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6第九十五章 民心生疑,一石二鳥 文 / 惟象
柯墨看著麒瑄眼中迸發的厲光,一時竟被她渾身散發的霸氣驚住。恍然回神,柯墨知道,麒瑄再也不是先前那個軟弱多情的王爺,而真正具備了一種,王者之氣。
想到此,柯墨開口,「殿下,為今,要想報仇,必要想辦法,先脫身。」
麒瑄點點頭,「想必柯將軍已有計策,還請說來聽聽。」
柯墨略一沉思,開口道,「唯今之計,只有先洗脫掉弒君的罪名。」看到麒瑄贊同的目光,柯墨繼續道,「依在下所見,殿下要想擺脫這個罪名,只有,將這罪名轉移到別人身上。昨夜皇上遇刺,眾多侍衛皆親眼所見,王妃出現在皇上身邊,且滿身鮮血。王妃的嫌疑,實在重大,也實難推脫。殿下可將王妃的身份揭露出來,就說,是海納人刺殺了皇上,而殿下先前知道王妃是海納的皇太女,早已與王妃和離,所以,這一切,都是海納嫁禍給殿下的。」
麒瑄聽到這裡,忍不住拍案而起。「荒謬!」
柯墨和飛豹對視一眼,慌忙跪下。
眼見柯墨意欲解釋,麒瑄俊眉緊蹙,忽然歎了一口氣,開口,「你們以為本王不同意,是因兒女私情嗎?如此,你們便錯了!」麒瑄轉身,負手而立,「如今,父皇遇害,你以為,單憑一張帶血的詔書,便可將皇位從太子手中奪來嗎?裴世勳勢力強大,這龍庭內外,多得是他的爪牙,軍隊中也有不少將領,是他裴世勳的人。若是本王貿然拿出詔書,沒有人會相信,這詔書是真的。所以,與裴世勳的一戰,在所難免。而本王手中並無兵權,即便可以調動當日平定平遠都護府的士兵,也須費一番功夫,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本王必須要依靠外人,說的明白些,只有海納,有本王可以利用的軍隊!若本王現在與海納翻臉,你們想想,且不說惹怒了海納,使得海納不願出兵助我,而且,到時候海納成了叛黨,天下民心,必定願誅之而後快!本王豈不是出爾反爾,自斷後路!」
柯墨聽完麒瑄所說,不禁抬頭看向麒瑄。他沒有想到,麒瑄竟是如此的思慮周全。這些變故來的如此之快,這位年輕的趙王剛剛經歷了喪父之痛,青澀的臉上,悲痛還在,淚痕還沒有擦乾,竟已經可以想到如此長遠的以後!若不是擔心會驚動外面的守衛,柯墨真想擊掌長笑,得如此君王,實是瀚海之幸!隆慶帝若在天有靈,也可含笑安心了。柯墨激動之下,竟紅了眼眶,「殿下思慮周遠,遠非在下能及。先前的打算,是在下魯莽了。從今以後,在下願追隨殿下,誓死效忠!」
麒瑄點點頭,「柯將軍,本王先前從未懷疑過你對父皇和瀚海的忠心,今後,也不會懷疑你對本王的忠心。」
柯墨聽麒瑄如此說,臉上更是欣慰。「那殿下,如今您,該如何脫身呢?」
麒瑄笑笑,「如今,本王不急著脫身,首先是要讓秋麒琰他們,不敢殺我。」
時間一晃眼,便過了半月。
這半個月中,瀚海國內,流言四起,連龍庭的百姓,也對隆慶帝遇刺之事,議論紛紛。
街頭巷尾,皆流傳著一種說法。說是那太子殿下勾結外敵,又□後宮,早就為隆慶帝所不滿。隆慶帝便下了密詔,要廢除太子,立趙王為儲君。但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那太子便密謀殺害了隆慶帝,又欲誣陷趙王弒君,並將趙王囚禁了起來。只怕,不久之後,趙王便會被太子殺害。不少百姓猜測,到時候太子定會將謀害隆慶帝的罪名扣在趙王頭上。
各地,也湧出了不少人,打著為隆慶帝報仇的旗號,打劫了不少與太子和裴世勳關係密切的官員和富商。眼見著,隆慶帝尚未出殯入陵,瀚海便紛亂四起。
而究竟該如何處置麒瑄,秋麒琰和裴世勳發生了爭執。
依秋麒琰的意思,自然是想將麒瑄殺了,免除自己的後顧之憂。他一直對麒瑄便心存忌恨,如今,又清楚自己是什麼手段才得來這即將到手的皇位,自然不願讓麒瑄留在這個世上。而裴世勳卻不同意。隆慶帝還沒有出殯,況且之前麒瑄在大殿上與秋麒琰的一番口舌較量,已經使得不少大臣對隆慶帝之死心存疑慮。若是此時秋麒琰將麒瑄殺了,不單單會落得個心胸狹窄殘害手足的暴君稱呼,更會讓人對隆慶帝之死懷疑更深。且麒瑄在世上頗有威望,若她突然在此時死掉,必定會引起騷動。所以,麒瑄這個威脅,一定要除掉,但絕不是現在。最好,能夠迫使她對秋麒琰表示臣服,才能使秋麒琰的帝位穩固。
兩人爭執之後,不歡而散。
待到裴世勳走後,秋麒琰越想越氣,將桌上的茶具一把掃到地上。他原本以為,自己當了皇帝,裴世勳便會聽從於自己,沒有想到,即便當了皇帝,卻依然要受他裴世勳的擺佈!
