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2第九十一章 臨亂不亂,心卻已亂 文 / 惟象
寒月說完這句,便轉過身。麒瑄看著寒月的背影。
被最愛的人如此的不信任,終究是變了,兩人之間,終究是變了。寒月的心被這種翻來覆去的念頭扯的生疼。強忍著淚不願讓其落下,似乎流下淚,就真的回不去了。但,淚水還是無法止住,從眼角溢出,滴落在腮邊。
麒瑄的臉半隱在陰影裡,搖曳的燭火投映在她臉上,看不清她的表情。就直直看著寒月的背影,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不過片刻,卻好似過了一輩子。
忽然,麒瑄向前邁出半步,輕輕清了清嗓子,似有猶豫,但開口之後,聲音卻無比冰冷。
「穆寒月,本王的問題,你難道不應該回答嗎?」
寒月吃驚的回過頭,她絕想不到,有一天,麒瑄會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即便兩人最初相識之時,也不曾如此的生硬。這是她最深愛的人啊,何以,竟絕情至此!
剛轉過頭,還未看清麒瑄的臉,寒月忽然覺得後頸被人一擊,便失去了知覺。依稀之中,是那人熟悉的臉孔,其上,是久違的溫柔,和滿目憐惜。
麒瑄將寒月放在躺椅上,出去叫來李黑。
李黑一進門,麒瑄便開口,「宮裡出事了,現在城門各處定是守備了不少人來抓她,驛站也不能回了。我只能把她,托付給你了。」
李黑看到寒月,也是大吃一驚。「少主,這不是,少夫人……」
麒瑄打斷他,「對,事出突然,皇上,皇上被人暗害,嫁禍給了寒兒。現在沒有時間細說,你們出了城,便一路向南,6路盤查太緊,便走水路好了,只要過了江,到了江南,便安全了。還有,你即刻便與隱逸門和無蹤樓聯絡,沿途通知各堂,京城出了大變故,令各處注意隱藏,並做好起事準備。一切,皆等我之後下令。」
李黑不再多說,看著麒瑄抱起寒月,兩人急急來到馬車旁,麒瑄將寒月輕放入馬車。手撐著車簾,心中全是不捨。終於,還是狠狠心,放下了車簾。麒瑄低頭想想,又囑咐李黑,「帶上飛紅,寒兒身邊,需要個女子。」
李黑點點頭,開口,「少主放心,屬下定會照顧好少夫人。」便沖麒瑄抱拳,駕上馬車,從趙王府的暗門奔了出去。
麒瑄看著馬車漸漸隱沒在黑暗裡,袖中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
此時她的心裡,竟如同一片荒原,荒涼無比,陰沉,壓抑。
是的,即便她再怎麼欺騙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寒月的安危才出口傷她,她也無法不承認,就算是因為想要將寒月擊昏,才出言傷她刺激她,好以此讓她分心。但,最開始的那句懷疑,卻是她真心的。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真的懷疑寒月殺害了自己的父親。
麒瑄只覺得心裡如沉了一塊巨石,壓抑著她,想哭,卻多了份難忍的酸澀。自己,真的是變了嗎?怎麼,怎麼竟會,真的懷疑那個最愛自己,自己也最深愛的人?寒月那不敢置信的心痛,和臉上被燭火映照閃爍的淚痕,讓她不敢相信,她自己,真的,變了。恍惚間,又想起了那個她走火入魔時的夢,難道,現在的自己,真的只是瀚海趙王,而非,當初的秋麒瑄了嗎?
