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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虎落平陽 文 / 精豆

    東辰的中軍大帳中。邵漓歪斜著身子。慵懶地半躺在鋪著虎皮的交椅上。微瞇著冰寒的眸子。一身冰藍的衣衫在十支兒臂粗的牛油蠟燭的照耀下寒意倍增。

    秋風清面如死灰。癱坐在一把簡陋的竹椅上。秋月明如一灘爛泥一般倒在他腳下。口中發出模糊的呻吟聲。噬心散的藥力使得他心痛如蟲咬。雖已陷入昏迷。仍是抵不住劇痛的折磨。慘白了一張妖嬈的臉。額上重汗浸濕了鬢髮。

    「六弟。六弟。你醒醒。醒醒。」秋風清的聲音嘶啞了。他已經這麼連續不停地喊了很久了。他只能從那一聲聲破碎的呻吟中得到一絲安慰……他的六弟還活著……

    只是。秋月明還能活多久。秋風清又還能活多久。

    「好一個兄弟情深呀。」邵漓雙掌輕擊。臉上帶著陰寒的笑。垂著一雙眸子。眼瞼遮住了他的眸光。將他更深層的情緒藏匿起來了。

    秋風清不用看也知道那雙什麼樣的目光。狐狸一樣狡猾。毒蛇一樣狠辣。處處閃耀著算計與陰謀。

    秋風清心底還有另一層擔憂。只是秋月明身受噬心散之苦。性命垂危。他怎能分心旁顧。

    偏生邵漓兵不打算讓他好過。

    「探子來報。無憂公主已帶領五萬人馬。在本王陣前二十里處紮營。」邵漓似是隨口一說。目光有意無意瞟過秋風清。

    無憂公主。

    這四個字。是他自從見了秋月明之後一直壓抑著自己不去想的。他對不起她。對不起秋月明。對不起……

    他對不起的太多。他最對不起她的。是他快要死了。還拉著秋月明一道死。連個繼續照顧她保護她的人都沒能留下。

    這一刻。在邵漓費盡心機想要擊潰他的意志的時刻。秋風清竟奇異的想起了夜雪。那個葬身狼腹的男子。到死都沒發出一聲哀嚎。強忍著被分屍的痛苦。只是為了不讓她更擔心。

    若夜雪還活著。便是他與六弟都死了。她也不至於再回到一個人的黑暗中……

    邵漓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自昨日黃昏將秋風清捉了來。到現在他都沒有好好配合自己回答過一句問話。反倒是一直在出神。

    邵漓知道秋風清不是怕。而是在想某一個人。他知道這個人是誰。因為他也在想她。

    樂無憂。樂無憂。這三個字。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

    邵漓冰寒的目光自秋風清與秋月明身上緩緩移過。望向了直衝向天的燭火。

    一個廢人。居然也敢上戰場。她可真是有勇氣。也夠癡心。秋風清都那樣對她了。她居然願意為了她再上戰場。

    邵漓心中說不出的憤怒。輕哼了一聲。眸光越發陰冷了。女人。都是這麼賤的嗎。為了一個男人。可以付出所有。

    不知為何。罵歸罵。心裡卻有那麼幾絲渴望如雨後春筍一般呼呼的往上冒。頂得邵漓心中怒火更盛。

    「可惜啊。她這麼沒日沒夜的趕。到底也沒能趕上支援你。唉……」邵漓作勢一歎。冷笑道。「不過五萬人作為收屍的隊伍。這陣勢。也夠龐大了。」

    只可惜。她不會給你們收屍的……因為本王不准……這是邵漓沒說完的話。樂無憂。這個女人不管變成什麼樣子。他都勢在必得。

    秋風清本就埋著一肚子炸藥。邵漓這句話無異於給他在炸藥上扔了一個火把。秋風清只感覺到「轟」的一聲心臟就炸開了。全身血液都往腦門沖。幾乎就要破口大罵。然後耳邊傳來秋月明愈加微弱的呻吟聲。如悶雷一般擊散了他心頭的怒火。令他不得不暫時安靜下來。

    「我說……呃……該怎麼稱呼你呢。皇帝陛下。哈哈哈哈……」邵漓仰天大笑。狂態畢露。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渾然天成。似乎他已是整個天地間的主宰。

    沒錯。擒了秋家兄弟。滅了大多數西秦精銳之師。可以說邵漓現在已經掌握了半個天下。只要完全除去西秦。再收拾了南昭。回過頭來解決掉北耀。那麼。他邵漓就是天下第一人。東辰第一帝了。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邵漓背負著雙手。竟在中軍大帳中吟起了詩。看他一臉陶醉。神情不似作假。只是他此時莫名其妙的吟起了詩。未免太過怪異。