這時,當日那個所謂又明大師的徒弟,名叫劉飛的小太監,從殿外走進。看到秋麒琰面前破碎的杯盞,「呀」了出聲,趕忙走到秋麒琰跟前,關切的開口,「太子爺小心,萬不可割傷了自己。您可馬上就是萬歲爺了,龍體安康可關係天下呢。」
秋麒琰看著劉飛,感歎道,「唉,小劉子,只有你是真心關心本太子的。」
劉飛露出又感激又惶恐的樣子,「太子爺金貴著呢,誰不關心?如此說,可真是折煞了奴才。」想了想,又謹慎小心的開口,「太子爺如此動怒,可是有誰惹著您了?哼,膽敢惹怒太子爺,小劉子定不放過他!」
秋麒琰聽劉飛如此說,不覺笑出聲來,只覺得心情也好了很多,搖搖頭,說道,「你這奴才,身無二兩肉,手無縛雞之力,口氣倒還不小。只可惜,那忤逆本太子之人,本太子現在,還必須仰仗於他。」
劉飛聽後,心裡暗笑,臉上做出懵懂的樣子。「太子爺說的,難道是裴丞相?」
秋麒琰猛地看向劉飛,眉頭緊蹙,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你一個奴才,竟敢亂議朝政!」
劉飛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抬頭看向秋麒琰,已是滿臉淚水,「奴才只是想不忍心看太子爺如此委屈!太子爺本該是堂堂的天子啊,竟要受外戚擺佈!奴才雖然愚笨,但想到太子爺如此委屈,便替太子爺難過。」
秋麒琰看著劉飛,歎一口氣,「罷了,你也是好心,起來吧。」想到那又明,是自己找來給隆慶帝下毒的,是自己的心腹。而劉飛又是又明的徒弟,忽然覺得,自己也許可以相信他。想了想,秋麒琰決定,冒一回險,試探劉飛道,「那你說,若真是那人,本太子該如何做?」
劉飛想了想,擦乾臉上的淚痕。「太子爺,奴才賤命一條,死不足惜,若是能為太子爺死,也心甘情願。奴才便放膽一說,若是惹怒了太子爺,還請您殺了奴才!奴才知道,皇上是被裴丞相害死的,可是裴丞相卻用這件事,來要挾太子爺,讓您屈從於他。而趙王又一直對太子爺不敬,雖沒有弒君,但只怕也不會甘心臣服於殿下的。不如太子爺您就讓他二人一起護送先皇靈柩去帝陵,他二人素來不和,一路上定會起爭執,若是一方被另一方所殺,也不無可能。」
秋麒琰聞言,眼睛不覺一亮。這計策,確實妙極!一石二鳥,讓他們鶴蚌相爭,而自己便可坐收漁翁之利!卻忽然看向劉飛,斥問道,「你這奴才,好狠的心!本太子豈可聽你這等卑賤小人的陰謀!」說罷,便拔出劍來,向劉飛胸口刺去!
劉飛眼見利刃向自己刺來,猛然跪倒,右手握住秋麒琰的劍尖,血順著手掌流了下來。劉飛涕淚皆下,哭著說道,「奴才心知自己該死,但奴才實不願太子爺被人利用!奴才願隨他們前往帝陵,替太子做著骯髒之事!事成之後,奴才定會向殿下,引頸自刎,也免得髒了太子爺的手!」
秋麒琰狠狠盯著他。良久,鬆了劍。轉過身去,「你去吧。記住,你所做之事,皆是你一人所想,本太子從未知曉!」
劉飛點點頭,跪著退了出去。
他知道,秋麒琰已然同意了。哼,一旦事成,秋麒琰必定會受自己和師父的支配!
五日之後,隆慶帝的靈柩,從皇宮的正門,崇天門,由全身喪服的七十二名槓夫抬著,緩緩走出。
棺木是由西南進貢的金絲楠木製成,分七天,刷足了四十九道漆。外面,是由一體的墨玉製成的槨。這一套棺槨,足足有萬斤重。走在最前頭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舉著萬民旗傘,神情肅穆。之後,是一千六百餘人的儀仗,舉著各式的兵器和紙幡。在靈柩之後,麒瑄一身鎧甲,策馬率領著三百名全副武裝的龍翼軍。裴世勳和一些送葬官員,以及遠房宗室走在後面,最後,是一眾和尚和道士,手持法器,吹吹打打。
秋麒琰率領武百官,一路送出龍庭。在龍庭高大的城門外,秋麒琰率領百官對著遠去的送葬隊伍,行跪拜之禮。身後,是百官啼哭的聲音,秋麒琰低著頭,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他此時,全身的血液都興奮了起來。這一回,終於沒有人,能再左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