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波未平 文 / 雲惜顏
一波未平(4055字)
平靜的湖水被風掠過,蕩起陣陣漣漪,陽光折射其上,將岸邊相擁著的兩條身影照耀得格外清潤,這副場景,也透著一種淡淡的溫馨,甚至帶著一抹苦澀在其中。
端木曦就這樣一直靜靜的抱著她,良久也不想鬆開懷裡的人兒。
她較之於他,是唯一,是僅有。
「我想待到晚上去找你母親談一談。」
司清瑤在他懷裡抬起頭來,
「我會洗去臉上的東西,以真面目示人。」
這是她為何要說待到晚上去,畢竟她還不想驚動所有人,她司清瑤現在就待在端木曦的身邊,特別是小錦兒仍然不知所蹤的情況下。
「你會離開嗎?與小錦兒一道離開我?」
她自他懷裡的離開,讓他悵然若失。她並不直面他的問題,只是一味的任他擁著,這樣的沉默讓他心驚,害怕他所預感的將會成為事實。
「先解決這些問題,再去考慮我會去哪裡,我會不會帶著誰離開,好嗎?在你目前這樣的局面困擾之下,我不會離開你,我一定會站在你身邊。」她只能這樣回答,也只有這個回答。
是夜,一輪圓月懸掛在上空,向世間展示著獨有的柔美與溫馨,使一切都顯得極其的寧靜與祥和,那扇大門,在端木曦不斷期盼著的目光之下,終於緩緩打開。
這是脂粉未施依舊美到極致的臉龐,眉若新月,神若秋水,流轉間顧盼生輝,濃密的睫毛上翹著,漆黑的瞳孔若星辰般光華無雙,膚色瑩潤若玉,吹彈可破。
只著一件簡單的素衣,如雲的髮絲亦只挽了個最簡單的同心鬢,卻美得不似凡塵中人,這幾年的光陰,只為她更增添了幾分嫵媚的風情。
如墨的髮絲在風裡飛揚,月色長袍衣袂飄飄,端木曦似乘著月光而來,神情略微激動的站到了她的面前,目光灼熱的看著她:「清瑤,你終於真正的回來了。」
望著這張昔日令他魂牽夢縈的臉龐,如今,終於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不再有面具的阻隔,也不再有易容的人皮,這是最真切的司清瑤。
長臂一升,她被緊緊的圈入他的懷裡。
他的吻,亦無法抑制的緊緊落到了她的唇瓣,唇齒相依,各自品嚐著對方的甜美,二人的呼吸也在此緊緊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的掌心傳遞過來的溫度,足以將她焚燒,那個力道,似是想她整個人融入到他的骨子裡去,這樣,便可永不分離。
他的吻,由開始的溫柔又轉為了狂野霸道,狠狠的卷擊著她的舌尖,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機會逃離。
這個吻,傾注了所有,他對她的愛戀與渴望。
「再這樣下去,我只怕去不成東廂房了。」
她面色微紅,如美玉生輝,被他摟著,週身的熱度讓她越發的不自在起來,一向自認為自己已經算是百毒不侵,怎麼在他如此的狂熱攻勢之下,仍然會有些不知所措,竟然會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那般,心神蕩漾的。
「你可以改日再去。」
端木曦呼出的氣息,曖昧之極的流轉在她的面頰,這個舉動,只讓她的臉紅得越發似火:「懶得跟你糾纏。」
轉身匆匆欲走。
你看這個男人,之前還可憐兮兮的扮演著一個沒人要的無辜小孩,這一刻大灰狼的本性就開始展露無遺。
「清瑤,你再多陪我一下啊。」
端木曦耍起了無賴,拉住她的手腕不肯鬆手。
他又恢復到從前那副純情不已的小男生模樣,絕美的瞳孔,忽閃忽閃的看著她。
「那好,我一直在這裡陪你,哪也不去,直到你娘跟著那個人到了東安國。」她索性笑顏如花的轉過身來,清澈的雙眼認真的看著他。
聽到她這樣一說,他立刻無奈的鬆了手,見他如此,她明白,他是極其渴望能夠多與自己的母親待在一起的,否則不會聽到她這半真半假的話,就真的那麼慌張的鬆了手,拿自己的母親無可奈何,雖然他態度那般堅持,可是她也明白,假如連映雪一直不肯入宮,他也沒有辦法真正去強行要求自己的母親。
但是自此,二人的心結便會被重重的上鎖,無法解開。
