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5章 文 / 秋夜雨寒
「叢意兒此時呆在哪裡呢?」太上皇有些好奇的問,好像剛剛惱恨著叢意兒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此時說起叢意兒,他的語氣裡聽不出任何的厭惡之意,「說來我也真是好奇的緊,這丫頭總是讓人猜不透,說她近在眼前吧,又伸手觸及不到,她好像永遠是站在大家的外圍安靜的看著大家進進出出的熱鬧,卻從不肯輕易的介入其中。你的離開,我表現的平淡,是因為我知道你好好的在,而她表現的更讓我心中敬折,明明是滿心的悲哀,卻表現的淡淡的,彷彿是咬著牙在微笑,只為了讓已經『逝去』的你能夠心安,彷彿你的生死對她來,不論生或者死,你都是在的。」
司馬逸軒苦笑了一下,有些茫然的說:「可我卻好好的活著,看著她悲傷難過無能為力,只能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去愛她,我曾經想過,放棄或許並不困難,只不過是忘記一個人,不去想就好,但是,就算我再怎麼勸說自己,不去想不去掛念,卻左右不了自己的心,只要呼吸還在,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意兒的所有。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做一個不必承擔國家興旺責任的男子,只要可以自由活著就好,這國家與意兒相比,若真心取捨,我寧願選擇後者。」
太上皇愣了一下,說:「你答應過朕,要好好的處理國事,否則,朕可能真的要令你左右為難,雖然說,叢意兒的武藝很高,遠超過朕的想像,但是,朕手底下高手如雲,就算是個個不如她,她也抵不過車輪戰。朕知道你心裡苦,但你既然生為大興王朝的子孫,就必須捨棄一些自己的得失,好好的為這個國家著想,否則,這個大興王朝就會真的在歷史上消失。」
「這王朝誰為王真的有如此重要嗎?」司馬逸軒懶懶的說,「父親,做您的兒子,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一陣晚風吹入房中,司馬逸軒微微覺得有些寒意不禁,心中一陣酸楚,此時,意兒她在何處?可能溫暖入眠?
初見她,她在簷旁站著,風雨中微微哆嗦,竟然讓他心中隱隱做疼,只是當時不知,只是覺得這丫頭既可氣又可愛,竟然放不下。突然想到那日見她模樣,從火中抱出魚缸,緊緊的攬在懷中,彷彿唯一的溫暖,那模樣,是讓他心顫的無助,他真的很想衝上去,把她好好的抱在懷中,給她所有的安慰和溫暖。意兒她看著面上淡淡的,沒有悲哀的痕跡,那是因為她的心,已經碎成了無法再修補的碎片。
一抬頭,一杯酒一飲而盡,卻再無語,神情索然。太上皇看著他,心中一聲長歎,曾經一直以為堅強無比的兒子,此時為何看來這般的無助,自己用意兒的平靜生活做條件,是不是真的傷害到了自己的兒子?!但願時間可以讓兒子忘記所有。
飲香樓,晚來風急,一片寂寞。
這家酒樓例來沒有關門的時候,總有些達官貴人們在這兒飲酒或者慶祝或者澆愁或者純粹吃飯。
臨窗的位子,獨自坐著叢意兒,她穿了件淡紫的衣,夜風細雪襯托下顯出水般的清冷和寂寞,彷彿整個人是一池寂寞安靜的水,慢慢的蕩漾著化不去的悲哀。她面前擺著幾樣已經有些涼意的小菜和一杯總也不動的酒杯,酒在杯中飄著淡淡的酒香,和著桌上搖晃的燭光,說不出的漠然。這是個小小的單間,就算是在大廳,這兒的夥計對各種人等已經見怪不怪,客人不走,他們也不攆,隨他們自由,反正都是付了銀子,也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人,平常人一般在這兒是消費不起的。而且,他們也多少認得這個女子,好像和軒王爺一起在這兒吃過飯,而且言談甚歡,聽說是軒王爺的未亡人,自然更是不管不問由她自由的呆著,享受著一室的安靜。
「你果然在這。」一聲輕歎,一個細細的聲音在房間裡響了起來,一個美麗的身影走了進來,帶著一份落寞之意。
叢意兒似乎並不驚訝,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她驚訝的,她頭也不抬,淡淡的說:「惜艾,近來可好?」
