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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你是不是我親娘! 文 / 雲靜風渺

    沈凝暄跟獨孤蕭逸相處的時間不算短,對於他的性子也是瞭解頗深的。

    如今,他嘴上說的雲淡風輕,眸色卻是陰沉的。

    如此可見,前邊兒一定發生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而這件事情關乎於她!

    凝著沈凝暄擰起的眉心,獨孤蕭逸薄而性感的唇,輕輕一抿,語氣淡淡的,涼涼的:「方纔本王用過早膳後到前廳裡跟相爺喫茶,不想大小姐從宮裡帶回了一樣東西,這東西事關皇后娘娘……」

    「五姨娘閒來無事,便隨本宮一起過去瞧瞧吧!」緩緩的,自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沈凝暄笑看明珠一眼,自座位上聘婷起身,與明珠一起,前往相府前廳。

    沈凝雪帶回來的東西,一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媲!

    只是,這事關於她的東西,到底為何,她還真得去瞧上一瞧!

    ……

    相府前廳裡,氣氛凝滯的讓人窒息。

    主位上,沈洪濤陰沉著臉色,將手裡的聖旨握的極緊,他冷眼睇著廳裡垂首而立的沈凝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冷凝:「雪兒,你可知道,這道聖旨對我沈家意味著什麼?」

    「女兒自然知道,這種東西,現在不曾詔告天下,如今既是落到女兒手裡,女兒便該將之藏起亦或是銷毀!可是父親……」低垂著眼瞼,沈凝雪輕應一聲,卻是黛眉一蹙,清幽說道:「這聖旨上的筆跡和印鑒全部為真,如此可見皇上早已有了廢後之心,既是如此,就算女兒將這東西毀了,待到皇上回宮之後,還會有第二道第三道聖旨,女兒想著,與其到時候讓父親大人顏面掃地,倒不如提前讓您知道此事,也好早早有了心理準備!」

    「唉——」

    眸底盛怒之下,卻是痛心疾首,沈洪濤用力將手裡的聖旨砸在桌上,臉上神情變幻莫測!

    虞氏見狀,連忙上前安撫:「老爺,您先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

    「我現在能不氣嗎?」

    怒沖沖的回了虞氏一句,沈洪濤的臉色陰鬱難看的緊,心中卻是思緒飛轉。

    「皇后娘娘駕到!」

    正在沈洪濤想著該如何亡羊補牢時,門外傳來唱報之聲!

    聞聲,他眸色一凜,沈凝雪兒則陰惻惻的輕勾了勾紅唇!

    「父親!」

    甫一進門,便見沈洪濤臉色難看的坐在主位上,卻不曾起身行禮,沈凝暄眸中光華一閃,卻是淡淡一笑,「你這是怎麼了?何以臉色如此難看?」

    「暄兒啊!」

    眸色微冷的看著過去半年多一來,一直讓自己心有不滿的女兒,沈洪濤沒有再尊她皇后,而是大手一抬,將手裡的聖旨扔在桌上:「你給為父好生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隨著沈洪濤的動作,沈凝暄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那明黃色的卷軸上!

    那是……

    見沈凝暄微瞇了雙眼,梟雲幾步上前,取了那道聖旨。

    「這是皇上親自所書,要廢你為後的聖旨,如今印信已落,只差詔告天下……」輕顫的語氣裡,似是隱忍著巨大的憤怒,沈洪濤的胸口處劇烈起伏著:「你倒是於為父說說,你在宮裡都幹了些什麼好事?」

    聞沈洪濤所言,沈凝暄眸華微抬,面對父親的指責和質問,她眉梢輕佻了下,對梟雲伸出手來。

    凝著沈凝暄潔白纖弱的手,梟雲將廢後詔書取出遞了過去!

    輕垂眸,將詔書打開,看著詔書上龍飛鳳舞的剛勁筆墨,沈凝暄眸色微冷,看向沈凝雪的視線,卻透著幾分探尋之色。

    這道聖旨,是那日獨孤宸在冷宮所書,他說要留她做個念想!

