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9第九十八章 許爾天下,榮辱與君 文 / 惟象
麒瑄一行人來到仙骨島,其實離娘便已默許了這一種合作。但麒瑄並未正式與離娘交談過,每每遇到離娘,離娘都只與寒月說說笑笑,但對麒瑄依然不冷不熱。
這一天,麒瑄特意派飛禪去給離娘送了一封正式的拜會書。離娘收到後,便在仙骨島的大殿上,等候麒瑄。
麒瑄來了,卻是一個人,身邊並無寒月。
離娘見到麒瑄,掃視麒瑄身邊一眼,忽然一笑,麒瑄不明所以。離娘開口,「這幾日我女兒像護食兒一般護著你,今天終於捨得將你一個人放出來了。」
麒瑄臉上一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離娘看了麒瑄一眼,微微搖頭,「你若真是一個男兒,與我的寒月倒也是般配。只可惜你卻是……」
麒瑄臉上一僵。這話倘若從別人口中說出,她並不會在意,只是這說話之人是寒月的娘親,她還是微有些心痛。
想了想,麒瑄開口,「無論如何,我與寒兒,終究是拜過天地的。雖然我身份如此,但我與寒兒的情義並不假。但我今日前來,不是求您同意我們在一起,這件事上,與其對您信誓旦旦的表示我不會讓寒兒受委屈,我相信,我的所作所為,才是您最看重的。所以,這件事,我會更多的用行動表明。」麒瑄稍作停頓,繼續開口道,「我今日前來,想要與您說的,是瀚海和海納的以後。」
離娘聽到麒瑄如此說,微微挑眉,「哦?瀚海現在已有了新皇,不知道,還有什麼以後,要與我海納說的?」
麒瑄搖搖頭,「你我皆知,秋麒琰這皇位,實是弒君篡位才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而且,秋麒琰的為人狠毒,不會是一個好皇帝。」
離娘聲色冷然,「你瀚海的國事,又與我海納有何關係?」
麒瑄正色道,「雖然海納曾與裴世勳交好,但海納之前,可是狠狠的羞辱了秋麒琰一番,也已經與裴世勳撕破了臉皮。所以秋麒琰,他定然對海納恨之入骨,對海納動手,是遲早的事。我父皇遇害,秋麒琰也將這罪名,加在了寒兒的頭上。在如今的世道上,海納若想自保,其實,只得一條路可走。」
離娘冷哼一聲,「你這意思,不過便是想讓我海納歸附於你,助你奪回瀚海的天下嗎?」
麒瑄微微一笑,點點頭,「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先前海納曾向先皇上了降表,您也願臣服與瀚海,併除去帝號,降為王爵。女王大人,現在秋麒琰以為我已死了,所以才敢與裴世勳反目。接下來,怕就是要對海納下手了。還希望海納能提早做好準備,才能不讓秋麒琰得逞。」
離娘冷冷一笑,「你這小子,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卻是在威脅我。我倒要問問你,若我海納幫助了你,對我海納有什麼好處?」
麒瑄俊眉微蹙,義正言辭,開口道,「若海納助我從這叛軍中奪回皇位,我便尊海納為皇帝位,與海納女皇,共擁天下。」
離娘聽到麒瑄如此說,大怒,拍案而起,「荒唐!」看向麒瑄,「我先前還以為你是有些本事的,沒有想到,如今你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國家遭賊人所竊,你想要奪回來,必然少不得一些磨難,但國家大事,豈可如此兒戲!你當你那瀚海王庭是什麼?是稚童可隨手丟棄的玩具嗎?竟能讓你隨口說出願與他人共擁天下的話來!你瀚海的祖先若泉下有知,定然也會因你這一番話而臉上蒙塵!你父皇生前,即便我使盡手段,仍然要保瀚海的疆域完整,你如今卻願將瀚海拱手讓人,是也想學那秋麒琰,當個不肖子孫嗎!」
聽完離娘這一番話,麒瑄神色不變,看著離娘,忽然一笑,「女王大人果然深明大義,麒瑄佩服。您這一番話,說的入情入理,也讓我明白,您並不是像外人所說的那樣陰狠無情。寒兒能得您的疼愛,確實幸福。」忽然話鋒一轉,「但是,我剛才的那番話,其實,也是有一個條件。」
離娘問道,「什麼條件?」
麒瑄答曰,「這條件便是,您退位,由寒兒繼承王位。日後這海納女皇,要由寒兒來當。」
離娘詫異至極,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麒瑄正色,對離娘說道,「我與寒兒這一輩子,皆認定對方是彼此的唯一。我身為女子的身份,因牽扯重大,這一輩子,怕都是不能道破的。無論是父皇最後的遺命,還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寧,我都必須要去當那個皇帝。若當了皇帝,我對寒兒好,別人只當這只是一時的喜歡,寒兒永遠要依附於我過活。所以,我要給寒兒一個,外人眼中,至高無上,無可動搖的地位,這是其中一個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身為女子,卻不能明說,我便要讓寒兒,當一個光明正大的女皇!我想讓寒兒,與我並肩立於天下,我與寒兒皆為女子,她嫁給了我,我也嫁給了她。我要用這個皇位,用瀚海全部的土地,當做陪給寒兒的嫁妝,我嫁給寒兒的陪嫁妝!」說罷,麒瑄目光炯炯,看著離娘。
