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轉變 文 / 一品黃山

    「今天怎麼有時間來找我！」

    副駕駛座上，周蕙敏撩了撩被風吹亂的頭髮，她雖然近視度數很高，但眼鏡卻絲毫不損她的一分美，反而讓她看上去更添了幾分知性。

    陳德章雖然在開車，但眼睛卻不時看向一旁的他，而且毫不掩飾眼中的癡迷。

    「……怎麼，我都說了有好事要跟你說，這麼快就忘記了？」

    「什麼好事？」

    陳德章開得很快也很穩，顯然車技要比她高超了不止一籌。不過她有些不太適應他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侵略性的目光，把腦袋側轉到另一邊，只留下半張無暇的玉臉與粉白的脖頸，卻反而更看的陳德章目光大熾，直到啪啪的幾聲喇叭聲傳來，他才收束了心神，認真開車。

    「還記得第二台跟你有過節的那個劉澤嗎？前天他騷擾電台一個dj還把人家搞懷孕被爆了出來，高層已經將他免職了，這算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劉澤曾經騷擾過周蕙敏，陳德章對她有意，這事情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也是香港電台出身，所在組合raidas多首歌曲獲得香港電台中文歌曲龍虎榜周冠亞軍，在香港電台也有不小的影響力。當初劉澤騷擾周蕙敏的時候，他因為被捲入了raidas的合同糾紛中，一直分不開手幫忙，最近他才忙完了這事，劉澤會被免職，陳德章在背後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真的？」

    聽到曾經騷擾過自己的電台高層被免職，周蕙敏臉上果然多了不少笑容，她又將臉轉了過來，笑著跟陳德章說：「福斯，這大概是我最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所以啊，有沒有想過再回電台呢？你走了之後，第二台人氣銳減，接班你的章小蕙沒能帶好「青春交響曲」，不少你的忠實聽眾都跟電台來了電話甚至寫信，強烈要求把主持人換回去……」

    周蕙敏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我都好感動……」

    不過她閉口不提回去的事情，反而沖陳德章問道：「福斯，raidas現在怎麼樣了？」

    陳德章臉色微微沉了一瞬間，但很快又堆滿了笑容，他張了張嘴本想隨口打發了這個問題，但話到了嘴邊又想到恐怕raidas解散也就是這幾個月了，萬一沒跟佳人說實話，在她心目中留下不好印象可就麻煩了。這才如實告訴了她：「前天藝視唱片請了我們三人喝茶，不過大家沒談攏啦，偉文現在最大牌，他嫌新合同太差，所以八月他的合同到期後，估計不會再簽新合同。彼得也是，也嫌錢少不願意簽，現在好了，大家都沒錢賺。我看raidas大概要解散了吧！」

    他口中的偉文，指的是raidas的專業填詞林夕，他本名叫梁偉文，林夕只是他的藝名，而彼得則是raidas的專業編曲黃耀光。

    86年有個「亞太地區流行歌曲創作邀請賽」，這是一個全港矚目的超重量級賽事，參賽者必須把本土原創的歌曲灌錄成磁帶送至主辦機構作為遴選之用，因此參賽者大多是有唱片公司撐腰準備力推的歌壇新秀，作為發片之前的熱身造勢。黃耀光對這個機會很是垂涎之，自己雖樂器編曲十項全能，無奈唱功欠佳，只能組成一個樂隊參賽，於是四處找主唱，先找到蔣志光，但蔣志光當時已跟寶麗金簽了賣身契，對不起了，後來終於看上了當時在酒吧駐唱頗有名氣的小帥哥陳德章，陳德章曾多次在新秀歌唱比賽中屢戰屢敗，屬於懷才不遇的類型，他那種白領怨男的氣質和嗓音與黃耀光的英倫電子曲風一溝即通。

    不久後，黃耀光又找到了當時剛剛闖進樂壇還沒有名氣的林夕，當時都沒有名氣的三人一拍即合，raidas隨即成立。陳德章負責主唱以及製造花邊緋聞炒作組合，林夕填詞，黃耀光負責作曲編曲，同時作大碟監製、電子器材編排、樂器演奏，在錄音和節目上擔任吉它手。

    這三人的黃金組合，令raidas在當年的「亞太地區流行歌曲創作邀請賽」上一炮而紅，隨後跟藝視唱片簽了合約，兩年發了兩張專輯都在香港大賣，raidas也成為了香港當紅流行組合。

