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4第九十三章 鸞衡和鳴,菀柳無常 文 / 惟象
麒瑄冷笑一聲,「哼,太子殿下未免太過草率了吧!」麒瑄邁步站在殿上,「不過一把佩劍,便能認定是本王害了父皇?宮中守衛眾多,說是銅牆鐵壁也不為過,父皇卻在宮內遇刺,定是有人裡應外合!宮中規矩森嚴,大內侍衛每半個時辰便必須巡視皇宮一遍,皇帝寢宮裡裡外外更有百餘侍衛!父皇遇刺之時,這些侍衛宮人都在何處,今夜又該哪隊親衛巡邏,那賊人是如何潛入宮中,也該要查探清楚吧!殿下不去查那私通外敵之人,卻單憑一把劍便要定本王的罪,如此魯莽,簡直未曾聽聞!」
麒瑄說的在理,秋麒琰一時語塞,「你!」
麒瑄目光銳利,狠狠射向秋麒琰,「再說,若是本王做出那等大逆不道天打雷劈之事,只怕早該逃命去了,又怎會留在這裡,任你這般無憑無據的冤枉!」麒瑄心裡清楚,秋麒琰這一番話,便是賊喊捉賊!想起隆慶帝枉死,麒瑄便忍不住悲憤交加,恨不能將秋麒琰和裴世勳斬斷在劍下!
聽過麒瑄與秋麒琰的這一番對話,底下的大臣們頓時明白,此次隆慶帝遇害,背後真相定然錯綜複雜。正如麒瑄所說,皇宮戒備森嚴,絕不可能憑一人之力去刺殺皇帝,但看眼下這種情況,一些老臣不禁心中搖頭,隆慶帝生死未卜,秋麒琰身為太子便開始謀害手足,確實讓人心寒。但皇家自古最是無情,如今各人也只能明哲保身,保好自己的性命要緊。
裴世勳在下面看著秋麒琰被麒瑄的質問逼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只能感歎,若秋麒琰有麒瑄一半的氣勢和頭腦,也不會落得無話可說的地步。麒瑄府裡的那封密信,其實就是他派人暗中送去的,要的,便是要麒瑄慌亂之下倉皇離開龍庭,到時候這謀反刺殺的罪名便可落實。沒想到麒瑄竟有膽子留下來,才有了這些亂子。此時,裴世勳明白,若他再不出面,只怕秋麒琰那個蠢貨,會被麒瑄逼的自亂陣腳!
裴世勳只得起身出列,插進這兩個皇子的亂局中。拱拱手,裴世勳開口道,「趙王所言極是。但這凶器確為鸞衡劍不假,而趙王殿下的佩劍,世人皆知,也是鸞衡劍。所以,還請趙王先解釋一下。」
秋麒琰聽到裴世勳的話,才終於從麒瑄冷冷的目光中解脫出來,忙說道,「對,對!秋麒瑄你不必在此妖言惑眾,動搖人心,這把劍做不了假!」
麒瑄回頭看了一眼裴世勳,他如此開口,想必並不知道鸞衡劍其實有兩把。搖搖頭,麒瑄輕歎,「本王的佩劍確實是鸞衡劍。但這鸞衡劍一直在本王身上,從不離身。」說罷,麒瑄俯身取下佩劍,左手舉起,讓武百官看了個清楚。
秋麒琰見到麒瑄手中的佩劍,一時大驚,慌亂之中只得抬眼望向裴世勳求助。裴世勳看了看麒瑄手中的劍,衝他微微搖頭,示意他麒瑄手中之劍,並非鸞衡劍。
秋麒琰方才放下心來。起身從龍椅上站起,指著麒瑄大怒喝道,「鐵證在此,你剛才又親口承認鸞衡劍是你的佩劍!此時也不必再拿一把假劍出來糊弄本太子!」對身邊侍衛下令,「來人,將亂臣秋麒瑄拿下!」
便在此刻,麒瑄一把抽出鸞衡劍,橫在身前,目光凜然如炬,一身錦袍,殿內的燭火照在她的臉上,如天神雕像一般,使人心生敬畏。一干侍衛見此,竟無人敢上前一步。
秋麒琰大怒,「秋麒瑄,你是想謀反不成!剛剛害死父皇,現在又想對本太子下手不成!」
此言一出,殿內一片嘩然。唯有秋麒琰一人不知何故。
原來,先前他只對大臣們說,隆慶帝受了重傷,現下正在殿內醫治,可如今他無意中說出秋麒瑄害死了隆慶帝,便意味著,他早就知道,隆慶帝已經駕崩了!明知皇帝駕崩卻秘不發喪,這是歷朝歷代的大忌!
