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章 共赴入天牢(2) 文 / 清若七
他暗中帶我出了囚室,我回身一望,囚室幾點火星在夜裡閃閃爍爍,若是不被人發覺,想必我還是會回這裡再待幾天的。
我不覺問出口來,「哎,大哥,我在這囚房是過了幾日來著?」
我這語氣極為熟稔,那大哥也是遇熟便熟的,嘖了幾聲想了想,「似乎是過了五日。」
我有些歡欣雀躍,「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還有兩日我便又可以出來了。」
他笑著正要接話,陸景候卻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姓葛,你稱他小葛便好。」
我愣了愣,小葛卻極快地接了話,「是了是了,公子說的對,你老叫我大哥大哥的,我會受不住的。」
我抬眼去看陸景候,他神色隱在沉沉夜色裡,不知如何形容。
他淡淡出聲,「天牢就在這之下,入口在另一側。」
我嗯了一聲,聚精會神看那張地形圖,他拉了我手道,「不必看了,我都已記下,你跟緊我便是。」
這一番夜闖天牢,總覺得是有幾分俠士風情的,可被他這麼一說,我高尚的復仇形象又不覺縮低了些。
也罷,我撇撇嘴,陸景候向來本事通天,有他在身邊護著,也不怕有什麼險況。
天牢處於地下,陰冷非常。
前方是無盡的直長階梯,顯得地底與頭頂的距離又高又深,甫一踏入,我便不住地打冷顫,這裡的守衛不知為何,竟都是昏昏欲睡之態,我正小心提防著周圍,陸景候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兜頭蓋在了我身上。
我一呆,他輕輕道,「先前小葛買通了人手在他們的酒菜裡下了些藥,一時間應是醒不來,我們小聲些,快些進去。」
我想說你脫了外袍這樣單穿著會不會冷,他卻是將我牢牢攔腰一抱,飛身而進了。
瞠目結舌之際我已是連聲音都發不出,只知這輩子第一次能到這樣高的境地,視野雖被前方無盡的陰暗所拘束,可我還是激動得手足無措。
不過,頭似乎有些暈,心跳得也有些快。
自然,我只是有些怕高才會心跳加速啊,肯定不是因為其他。
不知女帝為何要將那罪人一直關著而不乾脆殺之洩憤,她明明在此之前就是與見放公子那般要好的,況公子之所以會身死,也完全是因為去救她罷了。
我心裡琢磨不透,也不想去問陸景候,雖知他一直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手段被我熟識,可貌似他每次聽我提起見放公子便會沉下幾分臉色來,還在這求他辦事的當口,先緩緩罷。
似乎往前飛了許久,我自己都擔心陸景候的手臂會不會酸麻難耐,他倒是身形停下鬆鬆將我放下來。
「這就是所謂的真實入口處,」這裡極是空曠,他只得壓低嗓音小聲道,「建天牢之工匠將其分了三路,只有一路通往囚牢,向來都是皇帝帶了親信侍衛親自進去,尋常守衛不可近身,且各處都有鎖鑰,今日進來只是打探地形,要是尋到人,只怕是不易。」
我心裡涼了涼,卻還是故作輕鬆道,「嗯,沒事,能進得來就算不錯了。」
他漆黑的雙眸在暗處如星子二點,靜靜瞅了我半晌,「不必灰心,既然今日能進得來,明日再來便熟門熟路了,不是再好不過?」
我強自一笑,「是了,那便先看看路罷。」
小葛先前就在天牢進來的地方放風,此時幽深的走道也只有我與陸景候二人,我總覺得太黑了,心裡頭實在害怕難忍,不禁開口有些抖道,「走慢、慢些,我、我有些冷。」
他先是頓了步子,後又肅然了聲音輕聲道,「別說話,你看前面……」
他的聲音莫名繃緊了,我心裡越跳越急,他再開口時竟是一副駭然的語氣,「你看!」
我再顧不得,哇地尖聲一叫就撲向他,他順勢將我一摟就地滾到了走道的一側,卻是俯身便吻了下來。
我只覺他的氣息盡數都被我吸了個乾淨,驚喘之餘我整個人都要燒灼起來,他於我喘息之時抬了眼來描摹我的眉眼,只輕聲道,「莫要喊,驚動旁人便不好了。」
我支支吾吾,想著怎麼推開他,他早已將我手腳都不輕不重地制住了,翹了翹唇,抵住我額頭道,「膽子這樣小,還要來天牢,幸虧是我來了,不然只怕你連那處門都踏不進罷?」
我實在受不了他現下如此親暱的姿態,心跳到嗓子眼就快要蹦出來,他卻起身順帶將我拉起站好,咳了一聲,「地上寒涼。」
我再說不出一句話,只知背對著他轟轟燃了一張臉。
陸景候,你分明就是在戲弄我。
接下去的那段路,我無顏去看他,卻還是忍不住用眼角餘光間或一瞥,他似乎嘴角還是上揚著的,也是不說話。
我終於熬不住,抬步就往回走,他語調朝上地嗯了一聲,「怎的要回去了?」
我不說話,自顧自走著並不停步,他傾身過來攬住我肩,「莫不是生氣了罷?」
「……」
「果真是生氣了?」
「……」
「好罷好罷,方纔我是唐突了些,可……」他頭一次有些像個孩子一般懊惱起來,「可我也是情難自禁……只想嚇一嚇你,你撲過來時我已什麼都顧不得了。」
我更是窘迫得要哭起來,「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嚇我。」
「我不過是……」他歎了口氣,「我想看你到底有依賴我,若是你一點都不將我放在心上,早就扔了我自己跑出去了。」
我終於哭起來,聲嘶力竭地。
是有多久沒人這樣揣測過我的心意了,那些逝去的歲月華年,我孤身受苦無人問津,本是以為心死再不會輕易愛上他人了,更遑論是陸景候這等人,可他卻堅持著為了我做盡許多,讓我如何取捨。
我從來不知做人是有如此艱難,本想著走一步算一步,卻橫生枝節讓這樣的一個人重新回到了我的生命裡,不可或缺。
若是從未讓他對我許過心意,若是我還是將他視為仇敵,也許我如今,我現下,便不會這般折磨痛苦了。
他卻執意扳過我的雙肩,嗓音似水柔意,「不要再逃避了,你看,你也是喜歡我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