話才是關鍵。感情他是為了節省預算，準備慫恿林孝智低價客串以減少預算。

    這一下子，終於搔到了他心中的癢處了。林孝智考慮了一陣之後，才猶豫了一陣說：「這個婁南光不符合我腦海中已經構建出來的學長形象，至於富豪子弟這個角色……我們等等再說吧……」

    言下雖然沒有立刻答應，但也沒有拒絕。

    葉韋信心中一喜，他自然聽出了林孝智的猶豫，只要他意動了就行，就怕他意志堅決的不同意。

    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交換了一下各個角色的演員選擇意見後。葉韋信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終於開口提到了鄭則士：「貓哥讓我給你帶一句話，他的老朋友黃占想請你喝杯咖啡，時間就在今天下午，如果林總今天不方便的話可以推到明天也行……但希望你能一定給個回復！」

    林孝智眉頭一皺，麻煩果然來了！

    昨天聽到倪真在他辦公室裡口出狂言，要讓他在香港電影圈混不下去，林孝智對此嗤之以鼻。

    這話要是換成他老子倪狂來說，而他林孝智也沒有林白欣跟亞視這個粗大腿抱著，哪怕他是出身豪門，倪狂也絕對有把他趕出電影圈的能力。

    沒辦法，倪狂在香港的影響力太大了。這位香港四大才子不僅跟香港前五的《明報》老闆金庸私交莫逆，而且本人還是香港作家協會會長，同時又跟黃佔這位作曲大宗師是把兄弟，也在出版界跟政界有不小的影響力。憑他的人脈想要封殺一個小型的電影公司，並非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現在看來，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打了小的老的出來了，看來林孝智還是低估了那位最美港姐如今在倪真心中的份量了，以至於那位從來不求人的小才子，也忍不住向他的父親低頭請他出手了。

    黃占是倪真的乾爹，連新亞股東之一的鄭則士都要給面子帶個話，就算是不給倪狂、不給黃占面子，鄭則士的面子他總是要給的。

    香港，還是太小了。

    鄭則士的面子肯定要給，既然他讓葉韋信帶了話，就算不想去，林孝智也應了下來，答應明天與他們碰面。

    這一天裡，林孝智一直待在他的辦公室裡幾乎沒出來過，就連下班後周蕙敏的英語補習，也被他借口推掉了，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裡，雙手辟里啪啦的在電腦上敲到很晚，才滿意用打印機打印了幾份文件，旋即離開辦公室回家。

    12號的中午，當林孝智趕到雙方約定見面的咖啡廳時，他們約好的包間內，已經坐滿了人。

    就連鄭則士都沒想到林孝智會這麼給面子，對於他還是比較高興的，不過發現氣氛有些尷尬，他只好主動站出來打圓場，「黃生、倪生，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新亞現任總裁林總……」

    「你好，黃生、倪生……」

    林孝智面無表情的問了一聲好，臉上卻看不出一點善意來，雖然沒在包間內看到倪真的身影，不過房間內除了鄭則士以外還有三人在列。最美港姐李嘉昕林孝智認識，鄭則士剛才介紹的『黃生』毫無疑問就是號稱香港作曲大宗師、同時也是今天邀請人的黃佔了，至於另一位看上去五十來歲的倪姓男子，林孝智微一沉吟便猜到了他的身份，香江四大才子之一的倪狂。

    「黃生，你可是圈裡大忙人，今天突然讓貓哥帶個話，要請我這個晚輩可不僅僅只是來喝咖啡吧……」

    幾人剛落座，林孝智便直入主題，臉上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黃占看了一眼老友倪狂，呵呵笑了兩聲，一副笑面佛的模樣，聲音倒也溫和，聽不出半點火氣來：「林生，何必那麼著急呢。大家坐坐聊聊天，真有什麼誤會，也好就此解除了不是！這圈子並不大，多個朋友總歸是好的！」

    這話裡似乎另有深意，林孝智仔細品味了一會，多看了他幾眼。

    倪狂見他也不接話，端起來的茶杯也放了下來，看著他直接開口：「林生倒是年少有為，年紀輕輕就能執掌一家電影公司，前幾天我們家裡那混小子鬧了一些小誤會，今天這事還是我拜託了幾個朋友，大家一起出來聚聚喝喝咖啡、聊聊天，當然，我也有個不情之請，這小姑娘才剛出道不太懂事，不過她畢竟是無線的人，私底下接了你們新亞的電影，以後她在無線會不好混……」

    話說完，倪狂半側過臉去看了一眼坐在他一手邊的李嘉昕，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不過很快又掛上了笑容。

    他張口卻不提她接拍艷情片的事情，只是避重就輕的點到李嘉昕接了無線對頭亞視下屬電影公司的戲，又暗指日後怕不是要被無線因此穿小鞋。可見比起他那個年輕氣盛的兒子，這倪狂不愧出道數十年僅靠一桿筆桿子就賺下了數千萬的家產，為人處世之上他並不如自己在文章上表現的那麼張狂。

    林孝智眼睛一瞇，也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臉色並不好看的李嘉昕，知道了他們的意思。不過那倪狂雖然與他熟悉中的那個張狂形象略不同，但不見得林孝智就那麼容易妥協了，端起桌子上的原味咖啡，他也不加糖加奶，淺飲了一口任由那苦澀的味道充滿了他的口腔中，皺眉說：「前幾年倪生突然殺到我們辦公室來，揚言要在電影圈裡趕殺我們新亞，讓我好一通想不明白。倪生，我實在有些好奇。無線跟亞視雖然有些敵對，但邵氏電影早就停產了，我們新亞走得正規途徑，高片酬請李小姐拍戲，不存在任何問題吧？」

    他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中取出跟李嘉昕的合約，推倒倪狂面前，「50萬片酬加票房分紅，對於一個剛出道的新人而言，絕對是香港第一流的待遇。我承擔電影有部分的激情戲，但合約上寫得清楚明白，李小姐，那天我也跟你解釋地很清楚了吧，作為一個正規公司，我們不會強迫藝人選擇，電影中有激情戲份，可以選擇使用裸替……」

    他側過腦袋看向李嘉昕，一瞬間包間內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她身上。

    李嘉昕抽了抽鼻子，她畢竟只是個剛出道的十八歲少女，臉上明顯閃過些慌亂神色，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不過卻沒開口。

    倪狂臉上不悅地表情更明顯了，好在他旁邊老友黃占拉了拉他的衣袖，才側過臉去不再看她，但心中只怕對自己兒子的這個會『惹事』的准女友印象更差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