秋麒琰不解的看向裴世勳,只見裴世勳只低下頭,不住的搖頭。
正在這時,殿內又跑出一個小太監,秋麒琰見到來人,慌忙欲轉移話題,忙開口問道,「你何故如此慌亂!」
那小太監慌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帶著哭腔開口,「太子殿下,皇上他,皇上他駕崩了!」
這小太監本是裴世勳安排好的,原本算計著,麒瑄這會兒,應該已經被拿下了,便可派人來通報隆慶帝駕崩的消息,秋麒琰便可堂而皇之的以太子身份成為新君。但千算萬算,漏算了秋麒琰是個沒腦子的貨色,竟先將隆慶帝駕崩的消息說漏了。這會兒這小太監再如此一說,這一齣好戲,便生生演砸,成了鬧劇!
麒瑄冷眼看著這一切。
秋麒琰此時才發覺自己之前竟被麒瑄激的說漏了嘴,現在再看看滿朝武對自己的懷疑之色,和麒瑄冷然不動的氣勢,對麒瑄的恨意更甚。更令他將自己出醜,怪罪到了麒瑄的身上。此時的秋麒琰,已經渾然沒有了身為儲君該有的氣勢,狼狽無比。先是一劍劈死剛才報信的小太監,又指著麒瑄,秋麒琰繼續對侍衛下令,「先將秋麒瑄拿下!快去!將秋麒瑄給本太子拿下!」侍衛們卻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辦。
裴世勳見此情景,無奈之下,又開口說道,「趙王殿下說,自己手中的才是鸞衡劍。但鸞衡劍只有一把,想要一試真假,其實很簡單。鸞衡劍號稱神兵利器,鋒利至極,天下無敵。只需找兩個不會武功的人來,讓這兩把劍對擊,哪一把劍斷了,哪一把便是假的。」看向麒瑄,裴世勳微微一笑,「想必趙王殿下,不會不肯吧?」
麒瑄本是不願這樣的。她知道,這兩把劍,很有可能,都是鸞衡劍。若兩把鸞衡劍對擊,會有什麼後果,實難預料。若有什麼損傷,麒瑄是不捨的。但現在這般情景,怕也只有這樣了。便將鸞衡劍拿起,裴世勳一揮手,旁邊一名小太監便趕忙將麒瑄手裡的劍,接了過去。
秋麒琰叫來另一名小太監,令他拿起先前那把據說是凶器的劍。
兩人相對而立,高高舉起手中的寶劍,對擊了過去。
一時之間電光火石,武百官還沒有看清楚,便聽到兩聲刺耳的慘叫。
只見那兩名小太監,心口之處竟皆出現一個巨大的血窟窿,鮮血不住的從中湧出,那兩人,登時便丟了性命!而那兩把寶劍,卻閃現出耀眼的光芒,猛地從兩人手邊飛了出去!兩把寶劍緊貼在一起,瞬間,融為一體!漸漸,光芒熄滅,眾人再看,只見地上,只剩了一把寶劍!這把劍,長約半人高,寬約一掌,通體烏黑,卻毫無光澤。
眾人此時早已驚呆,連麒瑄也沒有想到,兩劍相逢,竟會出現這等異象!
秋麒琰跌坐在寶座上,被滿目的鮮血驚呆,似是丟了魂魄。
哆哆嗦嗦的伸手指向李忠武,秋麒琰虛弱開口。「李侍郎,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忠武雖掌管天下兵器,閱覽兵書無數,但對這景象,也全然不知所措。「殿下,微臣,微臣也不知這是何故。但,但據此看來,趙王手中所持的,應該,也是鸞衡劍不假。」
在一片混亂之中,麒瑄朗聲開口,「既然如此,那便不能說,是本王的佩劍,害死了父皇!而父皇究竟被何人所害,怕也應該重新調查了!」
裴世勳眼看秋麒琰亂了陣腳,慌忙開口提醒,「雖然如此,但,想必今日宮中遇到的刺客,定然有侍衛看到了。太子殿下,何不將侍衛找來,問清那刺客容貌體態?」見秋麒琰依然恍然無神,大聲叫道,「太子殿下!」
秋麒琰這才回過神來,顫抖著聲音,「對,對,丞相所言極是!對,快去將今夜的侍衛找來,看看那刺客,究竟是何人!」
待到三名侍衛被帶進殿內,麒瑄搶先一步開口,冷笑道,「幾位將軍先不必開口,本王有話要說!」
殿內的嘈亂之聲,消了下去。
麒瑄暗自用了內力,聲音洪亮,大殿內外,皆可聽到。「剛才,太子殿下僅憑一把劍,便欲誣本王謀反,刺殺了父皇。可惜,剛才一場,已經證明,本王所配的,正是鸞衡劍,而鸞衡劍,亦不曾離開本王。現在,太子殿下又找出這幾名侍衛,本王猜測,他們想說的,大概是,那所謂的刺客,定也是與本王大有干係!不是本王的手下,便是本王的親人!」麒瑄幽幽一笑,「總不會,是本王的王妃吧!」
「這……」三名侍衛面面相覷,為首一人看向秋麒琰,猶豫開口,「這刺客,確實,確實是趙王妃。」
麒瑄仰天大笑。
東方白日漸生,但偌大的瀚海皇宮,依然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