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貓哭耗子假慈悲(8000+精彩必看) 文 / 雲靜風渺
聽聞帳內所言,藍毅的心,陡地提到了嗓子眼兒。
然,尚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聽帳內之人再次柔柔出聲:「藍大人,若照你所說,王爺今日出手救人,只是出自報恩,那麼試問,他在燕京之時,與燕皇下跪求親,又當如何解釋?」
聞言,藍毅心下大驚,一股涼意直衝心頭。
嬌美人的聲音,他還是能夠分辨的出的,但是方才說話之人,他卻敢篤定,並非嬌美人,然……不是嬌美人,又會是誰?!
毫無疑問,這個聲音於他而言,是十分陌生的轢。
在藍毅心思電轉間,大帳內的氣氛彷彿如凝膠一般,僵滯的讓人難受。
直至片刻之後,北堂航自桌案前再次起身,而後緩步行至一邊的刀架前。伸手取下刀架上的寶劍,他抬步向下,於藍毅身前駐足,而後唰的一聲,將寶劍抽出,直接架在藍毅的脖子上!
「皇……皇上……醪」
即便,見多了腥風血雨,此時被殺人不眨眼的主子拿劍抵在脖子上,藍毅仍是覺得心下冰涼!
「藍毅!」
冷冷笑著,北堂航的聲音自藍毅耳側幽幽飄散而來:「你竟敢欺君?!」
藍毅心下咯登一聲!
瞳眸微怔,他膝蓋一曲,整個人垂首跪落在北堂航面前,義正言辭道:「皇上,臣欺君死罪,但如今正是三國峰會的關鍵時期,王爺他好不容易才促成此事,您萬萬不能……」
「閉嘴!朕自有分寸!還用不著你來提醒朕該怎麼做!」
鋒利的劍刃,嗖的一聲劃破了藍毅單薄的夏衫,卻不曾傷到他的皮肉,北堂航沉聲冷道:「今日的欺君之罪,朕先與你記著,你只需記得,今日你與朕之間說的這些話,到了王兄面前,一個字都許與他提起,還有……若日後再敢對朕有所隱瞞,朕第一個要了你的腦袋!」
藍毅身形一顫,一時間噤若寒蟬!
「怎麼?!」
靜窒半晌兒,北堂航眸色一閃,唇角邪肆勾起:「你還想抗旨不成?!」
聞言,藍毅面色一怔:「屬下不敢!」
「哼!」
冷哼一聲,原本冰冷晦暗的眸底,浮上一抹異色,北堂航俊眉輕佻,神情放蕩不羈:「朕現在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
藍毅眉宇一皺,拱手說道:「皇上儘管吩咐!」
「朕要一個女人!」
「女人?!」
腦海中精光一閃,藍毅最先想到的,竟是沈凝雪,想到沈凝雪容顏已毀,他脫口說道:「皇上,燕京第一美人,如今已然容顏盡毀……」
「王兄的女人,朕從來不會覬覦!」
眼神冰冷的瞥了藍毅一眼,北堂航眸光一閃,眼底撫上一抹不羈之色:「朕要的……是秋若雨!」
「皇上!」
藍毅濃眉緊皺,怔怔的迎上北堂航的眸:「這秋若雨雖然生的美艷,但是……會武功啊!」
「若非如此,朕找你作甚?」
看著藍毅的眼色,驀地冷若寒霜,北堂航轉身朝著內帳走去:「三國峰會結束之前,朕要得到她的人,你看著辦!」
語落之時,人已進入內帳。
看著不停輕晃的帳簾,藍毅眸色微斂,眼底眸光深邃。
他心中所想,並非該如何對秋若雨下手,而是……這內帳裡,知曉一切燕國之事的,到底是何人?!
燕國的眼線,全都是經自他手。
莫非,皇上他也?!