    只是，發達起來之後，raidas矛盾也凸顯了出來。陳德章是主場，又一直都負責製造花邊新聞炒作組合，所以一直被當成了整個組合的核心，也理所當然的吃到了raidas爆紅之後的最大利益蛋糕，而幕後的林夕跟黃耀光加在一起，收益卻還沒有他的一半多。這種收入不均，引起了現在名氣越來越大的林夕不滿，率先要求修改合約。黃耀光隨後也贊同了他的提議，跟簽約的唱片公司——藝視唱片對上了。

    矛盾爆發於今年三月，到現在轉眼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可惜，藝視唱片雖然重視raidas，卻也不願意再掏錢給個更好的合約，只答應了修改之前的分成協議，將陳德章的所得分一部分給其他兩人。這種傷害陳德章利益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答應，結果一直拖到現在，不僅林夕、黃耀光二人跟藝視唱片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raidas三人之間的矛盾也被激化了。

    而身為raidas主唱的陳德章如今在得到了藝視唱片的扶持出單唱片的許諾後，更不會再站在林夕、黃耀光的一邊，raidas解散已成定局。

    當然，這些東西陳德章自然不可能說出來給準備追求的周蕙敏聽的。

    馬自達載著兩人，在馬路上一路飛馳，很快就到了廣播道，陳德章亮出了會員卡完成登記後將車子停進了大停車場內。

    「阿敏，你不準備回電台了？」

    鎖上了車子，陳德章給自己點了根煙，詢問站在一旁正在小包裡翻找什麼東西的周蕙敏，正聲問到。

    「找到了！」她笑著喊了一聲，從包裡翻出一張被剪出來的《南華日報》一角，陳德章看了一眼，發現上面赫然登著亞視招人的廣告。

    「電台啊，我考慮下吧。」周蕙敏瓊鼻微皺，顯然被高層騷擾被迫辭職的事情，讓她對電台打心眼裡有了一些牴觸，「那我們就在這裡分……」

    她話才剛說了一半，突然聽到不遠處一聲傳來一個悅耳的男音，「咦，薇薇安？」

    薇薇安正是周蕙敏的英文名，她聞聲下意識的轉過身去，不遠處的停車位上，一個留著一頭清爽的毛碎，相貌比起陳德章還要英俊幾分的年輕人正往這邊看來。她一回頭，那年輕人確定了是她，匆忙鎖上了車門，一臉驚喜笑容的走了過來。

    「真是你！」

    陳德章一看到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帥哥名叫黃凱勤，也是香港電台一個dj，跟陳德章一樣，因為聲線跟外形都很好，他也跟其他唱片公司簽署了合約，而且還是比陳德章所在的藝視唱片更有實力的寶麗金。繼去年首張專輯『moody』就獲得了雙白金銷量後，今年他一連發行『misty』跟『短篇小說』兩部新專輯，因為形象十分陽光，在香港電台的名氣還在陳德章之上，所以兩人關係一直不好。

    而且，旁人不知道，但陳德章卻知道，香港電台有眾多暗戀周蕙敏的藝員，這黃凱勤赫然就是其中一個。他與周蕙敏認識還在陳德章之前，若不是這個『大男孩』性子太靦腆了，現在說不得已經****。

    「勤仔，是你啊！」周蕙敏驚喜的喊了一聲，她跟黃凱勤認識的很早，是電台內少有的玩的不錯的。黃凱勤自從成名之後，除了節目外很少回電台，兩人聚少離多的，關係卻也一直沒有生分，「最近聽說你出了本小說，情況怎麼樣了，小說出來之後，記得送我一本，要親筆簽名的哦!」

    周蕙敏與他打趣，旋即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發現還早後，鬆了一口氣說：「我媽咪跟奶奶前天都還問我，說勤仔怎麼一直也不去玩了。」

    陳德章聽得吃味，本就難看的臉色又變了變。那黃凱勤也是一樣，看到周蕙敏從他車上下來，本來還有些靦腆的他，盯著陳德章的眼神也帶著火藥味，不過卻也沒忘回答她的話，「書差不多了，最遲月底定稿，可能九月就能面試了，到時候我一定送你。替我跟阿姨還有奶奶說一聲抱歉，這些天一直忙著新書的時，我現在才知道，出一本書都好麻煩，以後打死我也不再弄了！」

