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5.欲語還休 文 / 藍錦色
045.欲語還休(2178字)
但是明明不對嘛。
她不是沒見過太陽花,在摩納耶家的花園裡就種滿了太陽花,那些大如圓盤的太陽花,有各種各樣的顏色,而她獨愛的,就是妃紅和雪青,而它們的根莖和葉子,也與現在手中的這個小小的植株完全不一樣。
可是,為什麼在看到這個小傢伙的時候,她的腦海裡被閃過那三個字?
海娜站在陽光下,手捧著這個小小的盆栽,就是這一幕,讓身後的安子濯看得失了神。
他不知道他是應該上前說些什麼,還是扭頭就走,當作什麼也沒看到。但是他的雙腿好像有些不由自己控制,他就那麼肆無忌憚的看著她,當陽光一點點漫進屋子的時候,他彷彿在時光的流逝中看到過去一閃而過的剪影。
「你想要向陽嗎?」
「向陽,那朵生命之花,它有三片綠色的葉子,它是生命的象徵,是這世間最珍貴,最無價的東西,你想要它嗎?」
「只要你答應,會做我肚子裡寶寶的父親,你就告訴你怎樣才能得到它。」
「還記得嗎?以前的我能飛簷走壁,你以為我是超人嗎?那是因為,我的身體,就是向陽的母體。那顆小小的種子,一直在我的身體裡。只有得到它的人,才會具有超強的能力。」
「我喜歡你。」
……
……
一直迴響在安子濯耳邊的,是她那清脆而有力的聲音。
她的聲音一點點的,好似帶著強烈的穿透力,可以穿過他的肌骨,直擊他已經柔軟得一塌糊塗的心。
而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是怎麼回應她的。
「我討厭你喜歡我!」
「你的向陽,我不稀罕!你肚子裡的孩子,我更不稀罕!若是你想給孩子找個爹,束天罡是個不錯的人選!」
……
……
他的冷漠,如一柄泛著寒光的利刃。
明明是他自己說不稀罕,那兩樣他一度嗤之以鼻的東西,卻在她剛生產完,身體還無比虛弱的時候,他毫不留情的一併帶走了。當年被憤怒沖昏了頭的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心會不會痛,她會不會難過得想要死去,她會不會因為失去孩子而向陽就此香消玉殞……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
但是他不敢想,每當腦海裡要翻湧出這些當年的回憶時,他便強制性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努力不讓自己去面對那一幕又一幕鮮血淋漓的傷口。
她的堅持,她的隱忍,她對他的愛,好像都已經到了極限。一種常人永遠都無法做到的極限。
若不是束天罡將她那些他從不知曉的遭遇告訴他,他還不知道自己要迴避到什麼時候。但是現在,他突然間不想迴避了,他突然間覺得,他為什麼要迴避呢?
這些年他和自己較勁的時間太長了,在沉澱過後,他好像有一種涅槃重生的感覺。
安子濯就是這樣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身後,她的個頭還是像以前一樣小巧,她的短髮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那是他一直喜歡的桂花香。她的肩,很瘦削。她穿著闊恤衫的身子,依然能看出那單薄的模樣。
曾經,就是這副小巧的身板,毫不猶豫的替他擋了一顆子彈……
一直垂著頭打量著太陽花的海娜,倏地有一種直覺,她的身後,像是有一團就快燃燒的火焰……
她回頭,看到的,卻是將一隻手定格在半空中的安子濯。
他本想,撫摸她瘦削的肩,而她突然的轉身,卻讓他有些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看著她,手卻不自然的滑落下來。
直到兩人貼得如此近,海娜才覺得,這個人怎麼如此高?
雖然她哥就已經很高了,但是安子濯身上,卻有一種與她哥完全不一樣的氣勢。如果她哥是深沉內斂型的,那麼這個人,就給她一種高深莫測般的感覺。因為,此時此刻,他的眼神好像要表達些什麼,但他卻努力壓制住自己,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波瀾不驚。
從頭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海娜就有這種感覺。
他到底在壓制些什麼?為什麼他對她有一種欲語還休的感覺?
還是,這完全就是海娜的錯覺?
海娜無法理清,但是,她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這一退,恰好讓她撞在身後的玫瑰花盆上,她的身子後仰,差點直接將身後的植株們壓倒。但她還是沒倒下去,因為,一隻有力的大手正托著她的腰。
他的身子俯下來,他的臉幾乎快要貼到她的面部。
海娜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由於間距太近而變得模糊的臉,大氣也不敢出。
這個姿勢,太曖昧了。
兩分鐘過去後,兩個人仍然保持這種姿勢。
海娜覺得,再這樣下去,她的腰就要保不住了。她眨巴著眼睛,將抱在胸前隔在他們倆身體中間的太陽花動了動,微啟著嘴唇說:「痛……」
「痛?」一直陷入各種沉思的安子濯像復讀機一樣重複她的話。
「胸前被硌得痛,腰快要保不住了……」
「噢。」安子濯這才反應過來,大手稍使暗勁,將她的整個身子扶平。而他,也在一瞬間離開她暗香襲人的身子。
「你,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她可不想讓重複的動作再發生第二次。
離她遠一點?當年那麼渴望與他親近的她,重生之後竟然這樣拒之於千里之外。
不過,現在安子濯腦海裡,卻在翻江倒海般的想著束天罡為什麼要突然間放棄她?這一點也不像他。這些年來,他一直守在她身邊,為她所做的事猶如銀河星沙。但就在她回到這座城市,以一個失憶者的身份歸來時,他卻毫無眷戀的將她放棄,而選擇與一個不入流的女明星在一起,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知道束天罡不可能放棄她的,他這麼做,一定有什麼不可言說的苦衷。若他猜得沒錯,整件事情還是在以保護她為大前提的條件下進行。
所以,他有必要再去見他一面。
同樣的,他也想保護這個女人,這個足以成為他妻子的女人。
安子濯伸出手,撫去一綹貼在她臉頰的髮絲,聲音柔軟得不像他:「我有事出去一會,你和牛牛在家等我回來。」
他的語氣,怎麼這麼像要出門辦事的丈夫囑咐妻子照顧好女兒一樣?
海娜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忽然間覺得背脊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