想到某種可能,藍毅不禁心下一寒,驀地打了個冷戰。
————作品————
沈凝暄覺得,自己做了個冗長冗長的夢。
在夢裡,她的身子,直接從斷崖墜落,不停的向下,向下,再向下……
耳邊,呼呼的風聲,是那麼的清晰。
她微瞇著雙眼,看著眼前灰暗的世界,只覺到處都充滿著壓抑和絕望,讓她窒息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小暄兒……」
朦朧之間,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她心下狂喜,轉頭循聲望去,一眼便見那翩然而來的白色身影。
「逸……」
輕輕的,低喚一聲,周圍的一切,瞬間變得亮如白晝一般,她微彎了唇,朝他伸出手來。
遠遠的,他始終對她溫潤的笑著。
笑凝著她伸出的手,他的笑容如沐春風一般,讓所見之間,心曠神怡。
「逸……」
見他半晌兒,一直都在笑著,卻不曾上前,沈凝暄微撅著小嘴,嬌嗔說道:「過來啊!」
「嗯!」
輕輕的,柔聲一應,獨孤蕭逸衣袂隨風,踏風而來。
遠遠的,看著他向自己走近,沈凝暄覺得自己好似可以聽到自己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心中悸動而歡喜,不由上前一步,主動伸手便要抓住他的手。
一切,都如夢境一般,是那麼的美好。
可是,就在她即將拉住他的手時,他身形一晃,直接朝著下方栽倒!
「逸!」
心下陡然一驚,沈凝暄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手,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觸及,她想要驚呼,喉間卻似是被什麼東西堵塞,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一絲聲響,她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她心痛至極,卻連一聲哭嚎都無法發出。
「暄兒,好好活著,為我活著……」
不停向下墜落的他,仍在溫潤的笑著,在他即將沒入深淵之時,所說的仍舊是那句,讓她為他好好活著!
「獨孤蕭逸!」
心中早已痛的如千刀萬剮,沈凝暄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在自己眼前消失,撕心裂肺的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卻也驀地睜開了雙眼!
「皇后娘娘,您醒了?」
聽到沈凝暄的囈語聲,青兒滿臉驚喜的步上前來,見沈凝暄果然睜開了雙眼,她不禁喜極而泣的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轉身對梟雲說道:「趕緊去稟報皇上!」
「皇后娘娘?!」
剛剛自昏睡中醒來,沈凝暄只覺自己渾身上下,好像就快散架一樣,四肢百骸全都在止不住的疼著。看著梟雲腳步匆匆的出了大帳,她微斂了眸華,眸色清冷的看著青兒。
「呃……」
面對她清冷的眼神,青兒微微一窒,就在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見青兒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神情,沈凝暄十分艱澀的緩緩閉上了眼睛。昨夜的一幕幕,快速在沈凝暄的腦海中閃過。
一切,仿若在夢境之中,一一重演。
腦海中的每一個畫面,都足以讓她心痛到崩潰。
可是,到了最後。
她卻並未預料之中那般,失控的痛哭流涕,只是哀哀澀澀一歎,將眼淚留在了心底。
現在,她已然沒了哭的權利!
「暄兒!」
梟雲傳信的速度很快,獨孤宸趕來的速度也不慢,直接掀簾進入帳內,見沈凝暄真的醒了,他心下一緩,腳步如飛的快步朝著沈凝暄走來。
「不要過來!」
緩緩睜眼,入目是獨孤宸滿是焦急的俊臉,看著站在榻前丈許的一國之君,沈凝暄倔強轉頭,語氣清冷道:「我現在不想見你,你出去!」
聞言,獨孤宸眸色微微一深!
深皺著眉宇,凝視著她纏著紗布的脖頸,他放低了姿態,語氣中滿是心疼和無奈的輕聲勸慰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已經決定了,等三國峰會完畢,就帶你回宮,到那個時候,你還是沈凝暄,是我的皇后,你腹中的骨肉,也會是我的皇嗣……」
「呵……」
蒼白的俏臉上,因獨孤宸的話,露出譏誚之色,沈凝暄再次閉眼,不禁冷嘲熱諷道:「皇上還真是大人大量,連便宜父皇都想當!」
聞言,獨孤宸面色微微一沉!