    「好名字。好名字。」邵漓讚道。回頭與秋風清對視。「只可惜……此名不詳。叫這個名字的。注定要毀在女人手裡。」

    對於樂無憂他們三人之間的過往。邵漓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想將樂無憂與秋風清、秋月明之間的一切說得很不堪。似乎這樣。心裡的一股無名怒火能小點兒。

    秋風清還是不說話。只在心裡歎息著。他當然知道樂無憂帶兵前來支援他了。但是他等不及她的到來。一是邵漓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二是他自己也不想樂無憂再接觸戰場。那一身疤已經夠多了。他真不願意再看到她身上再添戰績。尤其她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秋風清逕自在腦海中勾勒著那張醒時夢裡無時無刻不出現在在他腦海中心田里的俏麗容顏。漸漸的。邵漓的話已經無法擾動他的情緒。他嘴角邊甚至勾起了一抹溫馨的微笑。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她待他如此。就是死了。又有何憾。更何況……有她在。他未必會死。邵漓未必能得逞。他們還有翻盤的機會。

    雖然這機會微乎其微。可秋風清相信她。而邵漓。顯然他也相信樂無憂還有機會反敗為勝。否則。他早就下手徹底解決秋風清與秋月明了。

    邵漓看自己無法再從心理上打擊秋風清。似乎有些不甘心。憤憤然冷哼一聲。雙手相擊。「啪啪啪」三聲連響過後。從帳外走來一隊拿著各式刑具的士兵。士兵將一個木架子立在帳中。用浸了鹽水的牛皮繩將秋月明牢牢捆在架子上。

    「聽說安王爺最喜歡的就是皮鞭。最擅長的就是抽人皮鞭。是麼。」邵漓似笑非笑。望著秋風清的眼睛裡一片嘲弄的光。

    秋風清心頭一緊。眼下很明白的昭示著邵漓要動刑。而且是對已經氣息奄奄的秋月明動刑。秋風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秋月明已經中了噬心散。能扛得過大刑折磨嗎。

    沾了鹽水的皮鞭不遺餘力的往秋月明白皙細嫩的肌膚上抽。他身上的衣衫早就被剝掉了。連個能暫時遮擋一下皮鞭。稍微減輕一點痛苦的阻礙都沒有。皮鞭如雨。帶起呼呼風聲。每一鞭下去都是一道深深的血痕。很快。條條血痕都腫了起來。然後是新的血痕。一層一層交疊著。不過半刻功夫。秋月明真個胸腹已經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肉了。

    皮鞭帶起的尖銳的呼呼風聲似乎取悅了邵漓。邵漓又坐回了他的虎皮交椅上。一手支著腦袋閉著眼睛靜靜聆聽著。過了一陣。他突然輕輕「嗯」了一聲。於是鞭笞結束了。

    然而。結束的只是鞭笞而已。真正的折磨。才剛開始。

    「嘩啦」一聲。滿滿一桶辣椒水一下子全部澆在秋月明血肉模糊的胸腹部。將被打得醒了又昏、昏了又醒的秋月明激得昏了個徹底。

    秋風清眼中淚光閃閃。眼眶像是一座並不牢靠的堤壩。很容易便能被洶湧的淚潮衝垮。

    邵漓緩步走到秋月明面前。摸著下巴似乎在欣賞什麼名家字畫一般。看了許久。這才淡淡道:「嗯。不錯。真不錯。在人身上作畫。到底比在紙上來得生動。」

    秋風清感到嘴裡有腥鹹的味道。他知道那是他咬牙咬得太用力了。將牙齒硬生生壓出血來了。忍。照死裡忍。終於。眼中的霧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堅韌:邵漓。只要我秋風清能得不死。總有一日。我要叫你將今日加諸在我兄弟二人身上的痛苦與難堪百倍償還。

    邵漓看到了秋風清的恨。但他不在乎。恨他的人多了去了。再多加他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能被四國之中最強大的輕笑國君這麼恨著。似乎也是一件極有面子的事呢。

    邵漓想著。唇邊漫上一絲笑意。只是他生性陰狠毒辣。那笑。怎麼看怎麼有股瘆人的味兒。

    樂無憂。只要解決了樂無憂。那麼。他可就能真的樂無憂啦。到時候。佳人在抱。天下在手。他可不是真正的快樂無憂麼。

    天色漸漸亮了。為了秋風清秋月明二人一夜沒睡的邵漓有些困了。他算準樂無憂這會兒人困馬乏。必然不會主動進攻。因此派人將秋風清與秋月明二人帶進專門為他二人準備的營帳。自己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大帳外傳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邵敏清脆嬌嫩的聲音傳了進來:「漓哥哥。咱們什麼時候班師回朝呀。」

    迎接她的不是邵漓素來冰寒的聲音。而是……渾身是血、被人死狗一般拖著的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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