離娘一時無言。她沒有想到,麒瑄竟會有這樣的想法,用皇位來當嫁妝,如此瘋狂!久久,離娘沉默。許久之後,歎一口氣,卻依舊是一句「荒唐!」然而離娘自己也已經不知道,在聽到麒瑄的那一番話後,這一句荒唐,說的到底是麒瑄想要立寒月為女皇的念頭,還是她和寒月對彼此那種堅定的感情。是啊,兩個女子在一起,在世人看來,確實荒唐可笑,可是她兩人眼中那種繾綣深情,那種堅定的,非君不可的眷戀,卻又那麼真實。離娘忽然想起寒月曾對她說過的,愛便是愛了,無論對方是男是女,只是那一種流轉在心底的感情,告訴自己,就是這個人了,就是這唯一的一個人,讓自己有一種終於找到對的人,終於安下心來的感覺。有了對方,便不用再孤獨的在人世尋找和等待,有了對方,即便世界化為灰燼,依然有無盡的安全感,對方在,自己的靈魂便在。
想著這些,離娘長歎一口氣,看向麒瑄,「秋麒瑄,你要記住你說的話!若敢有一絲對不起月兒,我定不會放過你!」
麒瑄大喜,不禁眉眼揚起,「您同意了!」
離娘背轉過身,「我同意派兵助你,你,你莫不要忘了你自己說的那個條件。」
麒瑄堅定的回答,「自然不會忘記。」
自從秋麒琰宣佈麒瑄的死訊以來,許多地方皆生了動亂。有些是綠林好漢,有些是江湖草莽,也有些是地痞流氓,都打著麒瑄的旗號,與官府抗衡。麒瑄派人暗中調查,那些綠林好漢和草莽英雄,是日後可以招收到自己手中的力量,要留,而那些地痞流氓,趁火打劫罪大惡極,要除。
不久,自江南起,漸漸生了一種說法。
趙王秋麒瑄,是鳳凰降生,受上天之命,投入凡間,要成為一代明君,造福百姓。而大興帝秋麒琰,卻是禿鷹轉生,狠毒無比,曾被瀚海的皇室先祖射傷,便投胎來此,欲戕害秋氏血脈,擾亂瀚海。先皇隆慶帝曾發現他狼子野心,便留有詔書,要趙王繼承皇位,但卻被大興帝先行一步,將先皇害死。之後,他嫉恨趙王的才能和聲望,便暗中派了殺手,害死了趙王。但趙王畢竟是鳳凰神鳥轉生,有靈珠護體,遇上一世外高人相救,遇火焚身,卻涅磐重生。
一時間,這種說法開始廣泛的流傳開來。由南向北,自西向東,無數好漢揭竿而起。但也有許多歹人,打著趙王的旗號,假扮趙王,幹些趁火打劫的勾當。
但不久,又發生了一件奇事。江南一帶打著趙王旗號為非作歹的惡棍首領,突然在一夜之間,被除了個一乾二淨。皆身首異處,在屍首邊,留有一張字條,上書:借上聖作惡,天地誅之。落款便是,趙王秋麒瑄。一時之間,麒瑄名聲大震,不少百姓自發在家中供奉,視若神明。
而此時的秋麒琰,已然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是好。又明整日卻只勸秋麒琰大修道觀,求神仙保佑。秋麒琰躲在宮中的道觀裡,連早朝都連著幾天沒有去上。大臣們焦急萬分,卻全無辦法。漸漸,朝堂之上,也不安穩了。
秋麒琰本是好/色之徒,但偏偏被離娘廢成了閹人,真是整日□焚身,卻無從發洩。這一日,秋麒琰正躲在書房裡看些淫/書,忽然書房門被人推開。秋麒琰大怒,以為是劉飛進來了,沒有抬頭就罵道,「小劉子,你好大的膽子,給朕滾出去!」
忽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不過幾日而已,皇上便好大的天威啊。」
聽到這一聲嘲諷,秋麒琰猛然一驚!這聲音,分明是裴世勳的!抬起頭,秋麒琰忽然渾身打顫,門口站著的,正是裴世勳!
秋麒琰指著裴世勳,大喊:「你,你,你不是應該在天牢裡嗎!」猛然驚呼,「來人!來人!救駕!救駕!」但卻無一人出現。
秋麒琰感到深深的絕望。
裴世勳上前一步,盯著秋麒琰,冷冷開口,「這就是我一步步扶持起來的,我的好外甥!」忽然冷笑,「你這皇帝癮,也過足了吧!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也只有你舅舅我能幫你收拾了!」
秋麒琰此時已經嚇得面無人色,跪倒在裴世勳腳邊,抱著他的腳,求饒,「舅父!琰兒只是聽了那奸人的話,一時糊塗!舅舅,舅舅,原諒琰兒,原諒琰兒!」
裴世勳冷哼一聲,「是嗎?哦,原來這一切,都是奸人的主意啊?」看著連連點頭的秋麒琰,裴世勳命人扔出兩個帶血的包裹,從中滾落出的,竟是兩顆人頭!分明,一個是又明,一個是劉飛!秋麒琰已然嚇的面無血色,哆哆嗦嗦的躲在桌腳,直直盯著那兩顆人頭。
裴世勳慢慢走上前,蹲下,直直看著秋麒琰。秋麒琰躲閃著不敢與他對視。裴世勳滿意的一笑,「好外甥,以後,你便待在宮中做那安樂皇帝便可,其他的一切,都有舅舅替你打理,你便不用操心了。」說罷,轉身離去。身後,兩個壯漢死死按著秋麒琰,向他口中灌入漆黑的藥汁。秋麒琰絕望的呼號,充滿了整個皇宮。
第二日,群臣便接到大興帝的聖旨,皇帝身體有恙,將國丈裴世勳官復原職,賞銀千兩。朝廷大小事宜,皆交由國丈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