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該死(精彩2更) 文 / 雲靜風渺
乍一聽太后駕到,獨孤珍兒臉色陡地便是一沉!
見獨孤珍兒如此反應,沈凝暄眸光一閃,暗暗的深吸一口氣,她淡淡一笑間,便已從容起身,翹了翹唇角,朝著已然行至花廳門外的如太后恭謹一禮:「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花廳門前,如太后正由崔姑姑攙扶著緩步而入,見沈凝暄行禮,她上前幾步伸手扶住沈凝暄的雙臂,略微抬手將她扶起,而後慈愛的看著她笑道:「如今你這孩子,是這宮中最最精貴之人,這些俗禮便先免了!」
「珍兒參見皇嫂!」
眸華低垂,將眼底的冷意盡數掩去,獨孤珍兒與如太后福身便是一禮轢。
「珍兒也在啊?!」
帶笑的雙眼中,泛著幾許幽光,如太后別有深意的看著獨孤珍兒,狀態親密萬分,眼底卻蘊著濃濃的警告:「想來你也跟哀家一樣,是來叮囑皇后多保重鳳體的,對嗎?」
「是!糝」
與如太后四目相交,看懂了她眼底的警告之意,獨孤珍兒輕笑了笑,轉而看向沈凝暄,無奈而又苦澀的輕聲說道:「太后娘娘是知道的,皇后娘娘失憶了,方纔她還與珍兒問起過去的事情呢,不過珍兒覺得,過去的事情,忘了便忘了吧,凡事還是要向前看的!」
「如此最好!」
親暱的拉過沈凝暄的手,如太后與她一起向裡,直到膳桌前再次落座,方抬眸笑看了眼獨孤珍兒:「正好,哀家也還未曾用膳,既是珍兒和皇后都在,那麼今兒咱們便一起進膳!」
太后開口,沈凝暄自然不會拒絕,只見她微微頷首,便抬眸看向獨孤珍兒。
微微抬眸,對上沈凝暄含笑的眸子,獨孤珍兒暗暗一歎,便也跟著坐下身來:「既是皇嫂尚未用膳,那邊一起用吧!」
見狀,沈凝暄的臉上,浮上一抹淺顯的笑意,「青兒,添筷!」
「奴婢遵命!」
輕福了福身,與如太后和獨孤珍兒每人添上一副碗筷!
如今,沈凝暄有孕。
她的午膳,自然珍饈美味,各色美食齊全。
但自與膳桌前落座,如太后吃的挺好,獨孤珍兒則用的味同嚼蠟一般,沈凝暄更是一聞到飯菜的味道,便覺的胸臆間有股熱氣頂著,屢屢想要作嘔!
見她如此,如太后眉頭一皺,滿是心疼的看著沈凝暄:「我可憐的孩子,哀家也是過來人,知道這種難受的滋味,你此刻若是難受,也千萬莫要忍著。」
「嘔——」
如太后一句可憐的孩子,讓沈凝暄終於忍無可忍的乾嘔起來,反正她也說不要忍了,只見她一聲乾嘔後,連忙捂著嘴便出了花廳。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沈凝暄一直從花廳進進出出三四回,好好的一頓午膳,在她如此折騰下,如太后自然也沒了胃口。終是,在她數不清第多少次乾嘔之後,如太后緊蹙著眉頭放下筷子,對青兒吩咐道:「哀家算看出來了,皇后現在是不能聞到這飯菜的味道,既是如此,你便去與她換著樣兒的熬些粥來喝!」
聞言,青兒面色一肅,忙應聲道:「奴婢這就去!」
待青兒銜命而去,如太后便由崔姑姑扶著起身,與沈凝暄和獨孤珍兒一起踱步回到寢殿。
伺候著如太后和另外兩位主子一起落座桌前,崔姑姑略微抬眸,見自己主子微瞇的雙眸,一直停留在沈凝暄身上,不禁淡笑著問道:「奴婢聽聞,宮裡的幾位娘娘,方才都來覲見過皇后娘娘了呢!娘娘對她們可還有印象嗎?」
「她們……」
聽到崔姑姑的話,沈凝暄轉睛看向她,輕笑著說道:「皇上的這四位妃子,當真一個比一個生的美麗,可惜本宮除了跟元妃姐姐比較熟識,其她的都沒有印象了。」
「是嗎?」
如太后笑吟吟的看著沈凝暄,「據哀家所知,皇后的真容其實比她們都美,卻不知為何藏而不露呢?」
聞言,沈凝暄眉梢一挑,見如太后目光灼灼的笑看著自己,她不禁輕撫著自己的臉笑開了:「這個問題,只怕太后娘娘要去皇上了,皇上說是臣妾生的太美,不許別人看了去!」
沈凝暄心想,這老妖婆,不是想要試探她嗎?
那她就見招拆招,全都推到她兒子身上!
看著沈凝暄笑靨如花的臉,如太后雖然仍在笑著,眸色卻微微深邃幾分。
說是他兒子的意思,她信!
