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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7人贓俱獲 文 / 兜兜麼

    橫行全程的大d哥日理萬機,找不出空餘同新婚妻子飛去大洋彼岸旅行,只好坐小火車滴滴嘟嘟扮遊客繞上太平山頂,兩百尺的山上看日落,6先生敢誇口,這是天下第一浪漫。

    「溫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我。」

    溫玉偏過頭,躲開他再一次湊上來的嘴唇,不耐道:「我看我更應該拖你去舊貨市場,三百塊出清,折抵家用。」

    「有沒有搞錯!」套著灰色西裝配著同色小馬甲的「上流人士」6顯立刻大聲反駁,「我這麼靚仔才賣三百塊?你有沒有腦?」

    「那你說值多少?」溫玉靠著圍欄笑盈盈望住他,漆黑的眼瞳沁滿了今晨露珠,水汪汪柔軟了一顆心,將他的視野向前推,除開紙醉金迷人生路,引他去看雨後雲開朦朧不語的都市,天空盡頭星星點點閃耀的霓虹,山路上跌跌撞撞向前跑的小學生,圍欄外一朵掙扎著開放的無名花,還有還有——還有她柔軟捲曲的長髮以及她的水紅色旗袍勾勒一段曼妙旖旎風光。

    他目眩神迷,他沉醉不離,無奈總有鈴聲嘀嘀嘀劃破安寧。新買那只黑色手機像一隻手榴彈橫掛在腰間,是不是叫囂,他接過來總是「行行行,知道了」,比首富李生更有氣魄。

    這一次他罵一句頂你個肺,說不過三句話就要走,外套罩在溫玉肩上,臉上亦不見愧疚,擺擺手召來汕尾仔,留一句,「你送阿嫂回去。」轉身已走入人海中。未給溫玉一分鐘囑咐他小心謹慎。

    斜陽還未落盡,汕尾仔問:「阿嫂,走不走?」

    或走或留,她都沒得選。昨夜6顯與顧少在書房密談,何時何地與何人交貨,她都聽得清清楚楚。生命際遇不肯給她逃避機會。

    一首歌的時間,她送走今夜最後一道光。

    戚美珍的美媛夜總會,清場之後過分冷清。新義連故去的大佬天雄站在不停轉動的宇宙球燈下,一張緊繃的臉換了一種又一種顏色,演出地下導演荒誕無稽畫面。

    光明與黑暗一生糾纏相伴,你只看到恆指不斷攀升的數據,卻無視日落之後地下城的血腥屠殺。

    更或許人性本惡,連上帝都放棄。成就這一片惡欲的自留地,貪婪的釋放點。

    天雄一百七十公分高,一百七十磅重,長寬相等的正方形,抬腳踩中地上的戚美珍,槍口指向從推門而入的6顯,身後四位「好兄弟」一齊舉槍,對準目標。

    他嘴角橫肉抽動,卡通片壞蛋似的笑,「大d哥幾多情,三請四請不肯來,我同阿嫂談心立刻出現,放心,我們都是明人,不奸女人。」說話間再踢一腳戚美珍,依然是皮笑肉不笑,「你講是不是啊?阿嫂?」

    大門緊鎖,大平與阿光同時拔槍,昏暗大廳劍拔弩張。

    「叮——」聲響清脆,是6顯用指甲蓋撥開打火機蓋,蔚藍色火焰一瞬間上竄,點燃此夜每一個人緊繃脆弱的神經。

    而他也不過牽一牽嘴角,勾出個無所謂的笑。

    戚美珍的心便被扔進冰窟,身體由絕望佔據,想要開口喊一聲「阿顯」,卻只剩下空空的嗚咽與指甲劃過地面的刺耳聲音。

    天雄的槍轉向她,同6顯說:「d哥不給我們留活路,我只好自己求生。要求不多,三百萬美金外加一條船,順利到馬來,阿嫂——我完完整整給你送回來。」

    「嘁——」是他,一聲輕笑。

    天雄被惹怒,「不應?立刻打死她。」

    6顯拍手,「好好好,你殺她,我付你五十塊辛苦費。」

    「6顯——」撕破偽裝的是戚美珍一聲慘痛呼喊,似尖利指甲抓破面頰,血淋淋地痛。

    天雄咬牙,「三百萬美金不夠買你老婆?」

    6顯攤手,「三百萬港幣都夠我玩選美皇后啦,換她?神經病,她又老又干,早不值錢。你喜歡?我一分不收,白送給你。」

    「6顯,你這個人渣!不得好死!」她聲嘶力竭,她精疲力盡,她已絕望到底。屋頂燈球閃紅光,渲染她扭曲猙獰面孔,寫著她的不甘、不願、求而不得,一幀詭秘畫面,書盡舊香港愛恨情仇,也不過如此,也不過如此。

    6顯道:「喂,你第一天認識我?才知道我是人渣?」

    「你激我?」天雄扣動扳機,朝戚美珍小腿開一槍,血滋滋往外湧,一瞬間染紅她的絲襪與高跟鞋。「再多給你三分鐘,時間一到,我朝她後腦開槍。」

    6顯滿臉的無所謂,「不用等這麼久,你放完子彈,我解決你。砰——」手指擺出開槍姿勢,表演過隔空放槍,進而神經質一樣大笑,笑得週遭各人汗毛倒豎,「我送你去見你哥哥咯,天雄哥。」

