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打開了另一扇門 文 / 那一縷青煙
連綿的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快半個月，鳴鳳郡正是多雨的季節。
在這陰沉潮濕的季節，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太好，偏偏在這淅瀝的雨聲中，還夾雜著哀婉的琴音。
琴音哀婉，一遍遍彈奏，讓練武場中的少年們煩躁無比。
「該死的，他就不能消停一刻嗎？」一個壯碩的少年猛地一拳轟在面前的沙包上，怒吼著，「這樣下去，就算不被這該死的天氣逼瘋，也會被這般聒噪煩死！」
「算了，楚洛，一日之間，從天才變成廢人，換成你我，也好不過他多少！」壯碩少年身旁，一名身材頎長的少年出聲勸道。
頎長少年說完，轉過頭望向東邊的宅院，那裡，正是琴音發出的地方。
「大哥，你怎麼老是幫他說話，」壯碩少年滿臉怒氣，「他那是自作自受，真以為自己算什麼東西，我就看不慣他，以為爺爺寵他便不可一世，如今他這樣，也算是活該！」
「楚洛，注意你說話的語氣，若是被三叔聽到了，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頎長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但語氣卻更加的嚴厲起來。
少年口中的三叔，便是楚鎮霆的三兒子，楚天的父親楚狂雲，一身內力已經達到了靈武境九重巔峰，是楚家最有可能化元修仙的強者。
「哼，三叔聽到了又怎麼樣，雖然三叔護短，難道他還能把我打死了不成，」壯碩少年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我楚家能夠在這鳴鳳郡屹立不倒，靠的可不是廢物，強者為尊，如今那楚天已經廢了，我們才是楚家年輕一代的棟樑！」
楚洛說完，一拳砸在蕩回來的沙包上，砸出一個深深的凹洞。
「話是這麼說，可是他畢竟曾經是我楚家的天才，若是他不出這個意外，那麼三個月後的四族大比，我楚家必定因為他大放異彩，如今，只靠我們，恐怕……」頎長少年歎了口氣，雖然如此說著，但是目光卻悄悄地注意著身旁的壯碩少年。
果然，一聽這話，那壯碩少年頓時勃然大怒，一腳將面前沙包踢飛，怒喝道：「沒有他，難道我楚家便會落敗嗎，我楚洛在靈武境五重停留了這麼久，最近，我已經感覺到自己即將要突破了，他楚天算什麼東西，我要讓楚家所有人都知道，我楚洛才是真正的天才，楚家真正的希望。」
恰好這時，琴音一轉，變得激揚起來，透著濃濃的不甘和憤懣，聽在壯碩少年的耳中，越發顯得刺耳。
「這個廢物，自己廢了也就罷了，一天天的打擾我們修煉，真是該死，我這就去斬斷他的雙手，看他用什麼彈！」楚洛飛起一腳，「啪」面前的沙包被他重重地踢飛出去，落在演武場的地上，砸起一片飛濺的水珠。
看到壯碩少年如飛而去，身材頎長的少年眼裡閃過一絲輕蔑的神情。
「就你這樣三言兩語就被激怒的蠢貨，也配稱為天才？」目光穿過壯碩少年的肩頭，落在雨霧中隱現的宅院，頎長少年嘴角微翹，「楚天，你若不能真正地殘廢，我心中不安啊，哈哈哈哈……」
伴隨著笑聲，少年頎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中。
偌大的楚家，僕從丫鬟來回穿梭，唯獨東邊的宅院內，顯得格外的冷清。
屋內，因為緊閉窗門的緣故，在這陰沉的天氣中略顯黑暗，在這壓抑的黑暗中，少年的手在琴弦上撫過，緊閉的雙眼上，眉頭緊皺，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還是不對，如今這曲子雖然與夢中的一模一樣，但是，卻總好像差了一點什麼……」歎了口氣，少年眉頭慢慢舒展，緊跟著，緊閉的雙眼也緩緩地睜開，眼瞳黑亮，炯炯有神，哪裡有半分頹廢的樣子。
少年便是楚天，自從鳴鳳山脈中回來之後，楚天便開始做起了奇怪的夢，夢中，是一片黑暗的世界，有的只是一首反覆彈奏的琴曲，哀婉空靈。
整整半個月，楚天反覆做著這個同樣的夢，到得後來，一閉上眼，腦海中便是這首琴曲在迴響。
他乾脆出門買了一把古琴，跟著楚家的女子們開始學起了古琴。
這一舉動，自然引動楚家上下一陣轟動，日復一日，整個青石城都知道，楚家昔日的那個天才武者，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名天天跟著女孩子們學彈古琴的廢人。
外界的流言蜚語，楚天並不是沒有聽到，只是他的心境，在這首曲子的反覆彈奏過程中，慢慢發生了變化。
他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這古琴的韻律中，而且，每次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他就感覺到週身毛孔舒展，全身說不出來的舒服，那破碎的丹田處，暖熱無比。
但，也僅此而已，琴曲的奇妙也曾讓楚天燃起過希望，他試著重新修煉內力，重回靈武巔峰。
但每次一運轉靈武境修煉功法，他全身經脈便會鑽心疼痛。
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嘗試，楚天始終不願放棄，越是疼痛，他心中的鬥志就越盛、對天陽宗的恨意就越濃。