立到東廂房門外,司清瑤還未跨入,便看到名叫叢意的中年男子正緩步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宛若月下仙子般美好的連映雪,兩個人正在低聲說些什麼,眉目間皆是溫情流轉,只是連映雪的眼裡,多了幾抹憂慮。
原本與司清瑤一道前來的端木曦見狀,立刻拂袖而去。
空氣裡至今仍流轉著他那怒形於色的氣息,畢竟讓他看著自己的親媽跟一個不是親爸的男人如此親暱的走到一起,要讓他從心理上接受,還真的需要大把的時間才行。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聽到過傳聞,你在曦兒稱帝那個時候便離開了皇宮。」見到司清瑤的出現,連映雪急忙上前來,親熱的握住她的雙手,「這麼說你又回到曦兒身邊了?太好了,這個孩子性格太要強了,有什麼事也放在心裡不對外人言,你若在這兒,他身邊有個可以說話的人,我也能放心許多。」
她知道,這個叫司清瑤的女子,對端木曦而言意味著什麼,她的地位極其重要,也有可能會是端木曦能夠接受她與叢意這件事情的促使者。
「你難道都不顧念他的感受嗎?從小便失去母愛,一直渴望有你陪在他的身邊,如今他過著人人艷羨的光鮮生活,卻不曾想這些只不過是想替你討回一個公道。」
司清瑤不著痕跡的看著她頸上那一條粉色的疤痕,
「他的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連映雪沉默了,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司姑娘,此言差矣,當初映雪作為和親公主前來也是被迫無奈,在此之前,我與映雪早已結為同心,此生非她不娶,只是皇命難違,她只能遠嫁他鄉,若論道義,我與映雪並算不上有違常倫,我們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又得同一個師傅真傳,我們若無法相守,老天都會看不下去。」
叢意見到連映雪被堵得說不出話,自然心裡焦慮。
他的眼裡心裡,從來都只有這一個女人。
「我的師兄及師妹,從小就便只顧念著談情說愛,師傅的真傳,他們誰也沒有學會,唯有我,青出於藍勝於藍,我獲得了這世間最高強的武藝,卻也失去了真正的愛情。」
關雪的話,清清冷冷的響在她的腦海。
她答應過關雪,會替她報仇。
可是,為什麼偏偏會是這兩個人?
端木曦的生母,她真的能夠下得了手嗎?
「我與映雪並非真的逃不出這裡,只是因為這裡全是他的人,不想傷他的人,不願讓他難堪,才會讓你們給帶到這裡,我只想與他平靜的解決完此事,並不想讓映雪左右為難。」叢意略一提氣,週身真氣上湧,司清瑤自然是感應得到,他也是個高手。
只是,這樣的高手,夏如塵也算。
而她現在已將關雪的本事學了十成十,如果她出手做些什麼,他們看出了她的路數,會不會驚訝呢?
「那我可以請你指點一二嗎?」
司清瑤面露清的淺笑,雲淡風輕的,掌中已凝結真氣,風馳電策般向叢意的身前襲了過去,只不過幾招,連映雪便看出了些什麼,突兀的驚聲道:「關雪!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司清瑤停下手裡的動作,叢意也收回了掌,語氣有些沉重的問道:「你見過關雪,她現在怎麼樣?」
「她現在,四十多歲的模樣,像七十歲的老婦人,你們說,她過得怎麼樣?」
司清瑤仍然帶著笑容,淡淡的看著二位不約而同的流露出一絲哀怨。
「她醫術了得,那種毒對她而言,不見得會是無藥可醫,為何不自救?」叢意的眼裡,再度染上擔憂,他的師妹,仍然是那般的倔強與高傲,高傲到寧願拿她一輩子的幸福去賭,猶記得當年,她的話語:「我關雪這一生,只會為你叢意一人而活,你若娶了其它女人,我便孤獨終老。「
那時的他們,都還很年輕。
年輕到現在回想,只覺得心酸萬分。
他什麼也不懂,他只想跟小師妹好好在一起生活,不管她是公主,還是平民百姓,為什麼只是想要單純的守護住一段愛情,卻要如此的難?
