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逼我成婚(2) 文 / 清若七
「我無用了。」李見微癡癡笑得大聲。「陸景候。你總算是承認了。我從過來找你的時候起。你便只是在算計我的李家軍。在得知我有人手能醫治她母親的怪病之後。終於才肯答允我的婚事是嗎。」
席間無一人說話。陸景候倒也不懼這番問責。冷冷吐出一句話來。「你我二人對雙方都是有事相求。如今我無事再由你去辦。自然不必再守約。」
李見微聽了這話怔怔仰面望天輕聲一笑。「說到底。是我太傻。只是蘇木雪。」她將一雙似淬毒的墨眸死死地朝我看了來。那張薄唇都要抿成她慘白面色一般。「我有今日。你日後也必會因了同樣的緣由被他所棄。我這下場是被你所害。你蘇木雪。我定立誓成仇。此生此世。不得方休。」
白朮霍地站了起來。指了她的面罵道。「李見微。你少在這裡給我大放厥詞。今日你這點晦氣也注定不會影響到我妹妹。你這樣一個不過是得了家世才有資本站在這裡的人。還是趕緊夾起尾巴給我做人去吧。」
李見微神色微變。對了陸景候轉過臉來。神色不再是以前對他的一片癡戀濃情蜜意。「你可知我為何能答應你那件事。」
她那話裡滿滿的怨毒讓我都要不寒而慄。陸景候卻是不動聲色道。「何事。」
「我能治蘇木雪的娘。是林重恩給的我方子。」她低低說著。頗有幾分神秘地笑道。「陸景候。你不要我。我自然還可找別人。現在李家軍的兵符還在我手裡。我會讓你為此後悔的。」
陸景候挑了眉緩緩道。「林重恩有異動是我早料到的。他一個虛名王爺能加入我軍不過是我給了他幾分薄面。他既是不安分。我立時便可將他拿下。」
李見微的臉色應聲而變。我被陸景候握住的手心不覺已經濡濕了。正是沉默之時。李見微的面色愈發地可怕。小葛從外面欲跑進來。見了廳內我與陸景候一身的喜服又停在了門口。他腳步沉穩地將長槍往地裡一插。擲地有聲道。「報將軍。林重恩一黨已盡數被剿。一共八百六十三人。此時正押往上京送審。」
我心裡突突直跳。回身去看陸景候。他卻是一臉瞭然地對眾賓客拱手道。「眾位隨我麾下多時。往後也不必再受戰亂之苦了。如今反賊已被擒。大家明日啟程入京面聖。皆有封賞。」
滿堂皆是喝彩聲。眾人起身敬酒來與陸景候。他卻是頭一次對那樣多的人笑得滿臉溫潤。擺了手道。「在下還要與夫人成禮。各位不必來灌醉我了。」
他執了我的手。俯身到我耳邊小聲道。「我說過。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總會做到的。」
我怔怔想起從前。那次在滄州城外對陣之時。我從淮寧臣那處揣著一顆心求和的心去找他。還讓他給阿留改姓為陸。可他沒有回應。
我的確是以為。他陸景候是再不會與我親近了。可他這計裡連了一計又一計。我向來無心防。又怎能看穿。
我留意到李見微在外面靜靜地站了許久。扯了扯陸景候的衣角示意他去安排。他將我肩頭一撫。朝正與李見微站在一排的小葛道。「將郡主好好安置住下。明日帶上與我們一同回京面聖。」
小葛應下。伸手要去請李見微。她卻是猛地推開小葛就要跑進來。我心裡咯登嚇得一驚。小葛卻是眼疾手快了將她雙手反剪在背後道。「郡主。屬下下手沒個輕重。您還是莫要逞強了。」
李見微一腔哭意滿滿。簡直快要將我都融化在那一泡清淚裡。「陸景候。我還有李家軍的兵符。你說過要將夏若的皇位給奪過來。你為何又反悔了。你若是想得到蘇木雪。待到江山都是你的了。還擔心蘇木雪不主動投懷送抱麼。」
陸景候冷冷瞥了她一眼。「你當真就沒懷疑過你帶來的兵符是假的。定國公一生忠肝義膽戎馬倥傯。長公主也是心思精明之人。怎麼有你如此頭腦簡單的女兒。」
李見微面無血色地將袖間的一枚青銅符拿出來高舉著嚷道。「這是我從父親書房裡找到的。誰敢說它是假……」
陸景候輕輕搖頭一笑。「早先定國公便把軍權私下裡交給了女帝。莫說是你。定國公他老人家也不會有真正調兵的兵符。」
「現在在你陸軍軍營裡明明就是李家軍。陸景候。」她咬牙一笑。還仍舊不肯鬆口。「你不過是想擺脫我罷了。倒還來污蔑我的兵符是假的。」
「那的確是李家軍。」陸景候抬眼冷冷道。「我起兵本就是做陛下的內應。為了一舉剿滅林重恩一眾叛黨首領。調我十五萬李家軍又有何不可。」