半晌兒,他輕歎一聲,沉痛說道:「王兄如今已然沒了,他的孩子,我自然視如己出!」
「好一個視如己出!」
驀地,用力拍打了下身邊的睡榻,沈凝暄噌的一下從睡榻上坐起身來,目光冷冽的看向獨孤宸:「南宮月朗口口聲聲說,他是齊氏一族的人,可是你我比誰都清楚,他到底是誰的人!」
「暄兒!」
聽聞沈凝暄所言,獨孤宸心神微微一怔,眼底神情瞬間變得格外複雜。
「你果然知道!」
語氣微頓了頓,舒緩了口氣,沈凝暄雙眸微微泛紅,有氣無力的說道:「你的母后,如此百般置他和我於死地,你又何必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
「你覺得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嗎?」
凝著沈凝暄泛紅的眸子,獨孤宸心疼之餘,覺得自己的心中,涼涼的,麻麻的,不知是種什麼樣的感受。
「難道不是嗎?」
幽幽反問一聲,沈凝暄淒婉一笑!
早在生死一線之時,她便已然恍然,南宮月朗為何一定要拉上她來做墊背的!
從一開始,如太后就懷疑,獨孤蕭逸還活在世上。
如太后自然也知道,誰才是獨孤蕭逸的軟肋,只要她出事,他便一定會現身。
是以,如太后許南宮月朗他想要的,讓他帶著他們夫妻一起下地獄!
如太后,她不是不知,她在他兒子心中的地位,正因為知道,所以她才不會留她!
若昨夜她和獨孤蕭逸一起墜崖,那麼這一切都會算在齊氏一族身上,到那個時候獨孤宸勢必清剿齊氏一族……綜上,她不得不承認,如太后的心機,真的深不可測!
她,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對手!
「暄兒!」
沈凝暄臉上的笑,看在獨孤宸眼裡,是那麼的刺眼,心弦微顫了顫,他苦笑著說道:「你不信我?!」
倘若獨孤宸不問這句話,沈凝暄也許還能鎮定以待。
但是,聽她說出一個信字,她心中劇痛,眸光瞬間一凜,情緒激動的抄了身後的枕頭,直接丟了出去,「我沈凝暄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便是放棄只相信自己的信條,去相信別人!」
若是不信,也許她還會未雨綢繆,不會完全依靠獨孤蕭逸。
若是那樣,也許事情就不會是今天這般。
當初,獨孤蕭逸口口聲聲說,讓她信他,她選擇了相信,可是結果了?!
如今,獨孤宸竟也如此言語,這讓她怎能不惱羞成怒!
如此,先是枕頭,後是茶盞……但凡可以丟的東西,她全都怒不可遏的朝著獨孤宸丟了過去!
沈凝暄投來的東西,獨孤宸一定是可以躲開的。
但是,他卻在榮海和青兒等人的驚呼之中,選擇了默默承受。
沒有多重的枕頭,砸在他的身上,然後滾落在地,屬於硬物的茶盞,砰的一聲砸在他的胸口,濺了他一身茶水,也跟著滾落在地,面對沈凝暄的歇斯底里,他俊美的眉目中,卻仍舊是做不得假的擔憂之色:「你若不想見我,我走便是,但是你腹中骨肉,總得顧忌一些……」
語落,最後又深深的看了沈凝暄一眼,獨孤宸眸色深沉的皺了皺眉,雖是不捨,卻只得落寞轉身,離開了大帳!
他知道,她現在一定恨極了他。
但是即便如此,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再走近她一步,斷斷沒有要後退的道理!
看著獨孤宸離開,沈凝暄渾身上下緊繃的那根弦卻始終不曾鬆開,微微喘息著,坐在榻上,她緊咬著牙關,目光清冷如刃!