「她說要讓自己一輩子記住這種痛。」
司清瑤輕聲說道。
提到關雪時,她這樣硬性心腸的人都會忍不住有些落寞,眼前的叢意不難看出,年輕時定是名絕頂的美男子,當年的關雪如此傾心於他,當時的他或許會不以為意,可是這麼多年過後,他獲知關雪為了他,仍然是獨身一人,且又那般的淒涼,這樣沉重的愛,是不是會讓他心生愧疚之意?
「值得嗎?為了我一個人,就這讓她的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假如兩情相悅也是一種錯誤,那到底什麼才是正確的,又有誰可以來告訴我?」叢意的神色越發的苦惱,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穩,陡然聽到關雪的消息,且又有那樣的下場,他無法不震驚,也無法不心酸。
「師兄,師姐她定是極恨我的。」連映雪垂下眸子,辰角輕顫,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當時我已經是后妃的身份了,卻仍然自私的霸佔著你,師姐說我是這個世上最自私的女子,我換她那杯毒酒,說刺激她的話也是一時之氣,我以為她壓根不會喝下去,我只是想讓她明白,我也不是不愛師兄,我只是愛得無能為力,我沒有辦法。」
關雪拿著兩杯酒找到她,告訴她其中一杯有毒。
喝下能讓人加快衰老的步伐。
連映雪清晰的看見有一個酒杯的杯口上有一抹細細的粉末,知道了哪一杯是毒酒,她自然不會去喝,端起沒毒的一口喝下,又說了一些刺激的話:「師姐,你怎麼不喝啊?咱們到底誰和會先老去,這是天定的,即使我喝的是有毒的酒,我相信師兄也不會嫌棄我,他仍然會留在宮裡與我相伴。」
現在回想,她當時的話是真的過重了嗎?
才會讓關雪那般的決絕,竟然不服下解藥,放任著自己的容顏老去。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她的心已死,將世間的一切都看透了,因此她才會不在意自己那張臉。
「這些話,你們不如當著她的面再去說吧,我相信過了這麼多年,她仍然很想能夠親耳聽到你們對她說些什麼。」
司清瑤慢斯條理的開口。
既然撞上了,又這麼的巧,她一試,便弄清楚了,這二人與關雪,果真就是少年時期便相識的師兄妹。
「你要帶我去見她?」
連映雪神色變得慌張起來,遲疑不決,才喃喃的說道:
「你這一身武藝都是盡得她所傳,她要殺我,現在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你怕了嗎?」
司清瑤出聲問道,在她印象裡,連映雪並不是這種貪生怕死之人。
「我只是現在還不想去,我想把跟曦兒之間的誤會解除,我還想再多陪上他一段時間,然後我會去找師姐的。」
連映雪唇角有抹無可奈何的笑,失去嬌好的容顏對師姐來說,無異於失去了生命,她卻一直孤獨的活了下來,應該是在等著這樣一天,她親自去師姐的跟前,贖罪。
「要去也是我去,映雪此事完全與你無關,是她拿著毒酒來找你,不想死的心性誰都會有,憑什麼要你去負責?」
叢意伸手,攬住連映雪的肩膀。
「我們這麼多年的糾葛,也確實到了要去做一個了斷的時候了。」
他的眼中,有一抹釋然。
在此之前,他一直想帶映雪回東安國,過與世無爭的生活,可是聽到關雪的近況,他知道,即使回到了東安國,他的心亦無法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