    可是後來,獨孤宸擄她出宮,這聖旨合該還留在冷宮裡,可是現在卻又為何出現在沈凝雪的手裡?!

    是青兒嗎?!

    不會是青兒!

    那麼是彩蓮?!

    一時間,心中思忖連連,沈凝暄冷笑了笑,不禁在心裡暗歎一聲!

    這件事情,果然如獨孤蕭逸所料,有點意思!

    半晌兒,見沈凝暄一直拿著聖旨發呆,沈洪濤順了順氣,沉聲問道:「暄兒,此事你怎麼解釋?」

    見沈洪濤對沈凝暄如此態度,梟雲張口便道:「相爺,此事……」

    「父親!」

    冷笑著出聲打斷梟雲的話,沈凝暄握著詔書的手,微微收緊,輕斂了眉眼,她面沉如水的將之呈於沈洪濤面前,臉上泫之若泣:「女兒沒用,到底還是惹怒了皇上,這廢後詔書確實為真!」

    「什麼?」

    因沈凝暄的承認,沈洪濤劍眉驀地一攏,視線掃過沈凝暄手裡的廢詔,他臉色變了變,而後猛地一拍桌子:「當初在太后壽宴上,皇上沒有廢你,如今這又是為何?」

    抬眸仔細觀察著父親冷厲的臉色,沈凝暄緊緊咬著下唇,苦笑著回道:「女兒樣貌不濟,本就不討皇上歡心,還罔顧聖恩,不小心打了皇上耳光……」

    「什麼?!」

    「什麼?!」

    沈凝暄的話甫一落地,前廳裡滿是靜寂。

    沉默片刻,沈洪濤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顫抖著,臉色一時難看至極:「暄兒,你這個逆女,你可知道,對皇上動手,是要誅九族的重罪!你不想活了,不打緊,無論如何不該連累整個沈家與你陪葬啊!」

    「女兒知道……」

    雖然早已料到,沈洪濤聽到自己的話後,一定會勃然大怒!

    可是當沈凝暄聽到沈洪濤後面的那句話時,心裡忍不住湧起陣陣難以言喻的酸楚和失望!

    若說,虞氏不是她的生母,那麼這沈洪濤卻是她的嫡親父親。

    可是現在他說什麼?

    他說,她不想活了,不打緊,無論如何都不該連累整個沈家跟她陪葬?!

    她這父親,還真是絕情的很啊!

    「老爺!你先莫要動氣!」

    虞氏上前,伸手撫著沈洪濤的背脊替他順了順氣,這才抬眼看向沈凝暄,見沈凝暄面眉心輕顰,一副晦暗模樣,她唇角冷冷勾起,眉目間隱隱的皆是責備之色:「暄兒,早前為娘便說過,宮中之事波雲詭譎,以你的才色和心思,根本無法立足,如此為娘才百般央求,讓你助你姐姐入宮,可你心裡嫉妒你姐姐,死活不依,如今倒好,如今可好,廢後……你若成了廢後,讓你父親的臉面往哪兒擱啊!」

    虞氏的話,乍一聽像是苦口婆心的在勸著沈凝暄,實則是不停的往沈洪濤心裡的那堆火上添著柴火!

    果然,在聽虞氏的話後,沈洪濤的臉色,瞬間變得又鐵青了幾分!

    面對虞氏的落井下石,沈凝暄心底裡冷笑著,明淨的雙眸中,卻是水霧瀰漫。

    輕輕的,哆嗦著紅唇,她哽咽道:「母親,皇上曾說,父親對朝廷有功,女兒的錯,不會禍及沈家……您該知道的,不是我妒忌姐姐,是姐姐百般害我,女兒心中疑惑,何以同為母親所出,母親的手心手背,竟是厚此薄彼?」

    「你還敢信口雌黃!」面對沈凝暄的指責,虞氏臉色陡變,輕顫著手,她直指著沈凝暄:「若你姐妹能同時入宮,如今我相府便是一後一妃,榮寵至極,可如今你被廢了,因你早前陷害你姐姐一事,若你姐姐日後進宮,也會受你所累,在宮中步履維艱!」

