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女帝暗示(2) 文 / 清若七
「朕若說,」女帝笑著彷彿洞徹了萬物,她瞇眼看我,「那火就是陸景候他自個賊喊捉賊,你信不信?」
我額頭突突直跳,也不知女帝與我說這些到底是為何,她若是懷疑陸景候有何動機,直去問他便是,緣何與我來說這多。
「蘇蘇,你到底與他是起的個什麼心思?」
我抬頭一怔,被她炯炯的雙目刺得不敢分神,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說,只得道,「臣只知,若不是陛下肯慈悲救我,只怕他往後便要成了我的姑爺。」
她又是一笑,「行了,你先出去罷。」
我恍然想起陸景候先前走時似乎要我不相往來的架勢,心裡倏忽有些發慌,可話一出口木已成舟,女帝現下看我的神色又是我捉摸不透的,只得跪了安,低著頭出去了。
王喜百無聊賴地拿拂塵去轟那些繞作一團的牛虻,我將門悄悄合上,他聽見細微的動靜回身來看我,一雙眼睛竟有些泛紅。
我笑著去接了他拂塵一齊擺擺盪蕩,看了他一眼道,「怎麼了這是?天熱起來把你自個兒悶壞了?」
他沒好氣道,「你說話可積點德,我還不是擔心你被陛下責罵。」
「怎麼會,」我抬眼去找飛遠的牛虻,「陛下可體諒我,我這一趟出宮沒抓住陸景候的任何把柄,陛下竟也沒生氣。」
「嗨,你還別說,」他悄聲道,「陛下今兒似乎得了個線報與陸景候有關,聽說在朝上都是笑不停呢。」
我道,「那便恭喜陛下了。」
只是不知陸景候,到底有沒有與女帝為敵的心思和能耐。
王喜道,「這幾日不見怪想你的,我晚上當完了差上你那兒吃飯去。」
我笑著往他面上一拍,「行啊,只管來蹭飯,姑奶奶我還是有些家底兒的。」
他朝我一啐,「呸,還姑奶奶,往後之別讓你遇上要來求小爺的事兒,不然,讓你求著叫小爺我十聲大爺。」
我笑了笑,「大爺,大爺誒,我現在便叫你了,怎麼著?」
他搶過拂塵作勢要來轟我,「你趕緊兒得回去睡睡吧,看你這一臉白的,別暈了趴在我腳邊上了。」
我把臉一摸,「行,那我先回淑玉宮了,瞧陛下的意思,我這幾日又是要閒下來了。」
淑玉宮的紅玉翠璃正站在殿外,把洗好晾起來的被罩翻了面繼續曬,我遮了遮日頭,瞇眼衝她們笑道,「喲,這是誰家的小娘子俊俏得緊,快快隨本少爺回家做小妾去。」
她們聽見我的聲音先是一喜,隨後異口同聲嗔了句道,「姑姑怎的壞起來了。」
我嘻嘻笑著往她們面上各捏了一把,「說我壞?小心今兒把你們兩個小蹄子辦服帖了。」
她們面薄,紅了整張芙蓉面,我道,「先前還是要下雨的樣子,沒料到又出了太陽了。」
紅玉將我手臂一扶,「姑姑快進去歇著,寢殿裡頭的榻上給您放了張新竹蓆,快試試硌人不硌人。」
我回身看她們,「這幾日我不在,你們都睡哪兒?」
紅玉頓住不說話,翠璃只好小聲道,「我們睡偏房。」
我抬了抬眉毛,「不是交待過你們,與我一樣都睡偏殿麼?」
紅玉把翠璃一挽,「姑姑,宮裡人多眼雜,您不在的時候也沒人來給我們撐腰,我們不好亂來的。」
我瞭然,往她們也往殿內一招,「行了,我去午睡會,那榻上也寬敞,你們累了也進來睡。」
她們忙點頭應下,我腦內昏沉一片,本就是昨夜裡擔心陸景候未有睡安穩,現在既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便真真像稱山大王的老虎一般,連外衫都未褪直躺在榻上睡著了。
一夢覺醒便是暮色四合,我暗暗道如今倒是會睡,傷著了也是睡,沒傷著也是能睡到這樣沉,身上之前未脫的外衫倒是被她們脫了放在床頭的矮几上,也蓋了層蠶絲錦被。
外間好似有些動靜,我正要喚她們進來問時辰,卻是聽見王喜的聲音道,「你們姑姑在哪兒?」
我聽他有些急,忙下床批了衣服應道,「我在殿裡頭睡著呢,是要來吃飯了?」
他堪堪停在那屏風前,與我隔空喊道,「還吃個勞什子飯,陛下說了,又讓你出宮到陸府住著呢。」
我繫著腰帶的手一滑,生生打了個死結,卻是止不住高興道,「陛下還怎麼說?」
王喜只是有些急,「你快去收拾下,宮裡頭的馬車候著呢。」
紅玉在旁邊怯怯問了句,「姑姑才回來,怎的又讓她出去……」
王喜呔了聲,「陛下的意思你還敢問?」
紅玉的聲音卡在了半空,我只是覺得她們又要守著這一座空殿實在是有些愧疚,忙叫道,「紅玉翠璃,進來說話。」
王喜還在外間跺腳道,「你可快些,陛下還要交待你事情呢。」
我嗯嗯應下,紅玉翠璃紅著眼睛慢慢挪進來了。
我道,「你們可怨我?」
她們只是咬唇不作聲,我歎氣道,「我也不知往後是個什麼情勢,或許我總是會不停地出宮進宮,到這淑玉宮連腳都落不上,你們若是想另尋新主去服侍,只管讓王喜去安排,他與我熟識,也自然會給你們安排個好主子。」
這宮裡頭其實主子並不多,女帝身邊的女官也只有我一個,女帝喜靜,也不在身邊放許多宮侍,她們聽了我一說,紅玉已是匆匆提裙朝我跪下道,「姑姑莫不是要趕我們走了?」
我好笑,「怎麼會趕你們走,這不是在為你們安排以後嗎。」
眼見著紅玉哽著聲說不出話來,翠璃帶著哭腔來了這麼一句,「姑姑安心出宮去便是,我與紅玉只等著姑姑回來。」
我有些不忍,只在心裡罵自己,又將她們緊緊抱住道,「放心,我有時間便進宮來安置你們,只要有我在,別的人不敢把你們欺負了去。」
她們垂淚不已,我咬牙狠了狠心,與她們最後道,「安生過日子,我便是不在,也會托付王喜照看你們的。」
王喜直在旁邊催,我只帶了隨身的衣物並一些首飾金銀便與他去了,只聽得身後隱隱傳來哭聲,我正要回頭,王喜輕聲道,「走路過橋切記不要回頭,若是回了頭,便看不見前邊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