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棲梧夜 文 / 精豆
作為一國之君,秋風清是很勤政愛民的,他很忙,每天有處理不完的政事,批閱不盡的奏章,尤其最近與南昭的戰事剛剛停歇,更是需要他將全副精力都傾注在朝政上。
交三更了,批閱完最後一份奏章,秋風清揉了揉酸脹的雙眼,活動活動僵硬的肩膊,向一旁侍立的王德勝道:「去棲梧軒。」
王德勝應了一聲,扯著公鴨嗓尖叫:「擺駕棲梧軒!」
秋風清橫他一眼,蹙眉不悅道:「到了棲梧軒可別這麼大聲嚷嚷了,無憂多半已睡了,別吵醒她。」
王德勝瑟縮了一下,皇上的口氣雖有些不悅,但說到後頭,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溫柔,看來這位主兒不單單是受寵,更得到了皇上真心愛護哪!
棲梧軒靜悄悄的,但凡不當值的宮娥太監都睡了,守夜的小太監縮著脖子坐在廊下,看見挑著宮燈的王德勝急忙上前行禮,王德勝擺擺手制止了,小太監撲通跪地,恭恭敬敬磕頭行禮,秋風清一擺手,逕自推門而入。
屋子裡靜悄悄的,桌子上燃著一盞油燈,開門時帶起的風將燈火吹得飄飄搖搖。他盯著燭火出了會子神,分開珠簾,緩步進入內室。
紅羅帳以金鉤高掛在兩旁,側臥的佳人面朝床裡,單薄的背影在外間傳來的幽暗燈光下顯得越發柔弱動人。
他緩緩走過去,輕輕在床沿坐下,靜靜看著那嬌弱的背影。
她沒蓋被子,他輕輕將身子探過去,拉起一邊的薄被,將一角輕輕搭在她腹部。雖說如今是夏日,但她自幼身子虛弱,極易受寒,夏夜貪涼不蓋著些,次日往往會鬧肚子。想不到這個習慣這麼多年了她還保留著。
看著她睡,聽著她綿長的呼吸,累了一日的身心頓感輕快,滿身疲憊煙消雲散,俊臉飛上一抹淺笑,他輕輕解開衣帶,寬了外衣,和身躺在她身側,順著她的身子側過去,將一條手臂輕輕環著她的纖腰。
這般擁著她入眠,真好。
不多時,細微的鼾聲漸起,他實在是累極了。
原本安睡著的佳人睜開眼來,明眸低垂,看著環在腰間的手臂,心頭又是一痛。
他來看她,安安靜靜地,只為看看她,抱著她睡覺,連叫醒她,跟她說句話都不忍心……她看得出,感受得到他的關懷憐惜,但……
更堅定了她要離開的決心!
這麼不清不楚地糾纏著,算什麼呢?她的人生還很長,她還可以有很長很長的以後,這麼糾纏下去,她的以後將會是一片昏暗,將在淚水與心碎中度過。她怕,沒了信仰之後,什麼能支撐著她繼續在昏暗中走下去?
一定要離開!留在這兒,她早晚會心碎而死!
合上雙眸,心思卻越加清明,了無睡意。
合得上眼簾,合得上思緒麼?要怎樣的利劍,才能斬斷萬千愁絲?
罷了,罷了……
輕輕移開腰間的手臂,她悄悄下床,赤著雙足步下牙床。
紅燭幽幽燃著,飄搖欲滅。她伸出一隻素白的小手,籠在燭火上,燭火安穩了些,她含著淡淡的笑意,笑看那顫巍巍的火苗,那火苗,何時會滅?
一隻蛾飛來,繞著燭火打了幾個轉,一頭撲向火苗,滋滋聲響過,一縷青煙散入昏暗,那蛾已成焦黑一團,跌落在燭台旁。
幽然一聲長歎,在靜夜裡分外淒然,她推開門,緩緩走進庭院。
王德勝在廊下守著,見她出來,畢恭畢敬地跪施一禮,她招招手,示意王德勝跟她過來,王德勝愣了一下,跟著她走到了寢殿東頭。
樂無憂在階前坐了,淡淡說道:「你也坐。」
王德勝躬身行禮:「主子面前哪有奴才坐的份?」
她淡淡一笑:「這宮裡,都有些什麼人?」
王德勝悄悄打量她臉色,看不出一絲悲喜,心中寒了寒,答道:「上有皇上皇后,下有容妃,其下福貴人等眾位主子。」
「只有一後二妃麼?」她輕笑,看來他還是個好皇帝呢!不沉迷於女色的皇帝,自古至今決不多見。
「還有幾位主子,皇上很少傳召。」這話本不該說的,但王德勝一心想賣她個好。
「這些年,他過得可好?」終是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渴望,想知道他過得如何,畢竟那是她心心唸唸十五年,未曾有一刻忘懷之人。
「皇上……很辛苦。」斟酌片刻,王德勝慎而又慎,「國事繁重,皇上全副精力都撲在國事上,皇上是個英明的好皇帝。」
全副精力撲在國事上,這是在暗示她,皇上並未沉迷女色嗎?
淡然一笑,與她何干?他是西秦國君,西秦所有女子都是他的,他想要誰便要誰,她管得著嗎?
只是心頭不自覺舒坦了些,她,終究做不到不在乎。
輕紗窗幔上映出一條人影,秋風清佇立窗前,聽著她低低柔柔的聲音,聽她問他過得可好,聽她問後宮中人,心中悄悄漫上一絲喜悅,只是聽到她淡然的口氣,免不了有些許的遺憾,她……為何不在乎?
真希望她能像那日痛打容妃那樣,將皇后與福貴人也打一頓!
訝然於自己竟會生出這般瘋狂的想法,他低低一笑,他這是怎麼了?竟希望心愛之人將自己的妻妾打過來個遍?
真希望看她為他喝醋,為他變成小女人的樣子!
這就是愛,是吧?他暗暗問自己,卻不答,只握緊了頸間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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