    「6顯——」戚美珍喊,「你不怕鵬翔把磁碟交出去讓你坐牢坐到死嗎?」

    6顯蹲下*身,憐憫地看著她,「你記住,沒人可以威脅我。他不行,你也不行。鵬翔已經找到,現在……估計早就去同秦四爺會面。想告我,等他再投一次胎也沒機會。」

    「阿顯…………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我這樣對你?你記不記得你同我結婚時講過什麼?你現在不過按時『付賬』而已。美珍,你同我,在這世上都不過拼運氣,你沒那種命,只能低頭認輸。」

    「好,好…………」她笑,雙眼充血,似厲鬼投生,怨恨與傷懷隨青筋爬滿臉,她即刻已死,伴隨她的癡念與愛情,「6顯,我看你能走運到幾時。」

    6顯說:「你不該把我想得太好。」

    天雄似乎已被逼上絕路,仍固執,大聲咆哮,「我不信!你、你兩個一定是做戲給我看!」話音落,槍聲響,一顆子彈從後腦穿透,留額前一隻黑漆漆血洞,其餘人甚至未來得及轉身向後,已吃中子彈倒地。

    顧少與富平從陰影中走出,大6產92式手槍穩穩托在虎口。

    6顯手裡玩著金色打火機,緩緩走向死去的天雄與癱軟的戚美珍,唇角掛一抹殘忍的笑,低聲說:「同我玩這一套,不問清是誰地盤?找死。」

    或者對天雄,或者對戚美珍,他的話語冰冷,半點感情也無。

    沒有錯,整個紅港都已屬於他,誰敢鬧事,都是自找死路。

    他在這條荊棘之路上似乎已經刀槍不入,無人可敵。

    可歎命運翻雲覆雨手,「篤信」與「自以為」都是催命符。

    他轉身,戚美珍對著眼前漸行漸遠背影喊出最後一聲,「阿顯…………」從起到落,頹然,已無餘力。

    6顯說:「我給你三百萬美金,回鄉還是繼續在這裡,都隨你。」

    「我替你說完,三百萬買你脫身,從此你我之間再沒有瓜葛,是不是?」

    他不夠慈悲,沒能給她既定答案。

    但一切昭然若揭,又何必答案來畫蛇添足。

    到門口,天空又下起雨,沒完沒了。

    顧少撐起傘,雨聲中夾雜著「嘀嘀嘀——」單調音樂,6顯接起無名來電,對方嬉皮笑臉,「大佬,還記不記得我,我阿強呀…………」

    他依舊是一貫的四個字,「有話快說。」

    「喂,大佬,想不想我?」

    ……………………

    掛上電話,6顯面部表情走進雨裡。顧少撐著傘,邊走邊問,「明天…………你其實沒必要親自去…………」

    6顯固執,「鬼佬難搞,我親自去。」

    元宵夜,全城歸家。唯獨o記點齊人馬全員出動。

    同樣未眠的還有6顯,凌晨三點,五號碼頭,貨船駁岸。鬼佬滿頭紅髮,跳下船嘰嘰咕咕亂說一通,6顯要叫翻譯,翻譯說鬼佬講的就是白話,真可怕,在場地地道道打漁老頭都聽不懂一個音,更不要提6顯這類大6仔,慶幸還有翻譯,可供正常交流。

    撬棍撬開木箱,厚重的英書挖空心,塞滿粉,6顯一個眼色,製毒專家andylin便上前去,要「望聞問切嘗」,爾後一手交錢一首交貨,最基本最原始交易即告完成。

    他面帶紅暈,朝6顯點點頭,蚊子似的嗡嗡聲答一句,「好貨。」

    當即有人提著行李箱,美金疊起來三十幾磅重。

    這一刻燈光大亮,鏟奸除惡的男主角將要登場,當然要無數閃光燈烘托渲染,而6顯這類大奸大惡反派,只得雙手抱頭雙膝下跪,苦苦求饒。

    衝鋒鎗抵在腦後,飛虎隊內外包圍,鬼佬的英帶著濃重拉丁腔,大呼,「iaminnocent!innocent!!!!」可是誰管他,萬眾矚目的焦點在6顯與鄧明憲之間,新仇舊恨交織,隱忍過後的一擊即中,穿著防彈背心的鄧明憲怎麼能不亢奮,大約他胸中已仰天大笑三五回,才按耐住碰碰猛跳的心臟。

    等小警員念完「將來都有可能成為呈堂證供。」終於輪到他英雄式的出場,念他的腹稿,「6顯,你也有這一天。這回你不坐滿九十九年,我鄧明憲認你做大哥。」

    慘白的燈光下,他抬頭,英俊的面龐依然是令人氣悶的笑,眉挑高,慢悠悠同滿臉正氣的鄧明憲說:「鄧sir,我是守法公民。販毒?我踩死蟑螂都怕怕啦,怎麼回去碰毒品,拜託你搞搞清楚,不要隨隨便便出警,浪費納稅人的錢。」

    鄧明憲氣悶,「人贓俱獲——」

    6顯道:「我只知道我人被鄧sir扣住,贓在哪裡?」

    鄧明憲持槍指向翻開的聖經裡埋藏的白色粉末,面色通紅,雙眼外凸,似鐵面關公,「這些話你留到陪審團面前再狡辯吧。帶走!」

    「鄧sir確定這是海洛因?不要送去檢驗科,丟臉丟到總警司都知道。」

    鄧明憲皺眉,猶疑,支使副手檢查,那人查完滿臉蒼白,話都講不清楚,哭喪臉結結巴巴,「鄧鄧鄧鄧sir,是面……面……粉…………」

    「放屁!」他不肯信,親自去嘗,片刻的呆滯,轉而望見6顯含笑的眼,瞬時間怒火中燒,一腳踹開貨箱,「叼你老母!敢玩我!」惱羞成怒,就要一槍解決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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