    他終究性子要比陳德章溫和太多，怕周蕙敏夾在中間尷尬，見陳德章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卻主動跟他打了聲招呼，「陳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陳德章生硬的回了一句。

    三人打了招呼，周蕙敏又看了看手上的時間，與他們兩人擺手就要告辭，「不打擾你們了，謝謝福斯，開車載我過來。我還要去亞視面試，改天再聊吧！」

    「你要去亞視？」黃凱勤顯然有段時間沒回電台了，還不清楚她離職的消息，「那電台那邊呢，不做了嗎？」

    周蕙敏搖了搖頭，「發生了一些事，電台那邊暫時不做了。不聊了，今天的面試要再不過，我就要餓肚子了……」

    「我陪你去……」

    「那我陪你去吧……」

    幾乎一瞬間，黃凱勤跟陳德章兩人同時開口說道。

    話落下，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碰撞之間火藥味十足。

    「……哦，可是，不會影響到你們嗎？」周蕙敏有些猶豫，她心裡也不是一點緊張都沒有的。電台跟電視台是截然不同的，電台並不需要直接面對觀眾，所以性子比較活潑的她上手很快。但是電視台的主持之類的職務，周蕙敏從未做過，今天要來面試，她自己也是很緊張的。

    「陳生，薇薇安就由我陪著過去吧。我回電台只是想拿點東西，倒是你，還是工作要緊！」黃凱勤先開口道。

    「不不不」，陳德章直接拒絕了，「還是我賠阿敏去吧，電台那邊最近沒什麼節目。黃生既然要拿東西，還是快點去拿吧！」

    他倆你來我往的，都不願意錯過這個陪周蕙敏的機會，結果反而僵持了一會，都沒有結果。

    周蕙敏著急趕時間，加上兩人都是她的朋友，見他兩人還要對峙，乾脆開了口：「都別爭了，謝謝你們的好意，那就一起吧，反正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林總監，我們已經跟亞視那邊說好了，他們允許我們把招聘廣告貼在亞視的廣告窗口，不過最多只能用一面！」

    一個三十多歲，梳著板正三七開的男人抱著一摞文件跟在林孝智的身後，不時用羨慕地眼神看向他。

    筆挺板正的西裝跟領帶，一雙擦得珵亮的品牌皮鞋，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毛碎短髮令他看上去十分精神，這就是林孝智現在的新形象，清爽、冷峻又不失威嚴，一個年輕的27歲執行總監，哪怕新亞電影公司小的不能再小，哪怕他林孝智身上還有一個大股東林白欣侄孫的身份，但當新亞電影公司總裁王家安晉陞他為新亞執行總監之後，原本在這棟亞視大樓內，就沒有小過的背後議論林白欣以權謀私，把自己親戚大肆安插進亞視的蜚語流言聲就更大了。

    「只有一面廣告牆？行，也夠了！」

    林孝智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似乎沒有聽到周圍不時經過的那些亞視工作人員們，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聲音。自從兩天前，他突然被王家安任命為新亞執行總監後，只第二天，這一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亞視大樓內，他林孝智本來在這棟大樓內就算是一個小名人，如今就更加了不得了，幾乎絕大多數的亞視工作人員，都知道了林白欣的侄孫，一個名叫林孝智的每天都在亞視大樓內閒逛打發時間的富家子弟，被安插進了亞視下屬的新亞電影公司擔任總裁秘書，並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被『閃電』的晉陞成為了新亞電影公司的高層。

    於是，流言蜚語聲頓起！

    「我們現在只需要招募幾個精通廣告宣傳的人，還要幾個精於發行的專業人才，王總只給了我們十個名額，一面牆已經夠了，不過我們要爭取一個顯眼的位置！」

    林孝智冷聲說到，他幹過劇組帶隊，知道管理不好做，尤其是新亞現在的複雜情況，他這個走『後門』進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成為了公司第三位高層管理，要服眾更是困難。索性還好，現在隨著林白欣入主亞視的大潮不可阻擋，有著大股東侄孫子這個身份在，一時半會之間還沒有人趕直接跳出來找碴，所以在別人摸清楚他的跟腳之前，他更要強硬地應對一切，直到交出自己的成績來，粉碎一切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