「哪怕我楚天吃盡千般苦、受盡千般難，也不會就此罷休，天陽宗，你們給我等著，我楚天勢必要討回公道！」額前垂下的黑色長髮間，冷漠的眼神，突然綻放出一股自信、凌厲的氣勢。
突然，楚天眉頭微皺，幾十米外的雨聲中，夾雜著奔跑的腳步聲，他雖然無法修煉，但是這半個月來，隨著反覆彈奏琴曲，五感卻越來越敏銳了。
果然，沒多久，「砰……」的一聲巨響，楚天房間的門直接被踹開，一個身影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楚洛，你來做什麼？」看清了來人，楚天眉頭微皺，這段時間楚洛對他也沒少譏諷嘲笑。
「哈哈哈哈……」楚洛放肆地笑著，眼中蔑視的神情毫不掩飾，挑釁地說道：「怎麼，我便不能來嗎？你以為你還是那個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嗎？我能來你這個廢物這裡，是看得起你！」
楚洛說完，一腳將楚天面前的木桌踢翻，「啪」的一聲，琴木斷裂，琴弦發出嗡嗡的顫音。
「彈彈彈，整天就知道彈，我讓你彈！」楚洛挑釁地看著楚天。
楚天看了一眼地上斷裂的古琴，冷笑道：「我這房間，若是半個月前，你敢進來嗎？」
楚洛一愣，隨機哈哈大笑起來：「我好怕啊，我差點忘記了，你是天才，咱們楚家年輕一代第一人啊，」
放肆地笑了幾聲，楚洛湊近一步，盯著楚天，一字一字惡狠狠地說道：「不過我一直對你這個天才不服，今天特地來向你討教幾招！」
「討教？」楚天嘴角微微上翹，「你似乎忘記了，家族每月武比，有一次你我同台競技，我尚未動，你便跌落木台，那個時候的你，怎麼沒有今天這般的氣概？」
楚洛被他提起糗事，登時惱羞成怒，大喝道：「你這個不知死的廢物，今日我必定要斬斷你的雙手，讓你趴在地上求饒……」
說完，楚洛右手放置腰間，便要拔劍。
但他的手才剛握住劍柄，楚天便動了。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楚洛被打得急退幾步，左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
「啊……」楚洛快氣瘋了，他本以為楚天如今被廢，自然只能任由自己隨意羞辱，是以根本沒有想到楚天會率先動手。
而楚天也是一愣，雖然兩人之間站的很近，但自己畢竟沒有了修為，這一耳光打出，靈武境五重的楚洛不可能避不開啊。
難道，自己不僅是五感變得敏銳，連身手都變得敏捷起來了？
就在楚天愣神的時候，楚洛動了，腰間長劍拔出，手腕一抖，朝著楚天刺出。
他還沒有達到內勁外放的靈武境六重，因此楚家絕學九刃斷空他根本無法施展出威力，只能憑借蠻力刺出。
但即便如此，長劍刺出的速度也是極快。
一劍刺來，楚天卻再次一愣，楚洛這一劍，看在他眼中，竟然無限放慢，彷彿孩童玩耍一般。
但也僅僅是一愣神，楚天便清醒了，楚洛這一劍看在眼裡雖慢，但畢竟是靈武境五重巔峰的全力一擊，楚天深知，以他如今的實力，若是挨了這一劍，恐怕真的就廢了。
「砰」的一聲重響，伴隨著一聲悶哼，躺在地上的卻不是楚天，而是楚洛。
「你，你……」楚洛不可思議地看著楚天，如同見鬼一般。
「還要討教嗎？」楚天冷冷地看著楚洛，緩緩一步踏前，寒聲問道。
誰知道楚洛仿似被蠍子蟄了似的，一蹦而起連退幾步，靠在門邊驚惶地看著楚天。
「你到底廢還是沒廢？」楚洛雖然不聰明，但也不笨，自己全力刺出的一劍，楚天輕輕鬆鬆便避開了，他不敢妄動了。
「你說呢？」楚天不屑地看了楚洛一眼。
「我還就真不信了，你這個廢物，剛才能夠躲開，肯定是走了狗屎運！」楚洛被楚天那輕蔑的眼神再次激怒，他本是衝動之人，也不管不顧了，再次撲身而上。
這一次，他更是把渾身解數都施展了出來。
一時間，楚天面前漫天都是劍影，但看在他眼中，仍是奇慢無比、破綻百出。
心中雖然奇怪，但楚天更多的還是欣喜，他施施然再次避開了楚洛的攻擊，心念一動，身體便突然出現在了楚洛的面前。
楚洛如見鬼魅，尖叫一聲，撤劍而退，但遲了。
「啪」右半邊臉清脆地被打了一巴掌。
「你……」楚洛一張臉如豬頭般，駭然地指著楚天，說不出話來。
「我就算廢了，你也沒有資格來欺負我，滾！」楚天不再看楚洛，蹲下身拾起那斷裂的古琴。
楚洛憤怒地看了楚天一眼，卻終究沒敢再動手，剛才楚天那一巴掌，實在是太快，他甚至看不到楚天如何出手。
如果這樣他還敢懷疑楚天，那他真是蠢到家了！
恨恨地跺了跺腳，楚洛轉身便要離開，卻不想身後傳來楚天悠悠的聲音。
「明天賠給我一張一模一樣的古琴，遲一天，我便送你一巴掌！」
楚洛氣得牙根發癢，卻偏偏不敢說什麼，低著頭倉促而去，轉眼消失在了雨中。
看著楚洛消失的背影，楚天揚起右手，放在眼前反覆觀看，努力壓抑的平靜心情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難道真是這琴曲的關係？」楚天思索了很久，不能修煉內力，但是彈奏這琴曲，似乎能夠讓自己五感變得更加敏銳，速度變得更加快捷。
雖然現在，自己的攻擊力量還不夠，但是楚天相信，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關上了一扇窗，卻為我打開了一扇門，哈哈哈，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不知不覺，雨竟然停了，陽光透過雲縫，撒在了少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