我霍地扭轉面去看陸景候。他微仰著首氣宇軒昂地輕嗤了道。「李見微。你既是從一開始便知我在誆騙你。你怎不早早地離開。說到底。你自始自終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愛你已經失去了理智。連我親生父母都不認了。」李見微怔怔地瞪大了眼來質問他。「你憑什麼可以讓我這樣卑微。陸景候。我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樣的薄情人。」
我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也提不起幾分興趣來。總歸是陸景候先去惹了李見微。若不是他求娶大夏的樂易郡主。李見微又如何會認識他。又如何會愛上他。
又如何。會捨了身家只為給他送一枚假兵符。
為情所困。為情所傷。到頭來。為了這情字。苦到了極致也沒人會懂了。
眾人先前只道她是縱意放肆離經叛道。將自己父親害得病重。不惜與朝廷為敵來為自己的郡馬解燃眉之急。可如今看來。她被女帝與陸景候騙得太慘。
李見微面色一片灰敗。眸間再無神采。
那時凌霄花下笑容璀璨奪目的女子。似乎早已消失在我記憶深處。那些原來的舊時光。應是在她那夜與我灌毒逼我進宮之日起。就徹底地遠去了。
小葛將她雙手放了。李見微再露不出一絲有精神的模樣。頹然著整個人。緩緩地回身獨自步履闌珊地走了。
我眼皮突將一跳。心裡隱隱有些不祥之感。卻是陸景候又將我手執起道。「夫人。我們還未成禮。」
我又往外面望了一眼。李見微的身形些許佝僂。竟無端顯出幾分老態來。陸景候似乎不滿我走神。將我手心暗自輕捏了一下。我驚過回神又去看他。滿座的賓客此時都已放了酒杯。仿似方纔的一番爭執並未發生過。
禮官揚聲唱喏道。「吉時至——新人拜天地——」
白朮適時地將母親從席間扶到了高堂上坐了。自己侍在一邊靜立著。我看著母親狀似小兒單純不問世事一般的笑靨。心裡卻是突地砰砰跳了起來。陸景候面露笑意一臉繾綣地望進我眼底。托著我手依次拜了座上的母親與他已逝父母的牌位。
我腦中嗡地一響。我父親他……
白朮先前便是說要送陸景候一份大禮。卻為何還能應允我順利地與他成親了。
眼前的珠簾一陣晃。將我視線分割成許多斷紋。候在一邊的禮官待我與陸景候的三禮交拜之後。端來了洞房裡才喝的合巹酒。
陸景候附耳對我低語道。「蘇蘇。雖是那李家軍調不動。你也仍要做好母儀天下的準備。知道不知道。」
我的心終於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
他還是要造反。原來他肯做女帝的內應。都不過是為了剷除異己。也為了讓女帝對他顧慮全消。
只是他這樣對我無防備地說了。也不像他從前的所作所為。
他噙了一絲笑將一杯酒端至了我面前。「我特意安排在賓客之前喝了這合巹酒。只當是為你封後做的一些演練罷。」
我氣他還是想著舉兵造反這事。他端了酒杯一飲而盡之時。我鬼使神差沉著臉拂袖便將他手中的酒盞掀翻到了地上。
眾人皆是嘩然。我也是驚著往後直退了一步。卻不是為著我的舉動。那杯陸景候差點就要入喉的清酒。在甫一沾地之時。便冒出一陣刺鼻的味道。陸景候命人隨處尋了一隻狗過來。往那地上舔。不過是剛縮了舌頭。那狗一陣抽搐便倒地喪了命。
我全身發寒。這酒正是被下了毒的。所幸陸景候還未喝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我便想起了白朮。只是這酒由禮官一直端著。白朮怎麼有機會在其中投毒。
陸景候面色陰晴不定。正要開口時。門外慌慌張張跑來一名丫鬟道。「稟公子。樂易郡主她懸樑了。」
我腳底一陣軟綿綿的快要站不住。陸景候將眉心捏了捏。「可還有命。」
「侍衛發現得及時。只是將郡主救下後待她甦醒了。卻是似乎……似乎……」
我見她開口似有無盡難言之色。聞言追問道。「她到底怎樣了。」
「郡主此時狀如瘋婦。說出來的儘是污言穢語。不堪入耳。」她低低道。「葛中尉為了不吵擾到公子與少夫人。已是請了府外的大夫。那大夫說……」
陸景候有些不耐。拿靴底將方纔摔碎的瓷盞狠狠往邊上一踢。「快說。」
那丫鬟嚇得顫了顫。抖聲道。「大夫已是診出。郡主實實在在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