之後,飛禪和鍾離惜便衝了進來。
鍾離惜手裡拿著一封信,一把扯住麒瑄,「小瑄瑄,剛才我們突然接到一封密信,送信者不知,但這信上卻寫著,宮裡大亂,要你速速離開!到底怎麼回事!」
麒瑄拿過鍾離惜手裡的密信,打開一看,便眉頭緊皺。這寫信之人果然知道一切,合上信,麒瑄心裡卻有了另外的打算。開口對飛禪和鍾離惜說道,「你們迅速與無蹤樓人馬聯繫,務必要保好趙王府的安危。不錯,就在剛才,父皇被人在宮裡暗害了,嫁禍給了我和寒兒。現在我已派李黑將寒兒帶出城去。只要我和寒兒不在一處,事情便還有轉機。但無論如何,你們切不可受傷!若有變故,你們務必先行出城。隨後命人在城內與我接應。」
鍾離惜大急,「皇上,皇上竟會在宮裡被人暗害!那些人當真好大的膽子!你既然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
麒瑄搖搖頭,「無論如何,我都要會會他們!再說,要是我也逃走,一則,這謀害父皇之名便落實了,再則,我留在城內,轉移視線,你們才能安然出城。」
鍾離惜又急又氣,「你說什麼渾話!你若不走,若出了差池,我們做再多,又有什麼用!」
麒瑄一把拉住鍾離惜,手撫在她的手上,輕輕安撫她。「小惜兒!你莫要慌。你想想看,我們不知道這封密信出於何人之手,若這只是一個圈套,我們慌忙逃走,豈不是正落入這圈套之中嗎?況且,我也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會如何污蔑我。」麒瑄低下頭,開口,竟有些哽咽,「父皇,父皇被人暗害,我無論如何,都想再看一看他。他,他是我的父皇啊。」
鍾離惜一時也啞口無言。她自幼無父無母,師父薛常山待她如父如母,她知道,若是薛常山被人暗害,她,她定然也會如麒瑄一般。但即便如此,她也實不忍眼看麒瑄陷入險境。只得搖搖頭,歎一口氣,「可是,我更不願,你因此受害啊。」
麒瑄拍拍她的手,微微一笑,「我定會小心行事的。再說,我的武功,你不是不知。若想傷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呢。」
說完這些,麒瑄便安排飛禪帶人,迅速將趙王府內眾人轉移,從密門出去,先行安置在無蹤樓的一處秘密據點內。
做完這一切,麒瑄忽然又想起什麼,找來飛禪。「飛禪,你這便派人去魏王府,將晞姐姐和天煜也接來。但切記,不可驚動太多人。晞姐姐離開後,在府裡要另外安排一名替身和男嬰,以備意外。」
飛禪本有些不解,但細一思量,便明白了麒瑄的意圖,不禁對麒瑄更加敬佩。確實,若白晴晞和天煜落在敵人手裡,麒瑄必會受制。但若要大張旗鼓的轉移,又必會受人把柄,且會引起對方的追捕。不動聲色暗渡陳倉,是最好的選擇。
不多時,便見院門外火把通明,一隊兵勇,將趙王府圍了個嚴嚴實實。
為首一人高喝,「反賊秋麒瑄,速速出門受降!」
趙王府的大門輕輕打開,門內一人,昂首而立,正是麒瑄。
為首之人見到麒瑄,對左右下令,「將其拿下!」
麒瑄卻大喝一聲,「誰敢!」
這一聲,麒瑄用上了內力。聲音洪亮,如魔音擾耳,直衝人心。一隊本欲上前抓捕麒瑄的士兵,竟被震的不敢邁步。
麒瑄微微一笑,「不知眾位將軍深夜來我趙王府,所謂何事!」掃視一眼眾士兵,「本王乃皇上親封的瀚海趙王,爾等卻口口聲聲污我反賊,眾位可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眾士兵本就是突然被集合起來,先前並未被告知要做什麼事,又根本不清楚宮中突變,此時聽麒瑄如此說,也不覺猶豫起來。確實,麒瑄在瀚海的聲望人盡皆知,是由先皇后所生的皇上唯一嫡子,身份顯貴,且為瀚海立過大功。一些老兵心中更是嘀咕不已,按以往的規矩,若是來捉拿叛亂皇子,先前首領必定會拿出皇帝親諭,可這回,首領先前連所來何事都沒有知會,怕是,其中必有隱秘!皇家之事本就錯綜複雜,若毫不知情便被人當槍使,事後,極有可能會被當作替罪羊!一時之間,竟有些人心浮動。
首領見狀,心知麒瑄所言不差,可是逮捕麒瑄是上面的命令。他原本對麒瑄也頗有好感,這趟差事又是極為棘手,所以接到命令後,他便故意拖延時間,只想著,若是麒瑄逃走便好了。沒想到,麒瑄不單沒有逃走,還似乎已預料到一切,一時心裡也有些動搖。但無論如何,此時的天下,早已不是他秋麒瑄說了算,況且,上面之人下了嚴令,必要將秋麒瑄捉捕回去,若出了差池,他滿門的性命,都要不保!想到此,首領對眾士兵怒斥,「上頭有令,趙王秋麒瑄大逆謀反,必要將其捉拿歸案!爾等若敢不從,株連九族!」
士兵一聽,雖心中疑惑,但也莫敢不從。首領面向麒瑄,強作大聲道,「現下你已無路可逃,未免你趙王府內眾人受到牽連,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麒瑄朗聲一笑,「我秋麒瑄之行,對得起天地,對得起父皇,對得起瀚海!爾等如今,不過是充當了有心之人的爪牙,代人行惡!罷了罷了!本王無愧於心,就與你們走這一遭,又能如何!」
說罷,麒瑄轉身牽起白馬,昂身走出趙王府,前排兵勇為麒瑄氣勢所鎮,竟不自覺的向後退去。
首領見此,強撐著怒斥,「還不快去將此賊人捆綁起來!」
麒瑄大怒,「大膽!誰敢上前!」說罷翻身上馬,向前走去。
一眾兵勇縮了手腳,不敢對麒瑄不敬,只得驅馬跟著她。
黑暗中,麒瑄一人一騎帶頭在前,後面跟著一對兵勇,竟像是麒瑄的侍衛和隨從。
但麒瑄自己心中明白,若等她進了宮,必定,是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