有誰比她更清楚,他那兒子對眼前這個女子,到底有多鍾情?!
————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寢殿內都笑聲依舊。
如太后讓沈凝暄日後與四妃和睦相處,多走動走動,沈凝暄則淡笑點了點頭,看著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獨孤珍兒的臉色,不禁微微有些難看。
想到獨孤蕭逸的死,跟如太后脫不了干係,她眸光晦暗的看著太后和沈凝暄的笑顏,最後輕佻了下眉,自座位上站起身來:「皇嫂,珍兒府中還有些事情亟待處置,這便先行回府了!」
「好!」
輕點了點頭,如太后斜睇獨孤珍兒一眼,道:「你去吧!」
「珍兒告退!」
微垂首,獨孤珍兒對如太后和沈凝暄笑了笑,轉身離了寢殿。
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可是即便是假的,她卻不能拆穿!
想到獨孤蕭逸的慘死,看到沈凝暄不明就裡的跟如太后說說笑笑,她的心裡便覺得堵得慌,這裡……她現在一刻都不想多做停留!
凝著獨孤珍兒離去的娉婷背影,如太后眉心輕褶了下,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她有些無奈的輕歎一聲:「這孩子,大婚至今多年,始終不曾有孕,眼下皇后有喜,合該有了心事啊!」
「是這樣嗎?」
聞如太后此言,沈凝暄臉上雖是不知模樣,心下卻跟明鏡兒似的。
獨孤珍兒之所以會走,那是見不到她被如太后蒙在鼓裡的樣子,但是她越是如此,如太后對她的戒心才會越低,如此只能有兩個結果,要麼她放過她,要麼她很快就會對她動手。
當然,她所希望的,是第二個結果。
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結束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了!
正在沈凝暄思忖之際,殿外有長壽宮人來報。
抬眸看了那人一眼,崔姑姑不動聲色的退出了寢殿。
時候不長,崔姑姑自殿外進來,便要附耳如太后耳邊,而如太后則是眉頭一皺,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皇后不是外人,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便是!」
崔姑姑神情一肅。抬眸看了沈凝暄一眼,她垂眸說道:「方纔前朝來了消息,皇上在御書房,一連圈殺數人,除去假傳聖旨的那兩名太監,還有葉家九族和數位昨日攔截皇后娘娘鳳鸞的臣子……」
聽完崔姑姑的話,沈凝暄心下大震!
獨孤宸離開時,只說要處理國事,卻並未提及是去殺人!
他這樣,就不怕動搖臣心嗎?!
再看如太后,她聽到消息之後,好像一點都不覺意外,只見她淡淡歎息一聲,只自唇齒間吐出二字:「該殺!」
該殺?!
細細品著如太后口中說出的這兩個字,沈凝暄心思電轉間,紅唇緊緊抿起,一臉的委屈與動容之色:「皇上他……」
「皇上如此,是在殺雞儆猴!」
如太后微瞇了眸子,沈凝暄沈凝暄的眉眼,語重心長道:「孩子,那些人,逼迫於你,確實該死!」
「太后!」
輕輕的,有些嬌嗔的輕喚如太后一聲,沈凝暄的眼裡滿是感激之色。
是啊!
那些人確實該死,但與他們比起來,他們身後之人,才最最該死啊!
她恨不得,她現在便死。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暄兒……」
深看沈凝暄一眼,第一次沒有喚她皇后,如太后伸手覆在她置於桌上的纖手上,凝眉輕道:「哀家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要知道,你如今懷著皇上的皇嗣,便是燕國最重要的人,只要哀家和皇上在,誰也休想動你分毫了!」
如太后此言,情真意切,好像句句都是實話,這番話聽進沈凝暄耳中,卻覺得諷刺非常!
但是,即便如此,聞她此言之後,沈凝暄還是輕彎了彎唇瓣,笑容淺淺道:「臣妾進宮時,還在擔心太后會因為沈洪濤的關係不喜臣妾,現在……臣妾終於放心了!」
「你要記住,哀家的心,是向著你的!」
深深的,看著沈凝暄片刻,見她眼光誠摯,不像是在說違心的話,如太后輕拍了拍沈凝暄的手背,低頭看了眼她尚且平坦的小腹,歎聲輕道:「皇上登基多年,後宮一直無喜,如今這個時候,這個孩子來的正好,只要有他在,哀家便有借口,一定可以保全你,那些亂臣賊子,你且讓他們猖狂,且待來日,你與我燕國誕下皇嗣,我們來日方才!」
既然人家一直演的挺好,自己自然也不能讓人小瞧了不是?心中如是冷冷腹誹著,沈凝暄唇角的笑弧,再次微微上揚,伸出另外一隻手,覆上如太后的手背,她凝眸說道:「太后放心吧!臣妾一定讓您明年抱上孫兒!」
「好孩子!」
在緊盯著沈凝暄明亮的眸子片刻之後,如太后微微一笑,伸手攬過沈凝暄的肩膀,像是多了一個女兒一般,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因如太后忽然的親密動作,沈凝暄唇角微彎,做一臉歡喜狀!
