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1 飽受折磨 文 / 雲惜顏
飽受折磨(4030字)
不管關雪與端木曦對峙說了些什麼，司清瑤的臉上，始終無一絲表情。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口口聲聲說這個女人是你心愛之人，你到底是會為了她一個人而送掉所有的人命，還是犧牲她一個人，換來你們三個人的命。」
關雪的眼裡，皆是邪惡。
生命走到這個盡頭，她已不再做任何留戀。
能夠在死前欣賞到如此糾結的戲份，那是件多麼愜意的事情啊。
「你這個瘋子！」端木曦恨聲道，又走上前，一拉司清瑤的手：「你聽到了嗎？這個人的目的是控制你，她不是什麼好人，你跟我走吧。」
司清瑤似是聽到了他的話，卻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眼裡，仍然空洞無神，神情木然。
「曦兒，她不會懂你在說什麼的，她現在只聽得懂關雪一個人的話。」
連映雪見狀，以細微不已的聲音連連喘著粗氣說道。
方才被司清瑤那樣一打，又被關雪這一番作為氣到吐血，說完這些，她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絲氣力，頭一歪，直直的暈了過去。
「映雪！」
叢意慌了，抱起連映雪，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之極。
「映雪！」
他再喚，眼裡儘是悲泣，手心裡的拳頭握得死死，抬起犀利的眼眸看向關雪：「縱使我有千錯萬錯，沒有接受你的一番情意，你也不應該這樣對她，她從來都是無辜的，我們兩個只是互相喜歡互相愛著，何罪之有啊？為什麼她已經受盡那麼多的苦難你卻仍然不肯放過她？你有恨，有怨，你衝著我來啊？我不是站在這裡嗎？你來殺了我啊，一劍捅死我，我絕不會反抗！」
關雪被他這一番話給震怒，緩步上前，蹲在二人的跟前，一眨不眨的瞪著叢意：「你這一生，哪怕連喜歡，也不曾喜歡過我嗎？與她相比，我自認美貌不輸她，才能不輸她，武藝更是不會輸給她，我樣樣都勝過他，為什麼你卻對我無一絲好感？身為一個女子，我為了你，自願放棄傾世天下的容顏，一個人守在這無級山上，過著清冷無比的日子，可我卻不曾想過，我所受的這些，在你們的眼裡不算什麼，你們在面對我時，仍然如此甜蜜，甜蜜的讓我心碎，不殺了你們二人，我又怎會釋懷？即使是與你們共赴黃泉，下了地獄我也要狠狠的折磨你們，你這麼害怕她會死？那我就讓死得快一點！」
關雪出手奇快。
叢意知道躲不過，一個縱身撲在了連映雪的身上。
任由那巨大掌力，穿透過他的後背，大口大口的血水，就這樣自他嘴裡噴出來，染紅了自己的衣衫，也將連映雪一襲白衫染成了鮮紅，可由始自終，他始終緊緊的護住連映雪，雙臂仍然有力的抱住她不放。
「雪兒，我沒有其它要求，只求你放了映雪，念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一個人的心，是沒有辦法同時容納兩個人的，我不接受你，是為了你好，因為我這一生已將心給了她，不會再接受其它女子，在我記憶裡，你是個高傲美麗的女子，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擁有你。」
叢意斷斷續續的，說上述話說完，身形一歪，倒了下去，自此，都不曾鬆開過懷裡的人兒。
這樣的一幕，關雪的眼裡，透出越發的絕望。
為什麼這兩個人，都是同樣的倔強？
愛，互相深愛著，即使是頻臨死亡也絕不放棄這份愛。
這樣執著的愛意，為什麼她關雪渴望了一生，都不曾獲得過？
低頭看著自己皺紋密佈的手，輕輕撫上這張早已蒼老得不像樣的臉龐，愛錯了一個人，她將自己逼到這個絕路之上，到頭來仍然得不到這個男人的憐惜，他即使是死，也要護著他的小師妹。
「你就是個惡魔！自己難受還要給別人添堵，說穿了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端木曦一直緊緊的看著司清瑤，見她毫無動靜，再看到關雪的神情，知道她一時半會不會再起控制司清瑤的念頭，於是起身，沖正在不遠處悄然前來的夏如塵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司清瑤先帶走，自己則一躍站到了關雪的面前，他現在只能賭，賭見到叢意這個模樣的關雪，會心灰意冷，不再顧及到司清瑤那邊的事情。
「我自私？我一心一意替我的師兄著想，他卻到死都只想著別的女人，為什麼說我自私，而不是那兩個自稱相愛的人？」
關雪伸手，指向已奄奄一息昏迷過去的叢意。
再過半個時辰，只要她不出手去救，這兩個人就會在她的眼前停止呼吸。
這個世上將永遠的消失掉兩個她這一生都痛恨著的人。
她應該高興的，為何心口仍然如此沉重？
一點快樂的情緒也提不起來？
「他們真心相愛，你卻橫穿一腳，奪人所愛，還如此有理！天下間為什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可憐？你今日所受之苦，完全是因為你自身的原因，明知道他不愛你，你卻非要替自己找各種借口拆散他們，虧得你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門師兄妹，共同成長的歲月，都比不過你心裡這份執著的貪戀！」
端木曦說得過於激動，扯動渾身的傷口，不由得覺得疼痛不已，眼角的餘光看到夏如塵已經拉著司清瑤慢慢走遠，只要不接收到關雪的命令，司清瑤基本上像一個木偶。
當夏如塵將司清瑤扶到他認為安全的地帶時，四面湧來的士兵立刻團團圍住了這塊地方，所有人手裡都拿著弓箭，齊齊指向關雪。
面對此情形，她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看著端木曦，低聲歎道：「你確實很會把握住時間，知道此時是我最脆弱的空檔，藉機把清瑤拉走，但是你可知道，不管你把她帶到哪裡，只要我一聲令下，她就會回來？」
「你！」
端木曦在她唇形還未再動之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緩聲說道：「我只想讓她好好活下來，沒有其它念頭，我知道這種被控制的人，功力會在突然之間大增，物及必反，由此引發的後果定也是嚴重的，你讓她做的事情她已經全部都做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她？你們上一代的恩怨，為什麼非要把我們牽扯進來？你們這些大人為什麼永遠都是如此自私？」