「二……二小姐?!」
躊躇半晌兒,到底不敢再尊她為皇后娘娘,青兒略顯躊躇的顫抖著手,輕輕撫上沈凝暄僵直的背脊:「您沒事吧?!」
「沒事!」
只是驀然之間,原本緊繃的感覺,便已煙消雲散,沈凝暄輕輕靠坐在青兒懷中,視線放空:「若雨呢?」
「呃……」
青兒本來想說,若是想哭,便讓沈凝暄哭出來,但是她卻未曾想到,沈凝暄竟然語氣平淡的提到了秋若雨,想到秋若雨,她微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若雨從昨夜開始,便一直站在斷崖上……」
聞言,沈凝暄低斂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下。
靜默片刻,她輕歎了口氣,仍有些疲憊的輕聲說道:「去將她找來!」
「是!」
抬眸看了沈凝暄一眼,見她情緒尚算平穩,青兒低垂了頭,轉身出了大帳。
待青兒離去,沈凝暄對榻前候著的宮人吩咐道:「本宮的藥呢?」
青兒剛剛離開大帳,帳外便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是以,在秋若雨進帳的時候,她一襲素縞,早已被淋的濕透。
帳內,沈凝暄剛剛喝過保胎的湯藥。
眸華抬起,看著秋若雨如落湯雞般的模樣,她動作輕盈的將剝了皮的葡萄含入口中,唇齒之間,苦澀與甘甜相伴,卻早失了原本的滋味,她眸色微深的垂眸看著眼前不停往下滴水的秋若雨,幽幽出聲道:「青兒……你們都先退下吧!」
聞言,青兒抬眸看了沈凝暄一眼。
見沈凝暄並不看自己,她輕皺了皺黛眉,福身應了聲,領著帳內的兩名宮人恭身退下。
待幾人退下,帳內便只剩下秋若雨和沈凝暄兩人。
一時間,帳內靜謐一片,好似可以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沈凝暄輕輕抬手,又取了葡萄,意興闌珊的剝著葡萄皮,然後又一次送到了自己的嘴裡,細細咀嚼著。
「王妃?!」
雖然,顧及她腹中骨肉,秋若雨一直希望沈凝暄醒來情緒不要過激,但是此刻見沈凝暄如此,她微微泛白的臉色,頓時難看的厲害:「若雨以為,王爺死了,您該傷心欲絕才對!」
「王爺死了嗎?」
將清涼的葡萄,緩緩嚥下,沈凝暄凝眉看向秋若雨,好似在詢問今日的天氣一般,語氣隨意。
見她如此態度,秋若雨的心中不禁怒火中燒。
「斷崖之下,是一片常年籠罩著瘴氣的水澤,派去尋人的人,尋了整整一夜,毒了不知多少……」說到最後,秋若雨伸手抹了一把臉,雨水和淚水摻雜著浸濕了她的衣袖。
「看來……」
沈凝暄垂眸,又取了一顆葡萄,眸色鈍痛,晦暗無光:「他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不曾察覺沈凝暄眼底的痛色,秋若雨氣急敗壞的質問道:「王爺死了,為了救你而死,你怎麼還有心情吃葡萄?!」
似是早已料到她會有此一言,沈凝暄的俊臉沉靜,只是正在剝著葡萄手微頓了頓,神情卻並無太大變化!
見狀,秋若雨不禁更急了幾分:「王妃!」
「若雨!」
輕輕的,喚了秋若雨一聲,沈凝暄不曾抬眸,淡淡說道:「想不想替他報仇?」
聞言,秋若雨神情一愕,臉上的怒色,瞬間僵滯!
