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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文 / 秋夜雨寒

    「我只是在宮裡隨便轉轉。」叢意兒微笑著說,「宮裡很好玩,景致不錯,軒王爺人也不錯,雖然偶爾脾氣壞一些,別的還好。」

    「意兒,是不是今日隨我們一同回府?」叢夫人溫和的說,眼睛盯著叢意兒,「雖然有皇后娘娘照顧著你,但是,有些人還是要小心些的好,為著你姑姑著想,也得收斂些,好嗎?」

    「好的。」叢意兒點了點頭,看模樣似乎是很乖巧。

    「你有這麼聽話嗎?」司馬溶輕聲說,聲音中微微帶著笑意,和著些調侃,「怎麼聽著如此的言不由衷。」

    叢意兒一笑,半真半假的說:「我一直很聽話的,否則哪裡會答應嫁你,明明知道你厭惡透了我,如今你和叢惜艾終於要喜結良緣,我也終於可以不聽話一次了。」

    司馬溶看了她一眼,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低頭吃東西,不再理會她。他並不是很認真的相信著她的話的。

    醉花樓,蝶潤安靜的彈琴,司馬逸軒安靜的聽琴,獨自淺酌輕飲,身體斜靠在長椅中,懶懶散散,只是神情隱約有些恍惚,眼神飄忽在很遙遠的地方。蝶潤一曲彈完,他竟然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軒王爺,想什麼的?」蝶潤輕聲問,在司馬逸軒身畔坐下,替他倒了杯酒,看著他。

    司馬逸軒似乎才回過神來,淡淡笑了笑,說:「本王在想一位女子。」

    蝶潤笑著輕聲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此福氣,能夠讓軒王爺時時放在心裡,連蝶潤彈琴也懶得聽,真真是讓蝶潤心中難過。」

    司馬逸軒一口飲進杯中之酒,笑了笑,爽朗的說:「你該替本王高興,遊戲這世間如此久,終於有可以讓本王放在心中掛念的女子。能夠讓本王知曉這想念的種種滋味,真是幸事。」

    「蝶潤恭喜王爺,能夠遇到心儀的女子。」蝶潤輕聲說。

    離開飲香樓,一行人上了轎,向叢王府的方向走去,軟轎依次前行。聽著馬蹄聲清脆的敲擊著路面的聲響,甘南和甘北彼此相互望了一眼,不知如何留下叢意兒才好,直到軟轎看不到了,二人也沒有想出合適的辦法。不是不可以照著蝶潤的方法帶走叢意兒,但是,一則他們二人的輕功不及蝶潤,二則是現在有個叢惜艾,叢惜艾是叢王府中武藝最好的一個,也是叢王爺自小就特意遍尋名師教導出來的,在她眼皮底下劫走叢意兒,把握實在不夠大,也太冒險。

    軟轎停在叢王府府內,叢惜艾從軟轎內下來,略顯蒼白的面龐上表情有些恍惚之意,司馬溶也下了轎,微笑著和她打招呼,「好些了嗎?吃了頓飯,好像累著了,早些休息吧。」走到叢意兒坐的軟轎前,司馬溶微笑著去掀起轎簾,口裡微笑著說:「好啦,叢意兒,到你的家了,還賴在轎上不下來——」轎簾欣起,裡面卻是空無一人,「叢意兒呢?你們怎麼抬轎的!」

    轎夫臉都嚇白了,明明看到叢意兒上了轎,明明是驅趕著馬車載著她的,怎麼突然間就沒有了蹤跡?不可能大白天沒有了一個大活人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叢克輝若有所思的說,「什麼時候叢意兒成了搶手貨?這一次是誰在我們大家眼皮底下劫走了叢意兒?」

    司馬溶沒有說話,第一次是蝶潤劫走了叢意兒,但是,這一次,就算是蝶潤再出馬,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在叢惜艾眼前劫走叢意兒?!這一次會是誰呢?叢意兒又跑哪兒去了?

    甘南和甘北回到醉花樓,對著司馬逸軒說:「王爺,叢姑娘已經隨著叢府裡的軟轎回去了,屬下想不出辦法帶她回來。」

    司馬逸軒看了看他們二人,擺了擺手,淡淡的說:「無事,退下吧,她離家有些日子了,回去也是應該的,小小一個叢府,想帶她出來,不過小事一樁。」

    甘南輕聲說:「是屬下技拙,叢姑娘的轎就在她姐姐的軟轎後面,雖然兩輛車的馬有些距離,但,在叢姑娘的姐姐眼皮底下帶回來叢姑娘有些困難,屬下擔心被叢姑娘的姐姐知曉了,會給王爺帶來麻煩,所以沒有動手。」

    司馬逸軒點了點頭,喝了杯酒,淡淡的說:「下去吧。」

    甘南和甘北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退下去。

    隱約聽到有悠揚的笛聲傳來,在逐漸暗下來的天色中,有著說不出的感覺,笛聲微有些傷感,如同大興王朝的雨一般,安靜而清冽。

    司馬逸軒愣了一下,這笛聲就來自醉花樓,但是,卻是他第一次聽到。「這笛曲很好聽,醉花樓來了新人了嗎?有如此技藝?」

    蝶潤也愣了一下,輕聲說:「好像聲音就來自這兒附近某個地方,應該不是醉花樓裡的姐妹,如果來了新人,又有如此好的技藝,不可能我不知道。我去看看。」

    司馬逸軒擺了擺手,輕聲說:「這笛聲極好,聽著是種享受,且由她去吹吧,若是驚擾了她,說不定反而掃興。這吹笛之人似乎有些心事,有些傷心,彷彿失了家的人想要回家,我們還是安靜的聽吧。」

