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冤冤相報(一) 文 / 達西夫人
冤冤相報(一)(2072字)
按照顧醫生給的地址,喬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家。那是一個名為碧苑的花園小區,明明坐落在市中心,卻鬧而不喧,很是清幽安靜。
乘電梯上樓,喬暖找到了他的公寓。猶豫了兩秒,這才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兒,穿著一身淺米色休閒服的顧止卿打開了門。
這是喬暖第一次看到顧醫生居家的樣子。他身材本就修長疏朗,穿著醫生袍時只覺得溫潤謙和,現在卻是爾清俊至極。柔和的五官線條,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是個值得信賴的好男人。
若不是……若不是喬瑤說的那些話,她是萬萬不會想到,他竟是害死她孩子的真兇?
「進來吧。」他朝她笑了笑,欠開了身。
客廳裡並沒有人,但牆上吊頂上掛著各種各樣的綵帶、氣球,顯然精心裝飾過。餐桌上,放著一個大大的蛋糕盒。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些都是顧源弄的,小孩子,就喜歡這種花裡胡哨的東西。」
喬暖笑不出來,她只是僵著聲音問:「顧源呢?」
「去鄰居家玩了,晚飯前會回來。」
他似乎想有意支開自己的兒子,喬暖卻不想深思。她只知道現在是下午三點,她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和他將所有事情攤開來說清楚。
坐上沙發,他替她倒了一杯熱茶。喬暖捧在手心裡,望著熱騰騰的水蒸氣,很久。
「顧醫生,其實我來不是送禮物的,是有一些問題,一直盤旋在腦海裡想不通,所以想來問問你。」
他坐到她側對面的沙發上,「什麼問題?」
「根據醫生報告上說,我之所以難產是因為胎盤提早剝落,胎兒因為母體過量失血,窒息而死。」喬暖頓了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之前我為了能早點生下這個孩子,聽信了婆婆的話,喝了一副老中醫開的催產藥。」
「我知道。」他說。
「所以我一直很自責,因為我覺得孩子是我害死的。就是因為我愚昧的喝了那碗催產藥,才害得他窒息死去。」喬暖停了兩秒,目光忽然直視向他:「可是前兩天,南弦帶我去保溫箱看孩子,我卻發現有一點很奇怪。」
他沉默的等待她繼續。
「孩子全身青紫,確實是窒息的徵兆,可是在他皮膚上,卻有很多小青斑。因為太細小了,再加上皮膚青紫,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
「當時我以為我看錯了,可現在仔細回想,我能夠肯定那些青斑是真實存在的。我想請顧醫生你解釋一下,一個窒息的嬰兒身上,為什麼會出現這種類似於中毒的徵兆?」
顧止卿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
喬暖笑了笑,繼續說:「還有一個問題,其實我的身體一直都很好。懷孕初期從來不會孕吐的。三個月後我主動找到你,讓你做我懷孕期間的產護醫生,是因為我有一個朋友,一直向我極力推薦你。她說你是個很認真負責的好醫生,有你在,我的孩子肯定沒問題。於是我相信了她,選擇了你。那個朋友你也認識,她叫喬暖。
聞言他震了一下,抬頭看向她,目光閃爍明滅。
「只是很奇怪,自從做了你的病人以後,我的身體就嬌貴起來。早孕反應很明顯,吐的很厲害。我記得那時候你說,有人是這樣的,叫我別擔心。還送了我一盒您太太從澳洲寄過來的西梅給我,你說這種梅對抑制孕吐效果很好。」
「……。」
喬暖感歎:「果然是很好啊,自從吃了它,我就再沒怎麼吐過了。」
「安小姐……。」他低低叫她的名字,卻被她笑著打斷:「先讓我把話說完。」
「可是我卻從顧源口中知道,他的媽媽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我實在不知道,一個死人是如何從澳洲寄回這盒西梅給我的?」
「……。」
喬暖輕輕的放下杯子:「顧醫生,你可以給我解釋一下嗎?或者——。」她目光犀利的盯住他:「我可以稱呼你——紀東俊先生。」
從剛剛開始,他的臉色一直都是僵的。從喬暖的角度看過去,那雙緊抿的薄唇,相似到幾乎可以與某個人重疊在一起。
他緩慢的低下了頭,手僵然的握在了一起。就在喬暖以為他會就此沉默下去時,他終於開了口,卻是沉重的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呵呵,喬暖有了仰天大笑的衝動。
「我不需要對不起,我要的是一個解釋。」她一字一頓:「顧醫生,我要你親口和我解釋!」
他開口,聲音很低:「孩子是我害死的。那盒西梅中被我下了毒,劑量很輕,不會對你有傷害,但對嬰兒來說是一種慢性毒藥。長期服用下去,一生下來就會是死胎。所以那個中醫是無辜的,他的催產藥只是讓你提早生下這個死胎而已。」
喬暖的唇抖了抖,張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不論之前喬瑤說了什麼,她做了多少心理準備,但當真的聽他親口承認了這件事,她卻依然覺得胸口有如滅頂般沉重。
她深吸口氣:「所以我的猜測是真的了?你從一開始就想害死我的孩子……。」
「不!」他打斷她,語氣有些急,「你的早孕反應是真的,那些我並沒有騙你。最初我也沒想過害你的孩子,那盒西梅在我的櫃子裡放了好幾個月,我一直都在掙扎。」
「掙扎?」喬暖笑,有些譏諷:「掙扎的結果就是,你還是要害死他。因為他是紀家的孩子,是周曉蓉的孫子。所以你無法留下他,你要報仇,你想爭紀家的家業?」
他低笑肩膀,落寞的苦笑:「如果我說,紀家的財產對於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我一點兒都不想要它,你信不信?」
「……。」
「至於你說的報仇,我承認。」他的眼,不知道望向何方,絲毫沒有焦距,彷彿被黑暗吞噬,與他一貫的溫潤謙和截然不同。
「但我不是為我自己。」他說:「是為了顧源的母親,我的妻子。」
喬暖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