「我……」
定定抬眸,與秋若雨水霧瀰漫的雙瞳對視,沈凝暄眸中波瀾浮動:「我需要一個忠心不二,沉穩內斂,又與我同仇敵愾的幫手!」
黛眉緊緊一蹙,秋若雨心中一震,逕自朝著她跪下身來,語氣堅定道:「屬下願為王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很好!」
只淡淡的兩個字,沈凝暄眸光微瀾,微微彎起唇角,笑意卻未達眼角:「秋若雨,你要記住,從今往後,你只信我,即便是身邊最親之人,也不可全信!」
秋若雨眸色微變了變,卻還是重重點頭:「屬下記下了!」
「記下就好!」
輕點了點頭,沈凝暄唇角輕勾的弧度依舊,垂眸之間,瞥見自己青紫了一圈的手腕,她微瞇了瞇眼:「現在,我有兩件事情,要交代你去辦!」
「王妃儘管吩咐!」
秋若雨斂眸輕道。
「起來說話!」
沈凝暄靜默片刻,輕聲問說道:「昨夜掉下懸崖的,是王爺,而非大將軍,此事皇上知情,那麼大將軍何在?」
「啟稟王妃!」秋若雨恭了恭身,輕道:「聽人說,昨夜大將軍是被人迷昏在寢帳之中的,直到眼下都還不曾轉醒!」
「是嗎?」
以月凌雲的本事,也會被人迷昏?!
沈凝暄涼諷一笑,淡聲說道:「等他轉醒,我要見他!」
「是!」
秋若雨點頭,應下。
「昨夜,新越攝政王那般為我,我卻連一句多謝都不曾與他說過!」低眸看著秋若雨,沈凝暄沉了沉眸子,輕道:「如今我已轉醒,自然需見他一面!」
「屬下這就去!」
秋若雨點了點頭,抬眸又看向沈凝暄,見沈凝暄低眉斂目,又剝起了葡萄,她輕蹙了蹙眉,銜命而去。
看著秋若雨離去,沈凝暄眸中的陰雲漸漸散去,柔白的纖手,悄悄撫上自己的小腹,她苦澀揚唇,臉上的笑,讓人心疼萬分:「孩子,你知道嗎?你的父王,最喜歡吃的便是葡萄,想當年在清輝園時,他每到夏季,手裡一把折扇,一串香葡,自詡瀟灑風~流,那個時候,他總是耍賴的嚷著,讓娘親幫他剝皮,娘親卻不肯,現在娘親願意剝了,他卻再也吃不到了……」
————作品————
聽秋若雨說,沈凝暄轉醒,北堂凌不顧大雨,馬不停蹄的便趕到了燕國的中軍大帳。
如此,他一襲的錦緞長袍,也如秋若雨一般,被雨水淋得不停往下滴著雨水。
「攝政王殿下,請!」
並未跟著北堂凌入內,秋若雨伸手掀起帳簾,對北堂凌微抬了抬手。
看著眼前被秋若雨掀起的簾帳,北堂凌知道,他此生心中最在乎的那個女人,此刻便在這簾帳裡面,但是想到獨孤蕭逸的死,此刻他的腳步仿若有千斤之重,幾乎抬不起來。
「攝政王?」
半晌兒,見北堂凌一直不曾動過,秋若雨輕蹙了蹙眉,不禁再次出聲。
就在此時,另一側的帳簾自帳內無聲無息的掀起,凝著掀起簾帳的那只潔白柔荑,北堂凌神情一凝,猛然抬頭之間,那張令他魂牽夢縈,卻又削瘦許多的蒼白面龐已然進入他的眼簾。
心下,狠狠一窒!
他怔愣片刻,卻到底只說出一句:「你身子如此虛弱,怎地不在榻上休息?」
聽聞他不無關切的話語,沈凝暄向前又走了一步!
見狀,沈凝暄淡淡一笑。
臉上帶著深深的倦意,她審視北堂凌片刻,終是又露出一抹淡雅如蘭一般的笑容,迎著他微冷的眸,她輕輕啟唇:「我在想,你到底要多久才能進來見我!」
北堂凌沒想到,沈凝暄到了現在,居然還能笑著。
雖然她的臉上仍舊帶著笑容,但他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那笑容之下力不從心的疲倦感!