這一聲問得如此平靜,叢惜艾似乎對於叢意兒的反應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對於面前的女子,她已經試著習慣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再覺得驚訝,因為,好像從她在烏蒙國回來開始,面前這個妹妹就已經不再按常理出牌了,接受總好過一再的拒絕。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只是突然有些想見你,知道你住的地方被皇上派人燒了,想來想去,叢王府你定是不肯回去的,也只有這兒可以暫時落腳,所以過來試一試,真的遇到你了。」她的聲音裡不是朋友的欣喜,也不是仇敵的排斥,是一種淡淡的距離,和一種經歷過後的嘗試接受,「可以坐下來與你說幾句話嗎?」
叢意兒這才抬頭看了看叢惜艾,她看起來消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女人是不能夠傷心的,不能夠被人忘記的,才短短時間,叢惜艾的面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是一種心力憔悴的不堪,但依然是美麗的,看起來比之以前多了幾分溫和之意。「隨意。」
叢惜艾坐下來,看著桌上的冷菜冷酒,猶豫了一下,對外面的夥計說:「來人,送些熱的來,燙一壺你們這兒最好的酒,我要與我妹妹說會話,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夥計認得這是二太子妃,自然是立刻照辦,很快的就送來熱的酒菜,和一壺燙著的好酒,室內因著隱約的熱汽突然間變得不再那般的清冷,也因著兩個女子平靜的面對而顯得溫和了許多。
「知道皇上還在找你嗎?」叢惜艾從心裡也覺得奇怪,竟然可以和叢意兒如此心平氣和的說話,好像不久之前她們二人還是不能相處的,她曾經恨不得立刻讓叢意兒在自己面前消失的,此時,竟然真的如姐妹般,坐下來,說說話。
叢意兒點了點頭,平靜的說:「知道,自打我進了宮燒了他的正陽宮,就知道,這傢伙是不肯放手之輩。懶得理他。姑姑還好嗎?」
「不好。」叢惜艾歎息一聲說,「蝶潤的毒可以說根本是無藥可救,姑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實在沒有辦法。她如今容顏蒼老的非常厲害,你若是見了,定是認不出來的。」
叢意兒點了點頭,輕輕歎了口氣,說:「此時也只有找到蝶潤才可以解決這所有的問題,解藥一定在她手中。」
叢惜艾點頭說:「我也是這樣想,但是,怕是當時蝶潤在火中未能逃出來,我已經派人去尋找一直跟著軒王爺的甘南甘北,可是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他們好像突然間消失了般,當時他們雖然也受了傷,但以他們二人的武藝,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所以,也抱著一線希望,或者他們二人救出了蝶潤也說不準,如果是後者,姑姑或許還有救。但是,就算是救了回來,姑姑這一次也是大傷元氣,不可能再有孩子,而且容顏上會有所損害。不知道皇上還會不會待她如舊?」
「或者要想,是不是姑姑還會再愛皇上。」叢意兒輕聲說,看著叢惜艾,眼睛裡有著關切之意,其實,和面前這位女子,並沒有太多的聯繫,有些糾葛更多的是舊時叢意兒的,想一想,那時的叢意兒都可以不介意,用瘋顛掩飾所有的不開心,那是何等的心胸,縱然別人看她太多誤會,她卻不會因此而讓她自己的心蒙塵。
「我從沒有想過,我們會坐在這兒,好好的說話。」叢惜艾歎息一聲,淡淡的語氣中有太多的悲哀之意,「其實我們本是姐妹,縱然並不是一母所生,也是一脈相傳,你的父親本是我的親叔叔,我的父親是你的親伯父,你我自幼一起長大,卻一直心懷敵意,這到底是為何?想想,真是荒唐可笑。」
叢意兒輕輕微笑著,說:「只要是女人,在愛情面前,都是糊塗的,因為你愛逸軒,對他有著帶著崇敬之意的愛,而不能夠平和的接受他身邊的任何一個女子,縱然我是你的堂妹,在愛情面前,也無法抗衡。惜艾,這是我們之間唯一的矛盾。」
「我們相識,你們相遇,雖然我和軒王爺相識,經常見面,但是,你們卻是相遇,在合適的機會,因著緣份相遇,你,或許就是為他而生,只有在愛情來臨的時候,你才是一個正常的人。」叢惜艾感慨的說,「我還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二太子,因為你一直以來是那樣的迷戀著二太子,你曾經把可以嫁給二太子當成你今生的唯一夢想。」
叢意兒微笑著低下頭,好可愛的叢意兒,那個已經去了現代的叢意兒,此時一定過得很開心,她肯放下這兒所有的一切,完全不留戀的離開,或許只是為了成全這注定的三生三世,也或者只是為了成全她內心的愛情,她發現一切只是一場謊言,所以離開了,她知道司馬溶從來沒有真正愛過她,他是那般的看低著她,她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