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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廿三章 鴻門赴宴(2) 文 / 清若七

    請的人都來了。我無法推辭。縱是我還拿些三品京官的面子。可如今的處境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若是叫阿玄以此作了我把柄。只怕日後也難過了。

    我走時悄悄囑咐了老田:「如我夜裡還未回來。你想法子去知會一聲陸公子。」

    東船二層是主船以東的一艘三層高船上的第二層。

    我聚精會神地盯著腳下鏤空的實木板子。生怕不小心踩空卡在階梯之間。

    我小時還不怕些。離了將近六七年不碰與水與船有聯繫的東西。竟也生了隔閡出來。

    護衛領了我上了第二樓。便一手按劍一手負在背後立在了外間。我掀開一層紗簾再掀開一層竹蓆簾子。終於見到了今日的正主。

    陸景候離了上京竟不是白衣。一身鴉青色織緞錦袍。外頭還有一層蘇繡罩紗。華美妖冶。他輕輕佻眼朝我看來。我只覺心間彭地一跳。似水缸裡的錦鯉打了個浪花。濕透了一方心田。

    阿玄從前說過他向來只穿白袍。如今他一反常態。她也不覺得奇怪麼。

    陸景候坐的上席。拿著個小杯子在細斟淺酌。我眉心一突。不動聲色地去看左席的阿玄。她面無異色。只遙遙眸光似冰朝我看來。

    我舒了一口氣。拱手與他們道。「今日得玄小姐的照顧。還能與二位共飲一席。實是榮幸。」

    阿玄似乎瞧不起我這恭維話。冷哼一聲扭頭過去不說話。卻是他。此時卻不能稱作陸景候了。這像極了陸景候的男人朝我挑眉一笑。輕浮著舉杯過來。「你就是蘇姑娘。」

    我笑了笑。走至右席斂裾跪坐了。我抬眼看著與我隔了兩方低矮長桌的阿玄。「玄小姐不與我們介紹下。」

    阿玄嘲嗤一笑。「方纔我見你進來那狐媚樣。便知你將他當錯成陸景候那廝了。」

    我眉頭不著痕跡一跳。這局勢果真是琢磨不透了。

    她見我不說話。以為點到了我的痛處。笑得更加得意道。「如何。這也是陸公子。比起你那個陸公子。到底是誰更好些。」

    我笑了笑。「我與這位陸公子並無接觸。怎知哪位更好。」我斜睨過去與他的視線相接。垂眉笑道。「莫不是玄小姐肯割愛。要將這個陸公子也拱手相送本大人吧。」

    她驀地柳眉倒豎。抬了手便來指我喝道。「你一介女子拋頭露面去做什麼女官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在那上京或許你有道理。可到了江南。你竟還如此寡廉鮮恥。說什麼將男人送與你……」

    我面色自若道。「你既如此看重禮義廉恥。竟也做出背棄舊主之事。」我有意不笑。緩緩壓下嘴角接著道。「阿玄。你分明也是著意於上京的那位陸公子。為何卻找了個不相干的人來冒充他販賣女子。毀敗陸家商行之譽。」

    她臉色有些不好。站起身來揚聲指了他道。「誰說他便是個不相干的人了。他也姓陸。與陸景候是親的不能再親的堂兄弟。」

    我分明看見他眸中有絲異彩閃過。他卻是將眼一眨。開口時聲音便似淙淙流水泠泠有聲道。「玄兒。你不必理會那些話就是了。莫氣壞了身子。」

    我凝神去在其間找陸景候的影子。可往日陸景候都是徹底冷下來讓人聽見冰渣凝結的聲調。現如今這人。卻是仿似一腔春情進付作了花間月下的那一泓熱氣騰騰的溫泉。讓人酥到了骨子裡。

    阿玄果真面色稍霽。故意在我面前昂了頭。似京中貴族子弟豢養的那些鬥勝了的雄雞。連眼睛都是稍抬著來看人。

    我不動聲色看向那陸公子。他一雙長眉竟比陸景候的劍眉區別許多。無端讓我記起新上任的京兆尹。那淮寧臣也是遠山眉長眸點春。卻端的是一股子迫人的貴氣風流。可我現下看他一眼。便總覺得有股刻意。似在刻意掩藏著原本的秉性。若是一晃眼。也很難覺出。

    陸景候莫非還在京中的陸府宅子裡。

    可阿玄綁了我回江南。兩個往日裡與他接觸最多的兩個大活人不見。便是用手腳四肢的指頭爬著也得去抱案了。

    何況我本就是此次女子走失案的主審官。奉了女帝旨意的朝廷命官若是無故失蹤。只怕全國上下都要鬧開了花。

    若是陸景候報案成功。陸路水路肯定被查封了。可這海面上一派風平浪靜。也沒個官船來突擊我們。且這些商船一直都是離海岸線不遠的地方行駛。若是官府有意來捉捕。定能首戰告捷。

    這個像極了陸景候的卻又不是他。那原本的陸景候呢。明明之前我在小船上還見過他。他現下到底在何處。

    我心裡突突跳了一時。莫不是我與他說話的那人。壓根就不是陸景候。而是這人。

    我看了陸公子又看阿玄。他二人俱是默默打量著我。等我下一句話出口。我放下嘴邊的茶碗。笑著拂了袖:「無功不受祿。今日一赴華宴。莫不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上席一直是噙著一縷笑的陸公子也是放下酒杯。卻是不再看我。笑盈盈地往阿玄那處一睨。軟聲喚了道。「玄兒。」

    話裡有無限催促之意。還有無限春光旖旎調戲黃花閨女之情。我若有所思地見阿玄一張還算得上些許白淨的臉頰絲絲縷縷爬上了嫣紅。她惱中含羞地嗔了他一眼。又換了一副神色來看我。「此次帶你去江南。的確是有些事情。」

    她頓住不說。我等她繼續。

    這談話也是有講究的。若是誰表現得心急些迫不及待地就往下接話。那她必會佔了下風。我暗暗歎著看了一眼笑得一臉深意的陸公子。果然還是上席之人本事大。只喚人來使。自己端坐著壓壓陣便是。

    阿玄果真是耐不住。聲音稍揚高了些。「你只要老實。我們不會傷你性命。屆時陸景候若是帶人從上京來救你。我們再與你知會。」

    我好笑:「我聽不聽你們的。還不是我說了算。」

    阿玄冷道。「你不聽話。我便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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