心弦微動了動,他聲音清冷無波的向裡邁步:「進去吧,外面還雨大,莫要著了涼。」
見狀,沈凝暄輕輕抬眸,深看秋若雨一眼。
秋若雨微微頷首,低眉斂目,將簾帳放下,恭身後退幾步!
眼看著北堂凌進了大帳,沈凝暄剛要轉身跟上,便覺一陣暈眩感襲來,她頓下腳步,尚扶著帳子的手驀地一緊,旋即閉上雙眼!
微微回眸,感覺到她的異樣,北堂凌眸色一變,連忙折回,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怎麼了?不舒服嗎?」
「只是頭有些暈!」
未曾抗拒北堂凌的接觸,沈凝暄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只她這一扶之間,北堂凌的手臂不禁驀地一僵,握著他手臂的手,微微收緊,沈凝暄緩緩閉了閉眼:「扶我到榻上躺下!」
聞言,北堂凌不禁眉心緊皺,卻還是扶著她一路向裡,並動作笨拙的掀起榻上的薄被,然後又扶著她躺下身來。
微抬眸,凝向他一直緊皺的眉,沈凝暄的眼神閃了閃,不禁輕聲笑道:「能讓冷血無情的攝政王伺候著,也是一種難得享受啊!」
聽到她的調侃,北堂凌正掀著薄被的手不禁又是一一滯!
不動聲色的將沈凝暄按在睡榻上,他冷著臉將薄被替她搭在身上,又冷著臉坐到榻前的小凳上,這才哂笑著出聲:「我寧可看你哭到死去活來,也不想見你如現在這般澹靜!」
「這才更像是我!」
淡淡抿唇,沈凝暄眸色平和的迎上北堂凌的視線,「不是嗎?!」
聞言,北堂凌眸色微黯了黯!
凝著她唇角淡淡的弧度,他薄唇輕勾了勾,眉心輕皺著說道:「昨夜,他把你托付給了我,我想帶你回新越!」
「你是在詢問我的意見嗎?」輕佻了挑眉,沈凝暄苦笑道:「獨孤宸說,要帶我回燕國!」
將她臉上的苦笑盡收眼底,北堂凌臉色微微一凝:「你的選擇是……」
聞聲,沈凝暄眉心微擰。
但只片刻之後,她的唇角便再次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跟你回新越,無論是對我,還是對我腹中的骨肉,都是最好的!」
今晨,北堂凌早已知曉沈凝暄懷孕之事,此刻聽她如此言語,他薄削而有型的唇瓣,微微翹起,深凝著她,語氣暗沉低啞道:「但是呢?」
「王爺果然聰明!」
沈凝暄微微蹙眉,垂眸之間,眸色便是一黯:「燕國皇宮,我還有未了宿怨……」
「我明白了!」
同她方才一般,淡淡一笑,北堂凌俊眉輕皺,深深凝望著她,低眉問道:「如果……如果來日你宿怨得解,可會到新越找我?」
聞言,沈凝暄微微一怔:「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如果,她一開始便不接受獨孤蕭逸,那麼,現在也許便不會這般模樣。
但是,獨孤蕭逸死了。
這世上,沒有如果!
北堂凌皺眉:「但我只要一個如果!」
沈凝暄臉上的神情一僵,深吸了口氣,她抬眸望進北堂凌深邃秀美的瞳眸之中,而後輕輕點頭:「會!」
自她口中說出的,雖只有淡淡一個字,但北堂凌原本冰冷的心田,卻好像點上了一把火。
「會……」
重複著沈凝暄的話,北堂凌的唇角處,緩緩勾起一抹比女子都要艷美,傾國傾城的笑容,他眸色微亮了亮,第一次笑的這般純粹,毫無半點心機:「我信你!」
沈凝暄輕曬:「我若是你,便只當這是敷衍之詞,因為我……已是無心之人!」
「無所謂!」
北堂凌不以為然的輕笑了笑,伸手從袖袋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硬皮本子,動作隨意的丟在沈凝暄面前,眸光灼灼道:「這是我新越在燕國後宮中的所有暗線,日後……全部為你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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