任由他掐著，肺裡的空氣開始慢慢的減少。
「你若殺了我，所有人都會死。」
那種窒息般的死亡之感，讓關雪不由自主的開口。
她若死了，叢意活不了，連映雪也會死，至於司清瑤，她會在自己死後殺了端木曦，端木曦是帝王，被她殺了，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嗎？
聯想到這一層，端木曦的手，唯有再度鬆開，神色頗為無奈。
事已至此，他已經不知道還可以怎樣才能保護住司清瑤。
「如果我說我願意代替她去承受這些痛苦，你可否網開一面，放了她？」
片刻過後，他下定決心幽幽說道。
「這些痛苦，包括以你的命換她的命？」
關雪露出一絲冷笑，見到他堅定的目光，不由得諷刺道：「又是個癡情的人啊。」
「對我而言，她的生命勝過一切，假如她不在這個世上了，我相信我也沒有什麼好期盼的，只希望你可以言而有信，不要背信我與你之間的承諾。」
他將雙手收回，放在身側，輕閉上眼，屏氣凝神。
腦海裡，幻化出司清瑤的模樣，初到十七王府時，只要有她出現的地方，他一定會緊緊的跟在她的身邊，不讓她有任何機會逃離他的視線。
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如烙印般，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裡，這麼多年來，從未忘卻過。
那個一襲紅衣的她，瞳孔裡所掠過的清冷，讓他一瞬間就明白，這個女子與他的身上有著相同的特質，那就是他們都同樣的冷，同樣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所幸的是，那時的他可以裝傻，可以死皮賴臉的待在她的身邊，可以放任自己沉淪在她絕美的笑顏裡。
當初沒有選擇完完全全相信她，將一切對她道明，才讓她失望到底離開皇宮，假如她一開始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說明白，那麼她不會離開自己，也不會遇到這些事情。
清瑤，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找到小錦兒，然後你們要幸福的生活著，每天都開心的過下去。
等了半晌，卻不見關雪有所行動。
詫異的睜開眼，關雪仍然站在他的面前，不為所動。
只是眼裡的恨，似乎消散了些，此時她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昏迷不醒的叢意。
「動手吧。」
輕啟唇，他緩聲道。
「她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那麼愛她？是因為她那張臉嗎？」
關雪盯著端木曦看了半晌，才發問道。
「我愛她，與她的長相無關，我只是愛她那個人，這種事情，說起來很微妙，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懂的。」端木曦發出一聲冷笑。
關雪沉默了，她不懂愛嗎？
她一味的付出，只求叢意師兄給她半點回應，卻始終不曾等到一個能讓她明朗的結局，她盼了這麼多年，也守了這麼多年，一直執著於這段感情之中，確實將自己逼到了絕境，她不知道除了盼著這一天，她還有其它什麼念頭沒有？似乎沒有，她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在為今天做準備。
可是這一天已經來臨，她卻仍然不開心。
連映雪與叢意，壓根不是她的對手。
在強大的她面前，那兩個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為什麼她看似已是贏家，卻仍然這麼難過？
「你真正懂愛嗎？」
端木曦的聲音再度響起，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發現她並不愛自己，你要做的，應該是祝福，將她的幸福看成是一種快樂，這樣的你的日子才會好過一點。」
關雪再次陷入沉默。
周圍的弓箭手仍然整裝待發，夏如塵拉司清瑤走的時候也發現了她的對勁，因為不管他說什麼，司清瑤都沒有回應，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破布娃娃那般。
皇上不下令，他亦不敢輕舉妄動，唯有原地候命。
一直昏迷著的叢意又慢悠悠的醒了過來，而關雪知道，這個時刻，只是迴光返照，他頂多再堅持一柱香的時間，便要送命了。
「映雪。」
他喃喃的喚道，端木曦見狀，掃了一眼關雪，將叢意給扶著坐了起來，而連映雪此時仍在他的懷裡，處於昏厥狀態。
「曦兒，我一直都想這麼叫你，從你出生那天起，我便在心裡將你當成了我的孩子，我愛你娘，所以不管你說我什麼，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只要你過得開心就行了。我現在只有一個心願，請你在我與你娘死後，將我們合葬，這樣我們就可以真正的永遠在一起不分離了。」
他的手，撫了撫連映雪的臉龐，冰涼的觸感，讓這個熱血男兒不由得落下淚來：「我沒有能力，再保護映雪了。」
背上陡然傳來一隻手，封住了他週身幾個大穴。
懷裡的連映雪也被關雪拉起來，探了探她的鼻吸。
端木曦沉默的看著關雪開始替叢意與連映雪治療傷口。
關雪竟然被他的話給說動了，如果她能恢復理智，那麼清瑤是否也就有救了？
想到此，不禁抬眸望去，站在夏如塵身邊的司清瑤，一襲月色羅袍，黑髮張揚，臉上卻無一絲表情，她就那樣站在那個地方，彷彿周圍所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這樣的她，讓端木曦心口下意識的一緊，她會永遠這樣下去嗎？
「為什麼要救我們？」叢意輕聲問道。
「救醒你們，才好折磨你們，就這樣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你們了。」關雪的聲音，冷得無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