寢殿門口處,秋若雨有些擔心的看了眼尚未真正離去的獨孤珍兒。眼看著獨孤珍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回頭看著殿內母慈女孝的一幕,不禁心中一陣惡寒!
如太后能裝,沈凝暄亦然不妨多讓,裝失憶裝的真真的。
她們兩個棋逢敵手,再加上四妃……這宮裡的天兒,眼看著就要變了啊!
————作品————
午後,長壽宮中。
自鳳儀宮回返之後,如太后斜倚在錦榻上,目光微遠的望著窗外的秋色,心中思緒百轉千回。
不多時,崔姑姑端上清茶一盞,恭身遞到如太后身前:「太后,請用茶!」
如太后回神,抬頭看了崔姑姑一眼,伸手接過她手裡的茶盞,淺淺一抿,聲音略微有些沉:「你覺得皇后,是真的失憶了嗎?」
崔姑姑聞言,略微遲疑了片刻,輕聲回道:「依奴婢看,應該是真的!」
如太后抬眸,眸華微瞇:「何以見得?」
崔姑姑微微一笑,道:「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
如太后輕輕摩挲著茶盞上的畫鐫,輕聲問道:「說來聽聽!」
崔姑姑點了點頭,輕道:「其一,齊王死了,以她和齊王之間的深厚感情,勢必想要保全她們的孩子,依奴婢看來,身為女人,為了孩子,她勢必會選擇服下聖丹!」
「其二呢?」
如太后輕笑了笑,示意崔姑姑繼續說下去。
「其二……」
崔姑姑看向如太后,聲音壓低了幾分:「如今齊王死了,她該是恨太后入骨的,可是方才奴婢所見,她看太后的眼神,清澈真誠,沒有一絲恨意……」語氣微頓了頓,崔姑姑垂眸說道:「所以,奴婢認為,皇后娘娘應該是失憶了沒錯!」
「你可曾想過?」
淡笑著,看著跟在自己身邊多年的崔姑姑,如太后涼諷一笑,將目光放遠:「若是能將所有的仇恨都壓下,那才說明她足夠厲害!」
聞言,崔姑姑心神一震!
如太后緩緩斂了笑,將手裡的茶盞擱在桌上,悠悠一歎:「傳令四妃,哀家有些累了,讓她們年輕人去折騰吧!」
那個女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失憶,她都沒打算讓她活著生下孩子。
要知道,身為帝王,最容不得的,便是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心緒!
她,不會容許任何人,左右她皇兒的心!
任何人,都不行!
————作品————
入夜,月色無邊。
獨孤宸忙完政務之後,沈凝暄早已入睡多時。
昏暗的燈光下,看著鳳榻上睡的香甜的心愛女子,獨孤宸心中思緒萬千。
靜立許久,最後卻是輕勾了勾薄唇,他小心翼翼的與沈凝暄蓋好了被子,便轉身出了寢殿。
隨著獨孤宸的腳步聲由近及遠,鳳榻上的沈凝暄,眼睫輕顫了顫,最後緩緩睜開雙眼。
輾轉過身,望著已然緊閉的寢殿大門,她眸色黯淡幾許,忍不住心中暗暗一歎。
她才剛剛回來兩日,獨孤宸對她的好,便已然達到如此程度,有時候她甚至在想,這個男人是不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化解她和如太后之間的恩怨,但是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要知道,如今她和獨孤蕭逸與如太后之間的關係,已然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地步。
想要化解,難如登天啊!
心念至此,想到獨孤蕭逸,她不禁有些氣惱的皺緊了眉頭。
今日午後,在臥龍山上失蹤多日的朱雀,復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她自然知道,是誰派朱雀過來的,但是那個人卻從早上開始,便沒了蹤影,整整一日都沒有露面。
想到這些,沈凝暄蹙緊黛眉,緩緩伸手撫上自己的肚子。
目光微微沉下,她剛要坐起身來,卻聽吱呀一聲輕響,有人自窗口躍入。
是他!
這匆匆一瞥,便從身影判斷出來人是誰,沈凝暄方纔還有些紛亂的情緒,瞬間如水一般靜了下來,看著那個人,在黑夜中緩緩靠近,她心中微酸,輕輕的瞌上雙眸。
消失了整整一日的男人,如今已然換上了一襲黑衫。
眸色溫潤的凝著鳳榻上的已然熟睡的女子,他生怕吵醒了她,腳步輕緩的一步一步向前。
明明,很近的距離,卻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方才行至。
在鳳榻前立定,他唇角溫潤揚起,緩緩的在鳳榻前蹲下身來。
此時無聲,亦無言。
眸光如水一般,溫柔的深凝著睡榻上的酣睡的女子,他修長如玉的大手,緩緩探出,似是想要撫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瓊鼻,卻都因為不想吵醒她,隔著寸許的距離,一直流連往下,直到她平坦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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