    蝶潤不再動彈,安靜的坐在司馬逸軒的身旁,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替司馬逸軒倒酒,司馬逸軒也只是安靜的喝酒,微閉著眼睛,不言不語。笛聲如同水般,滿滿的流淌在周圍。甘南和甘北也停下腳步,怕腳下的聲音驚擾了吹笛之人。

    突然,笛聲戛然而止,司馬逸軒一愣,睜開眼睛,身形一動,人已經不見了蹤影,蝶潤未動,司馬逸軒一定是去追吹笛之人,她要做的只是安靜的在這兒等著,等著司馬逸軒回來。

    樓台的最高處,那一晚,就在這兒,叢意兒要跳下去的地方,笛聲就是從這個地方傳出來的。司馬逸軒輕輕落在樓台上,一眼看到了依著欄杆坐著一個素衣的女子。

    「叢意兒?」司馬逸軒脫口而出,「是你嗎?」

    暮色下,叢意兒淡淡的衣裳輕輕的包裹著她,孤獨的一個人坐在欄杆旁,發微飄,臉上有淚痕未褪,一臉無助,一臉憂傷。

    「出了什麼事?」司馬逸軒一步跨到叢意兒身旁,在叢意兒身前蹲下,平視著她,擔心的問。

    叢意兒努力笑了笑,眼睛裡的淚珠還在落,「沒事,只是,突然特別特別想念我的父母家人,不知道他們——,知道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司馬逸軒,你殺了我如何?如果你殺了我,我就可以見到他們了。這兒,不是我該呆的地方,你幫我好不好?」

    司馬逸軒伸手握住叢意兒無助的拿著笛子的手,叢意兒的手有些涼,微微顫抖,似乎是不敵晚來風急,「意兒,沒事,有些事情就算再不情願,如果無力達到,也一定要學著放棄,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著,既然生你到這個世界,捨了命保住你,你絕不可以辜負他們。而且,相信我,只要我在,這個世界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傷害到你,你的生命就等同於我自己的生命。」

    叢意兒輕輕歎了口氣,低垂下眼睛,一心的茫然,今天叢王府的人在一起吃飯,吃著吃著,對現代家人的思念就如泉水一般淹沒了她,她想他們想得心疼,所以才會偷偷的溜下軟轎,卻不知去向何處,就跑來了這兒。看到放了一支笛,或許和靈魂有關吧,現代的她並不精於此道,而現在,她卻會吹笛。

    「司馬逸軒,你救我,我心中卻並無感激之意。」叢意兒淡淡的說,「我並不眷戀這個生命,你殺我,才是救我。」

    司馬逸軒鬆開叢意兒的手,淡淡的說:「如果你因為思念而放棄你自己的生命,我可以成全你,只要你覺得你可以坦然的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就好。」

    叢意兒歎了口氣,不知道要如何和司馬逸軒解釋,她想念的是自己遠在現代的家人,而並不是叢意兒已經死去的父母。看著司馬逸軒,叢意兒無奈的說:「你說得和我想得不是一回事。你何必如此對我,好的沒有理由,你們,你和司馬溶原來是那麼的厭惡我,為何現在如此善待我?對啦,今天吃飯的時候,叢惜艾說,她希望有時間可以請你吃頓飯,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答應嗎?」

    司馬逸軒沒有說話,看著越來越深的暮色,轉頭看著叢意兒,輕聲問:「你是怎麼在叢惜艾眼皮底下離開的?是她讓你來的嗎?」

    叢意兒搖了搖頭,說:「不是她,我只是偷偷溜下車的,我不想回叢王府,那兒又不是我的家,噢,我的意思說,那兒如今是叢惜艾的家,你答應她請你吃飯的事嗎?」

    司馬逸軒淡淡一笑,說:「你果然奇怪,以叢惜艾的武藝,你竟然可以在她身邊溜開,我不得不佩服你,縱然是蝶潤,只怕也要小心再小心才可以避得開她,你卻可以如此輕易逃開。」

    「叢惜艾會武藝?」叢意兒愣了一下,輕聲說,「看她柔弱模樣,真是想不出她還會武藝。不過,她真是長得很漂亮,她,是不是喜歡你?她對司馬溶的態度真是很恭敬,不像是相戀的人。」

    司馬逸軒淡淡一笑,說:「你的想法還真是多。」

    叢意兒看著司馬逸軒,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回不去了,她有些沮喪,這個地方,看樣子,不呆也得呆了。

    「今晚你打算住在哪兒?」司馬逸軒微笑著說,「不會是想著住在醉花樓吧?」

    「有什麼不妥嗎?」叢意兒微笑著,努力讓自己情緒好一些,「你一個堂堂的大興王朝的王爺都可以,我一個區區小女子如何使不得?而且這兒清靜的很,沒有人會想到我叢意兒會跑到這兒來,呵呵,由著叢王府今晚不能成眠,我卻樂得自在。」

    司馬逸軒笑了笑,說:「好啊,那就讓蝶潤盡地主誼,讓你過得舒服愜意如何?」

    叢意兒從欄杆上輕輕縱身躍下,落在地上,將笛子遞給司馬逸軒,「這笛子應該是你的吧,看著笛上的玉珮應該是你的,呵呵,上面有個軒字。」

    伸手接過笛子,司馬逸軒看了看叢意兒,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但瞬間既逝,淡淡的說:「你的動作到真是利索。」

    回頭看了看欄杆,叢意兒輕輕笑著說:「才這麼高,跳下來太容易了,信不信,更高一些的我也敢跳。」

    司馬逸軒除了笑,還真是找不出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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