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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 杜番曼和林深 文 / 無緣起

    高中時期的林深是個氣質少年,無論笑或不笑,眼底深處總沉澱著若有若無的憂傷。他家境不太好,父母早亡,他從小就跟著有些耳聾的奶奶生活,日子過得很是清苦。

    但他同時也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學校的各種補助獎學金從不申請,寧可週末去冰激凌店打工,學校裡除了易蓮誰也不知道他家的情況。

    杜曼卻是另一個知道的。

    說起來,在少女愛戀剛剛萌芽的時期,喜歡林深這樣的男生是件太正常又太容易的事情,杜曼甚至忘記了自己從什麼開始格外關注林深。

    夏天體育課的時候,男生們打完球一身臭汗,下課之後總愛跑到小超市買瓶冰水,或者再買個麵包帶到教室裡補充一下體力。小超市的東西比外面貴,來一趟總要十塊錢的樣子。

    杜曼發現每當這時,林深都會跟班上同學打個招呼獨自回教室,無論多熱都很少買瓶飲料,小超市裡幾乎從來看不到他的身影。

    後來有一次放學晚了些,杜曼就跟蹤林深回家,發現他們家住的房子簡陋得可怕,一看就是危房,門口一個老太太正用大紅盆洗著衣服。林深走過去乖巧地叫了聲奶奶。

    當天晚上回去,杜曼一夜未睡,翻來覆去心裡酸脹得難受,林深是她心中衿貴憂鬱的小王子,就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該不知生活的愁滋味,怎麼可以過著這麼拮据窘迫的生活?

    自那之後,每次體育課杜曼都提前回教室,在林深桌上放一瓶可樂和兩塊巧克力。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林深猶豫掙扎了好久,差點將可樂直接扔進垃圾桶,最後還是沒有忍心。

    這只是杜曼為林深所做的事中最最平凡的一件,事實上她真正做到了,林深哪裡有需要她就出現在哪裡,有時候甚至在林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為他準備好一切。也幸虧她家裡很有錢,管家又很疼她肯幫忙,不然還真做不到。

    一直到後來他們在一起了,林深才知道當年那些零零碎碎的、莫名其妙的、神神秘秘的事兒都是杜曼做的。

    他心裡是感動和憤怒兼而有之吧,感動於有人在暗處為自己做了這麼多,憤怒於生活被窺視。脆弱的自尊心讓他對杜曼生出一種微妙的敵視,於是那初初萌芽的感動就被他理所當然地忽視了。

    那時是在大學,他們在一起兩個月,為了這件事他故意約了杜曼的室友出去喝奶茶,那個女生平時就嫉恨杜曼,當場就牽著林深的手趾高氣揚地走開,高跟鞋踩得噠噠響。

    林深至今還記得杜曼當時受傷的眼神,她似乎想要擠出個笑,扯了扯嘴角卻比哭還難看。

    深夜,療養院的高級病房內,林深猛地坐起,滿頭大汗,神情驚恐難過。

    「小曼小曼,你在哪裡?你快出來啊!你快出來出來出來!」

    一縷青煙從床頭的花瓶飄起,慢慢聚攏成人形,杜曼坐到了床頭——因為沈佳珩和周紫的幫忙,她在深夜的時候可以短暫化成實體。

    「阿深怎麼了?做噩夢了?」杜曼溫柔地幫林深擦去額頭的汗,安撫地摸摸他的背。

    林深吸吸鼻子,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我以前是不是對你特別壞啊?我是不是總欺負你?」

    杜曼笑微微地安慰他:「沒有,你對我很好。」

    林深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斷然道:「你說謊!你一說謊就會直視我的眼睛自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一定是對你不好!」

    杜曼心裡一陣酸澀,她從未奢望過林深的溫柔對待,更沒奢望過他的道歉,因為心裡有愧,甚至覺得自己罪有應得活該如此,但心裡到底不是不難過的。

    「你別哭呀!我是壞蛋,我欺負小曼不是好人,小曼你打我吧!隨便你怎麼打,打耳光也行,小曼你別哭啊,看你哭我很難受!」林深手忙腳亂地想要幫杜曼擦掉眼角的濕跡,自己眼圈也紅了。

    杜曼因為情緒翻湧頭一偏躲開林深伸過來的手指,掩飾似的站起身就要往花瓶裡飄。

    這還是杜曼第一次躲開他的觸碰,林深心裡慌得不行,急忙掀開被子跳起來去抓杜曼的手,抓住了以後就攥得緊緊的,「小曼我錯了,你打我吧,我保證以後都會對你好好的,一定不欺負你!小曼,我好喜歡你,你不要生氣啊!」

    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氣憤地跺腳:「真想不通以前的我怎麼會那麼對你,難怪我會忘了,一定是我太壞,自己都對自己失望了!」

    杜曼心頭恍惚,輕聲道:「沒有,是我的錯。」

    林深做了噩夢,現在身上還很不舒服,看杜曼不像生氣的樣子了,連忙歡歡喜喜地拉她和自己睡。

    杜曼就算有了身體也沒有體溫,大冬天的抱在懷裡並不舒服,林深卻翹著嘴角不肯鬆手。

    好不容易等到林深睡著了,杜曼忙從他懷裡退開,她畢竟是鬼,和林深接觸太多對他的身體總歸不好。

    今天正好是十五,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戶灑下來,將林深孩子氣的睡容照得格外寧靜。

    杜曼似乎又感受到了少年時的那種心動,忍不住彎下腰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下。

    由於擔心鬼氣侵蝕林深的精氣,這個吻很短暫,杜曼卻異常滿足,像是少年時的遺憾得到了補償,悲傷得到了撫慰,嘴角甚至忍不住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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