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文 / 無緣起

    自從沈佳珩走後，周紫對週遭事情總有些提不起勁兒，精神狀態也不好，晚上睡覺的時候經常噩夢連連，要麼就是乾脆睡不著。

    週五凌晨四點，周紫一頭冷汗地驚醒，急喘著氣愣愣地看天花板。

    周紫天生怕冷，還不愛蓋很厚的被子，租來的公寓沒有地暖，冬天一到屋裡的空調就基本需要二十四小時工作。

    起身拉開窗簾，由於室內外溫差過大，窗玻璃蒙上了厚厚一層水汽，周紫赤著腳站在窗邊，窗外閃亮的霓虹被水滴暈開，隔著窗看得不甚分明。

    一直到六點，周紫還是懶懶的，不想去學校，又睡不著，索性決定翹一天課。

    來到療養院的時候已經九點，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之下，周紫見到了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林深。

    「呃……林深學長他情況怎麼樣？」

    年輕的女工作人員笑得溫柔：「林深很安分，不怎麼說話，例行檢查的時候也很配合，要是每個病人都像他這樣多好。」

    周紫想問的是林深的精神狀況，但是工作人員的視線緊緊黏在林深身上，根本就分不出神搭理她。

    走近了看才發現林深更瘦了，蒼白的手腕從寬鬆的袖口露出來細得讓人觸目驚心，周紫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竟發現林深的手腕不比她粗多少。住院的時候林深頭髮就長，現在更長了，柔軟的髮梢一直延伸到衣領裡。

    「學長？」

    林深轉過頭來，周紫發現他除了瘦一點，氣色倒還不錯，尤其是那雙眼睛，再不像從前那樣憂鬱無望，反而深邃溫和猶如千年古譚，也難怪工作人員看著動心。

    「嗯？」林深隔了一會兒才哼出一個字，眼神有點迷茫。

    林深坐在輪椅上曬太陽，腿上搭著一條厚厚的毯子，周紫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再次問道：「學長還記得我嗎？」

    林深偏頭想了想，搖搖頭道：「我只記得小曼。」

    周紫一時無語，杜曼生前掏心掏肺地對林深，雖然做過錯事，但林深並不知情，沒道理對她那麼冷淡，恐怕所謂的不知情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吧。或許就是那麼一絲端倪讓他壓抑了對杜曼的感情。

    他失手殺了杜曼，到頭來卻又只記得杜曼。若是杜曼泉下有知，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學長記得關於小曼的哪些事呢？」周紫耐心地問道。

    林深這副模樣看上去不過二十上下，不說話的時候還能裝裝成熟，一開口就顯得過於稚拙，眼神純淨得如同十五六歲不通世事的少年。

    「唔，我記得小曼死了。」林深歪著頭思索片刻後得出了答案。

    周紫不知道該不該問「那你記不記得小曼為什麼死呢」，想想覺得問出來太過殘忍，於是作罷。

    「是我殺了小曼。」林深自己反而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眨了眨眼睛有些難過的樣子。

    周紫遲疑著追問：「那學長為什麼要殺小曼呢？」

    林深抓著輪椅的手指漸漸收緊，胡亂地搖著頭，額頭上滲出些薄汗，痛苦地斷斷續續道：「因為……我心裡……住著一隻……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