    「母親,您別說了!」

    察言觀色如沈凝雪,自然知道在何時將自己的委屈展現人前。只見她快步上前,扶著虞氏的手臂,低聲說道:「一切都是雪兒不好!」

    「母親,看到了嗎?姐姐都說,是她不好!若是我陷害於她,那日在太后宮中,她為何無言反駁?」冷冷的瞥了眼沈凝雪,沈凝暄直接曲解沈凝雪話裡的意思,訕然一笑後,她用力緊咬唇瓣,將下唇就快咬出血來,眼泛淚光,緊皺著娥眉,以手指戳著自己的胸口出聲問著虞氏,「母親,你的厚此薄彼,著實讓女兒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娘!」

    迎著沈凝暄冰冷的眼神,虞氏輕顫了顫唇:「我……為娘……」

    「夠了!」

    猛地怒喝出聲打斷虞氏的語無倫次,沈洪濤一拍桌子,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滿臉怒容的看著沈凝暄:「你可知道,你身為沈家二小姐,是為當朝國母,我沈家便是皇親國戚,多了這廢後詔書,你就是廢後,對沈家而言便只能是永遠都擺脫不了的污點!」

    「父親!」

    淒然抬眸,凝望著自己的父親,沈凝暄心頭如利刃劃過,卻是眼神冰冷的冷笑著問道:「說來說去,你其實現在最擔心的,不是我的安危,而是怕被我連累!」

    直到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認!

    她,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真的什麼都算不得!

    什麼父女之情,那全是狗屁!

    「相爺!」

    看著沈凝暄晦暗冰冷的神情,獨孤蕭逸雖然知道,沈凝暄是故意要沈洪濤誤會她會連累到沈家,卻仍舊有些心疼的忍不住出聲喝止:「如今廢後詔書還不曾詔告天下,她還是燕國的皇后娘娘!」

    「對!」

    沈凝暄身後一向寡言的梟雲,亦是一臉忿忿伸手扶住沈凝暄輕顫的肩膀,「皇上如今還沒有下詔廢黜皇后娘娘,相爺怎就知皇后娘娘會連累沈家?相爺如此行事,難道不怕世人笑您眼裡只認權勢,不認女兒嗎?」

    「女兒?」

    冷笑了笑,沈凝暄倔強的抹去臉上的淚水,直直的望著沈洪濤:「他眼裡只有沈凝雪,何時當我是他女兒了?」

    「你……」

    原本有獨孤蕭逸出面時,沈洪濤的疾言厲色已稍有收斂,此刻聽聞沈凝暄說自己從未當她是女兒,他的臉色瞬間鐵青:「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嗎?」

    「在你不把我當女兒的時候,你便已經不配做我的父親!」又是冷冷一笑,沈凝暄眼底的水霧卻化作淚珠滾落,不看沈洪濤,也不看虞氏,她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毅然決然的轉身向外走去。

    如此,很好!

    日後沈家如何,再與她沒有半個銅子的關係!

    「你給我站住!」

    見沈凝暄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沈洪濤驀地又是一聲怒喝!

    眉心輕皺著,沈凝暄停下腳步,卻不曾回頭看沈洪濤一眼!

    此一刻,相府前廳裡的氣氛,已然凝滯到了極點!

    而獨孤蕭逸和梟雲兩人,則面色冷凝的站在沈凝暄身後,冷眼看向前方的一家三口。

    沈洪濤的視線自梟雲身上掃過,又有些忌憚的看了獨孤蕭逸一眼,心裡的火氣雖大,卻只得硬生生的壓了下來。

    見沈洪濤如此,獨孤蕭逸眉宇冷冷一皺,看著他的眼神,少見的玄寒。

    沈洪濤神色微緊,轉眸對站在門前的沈凝暄沉聲說道:「這廢後詔書,只怕皇上回宮之後便會詔告天下,如今皇上尚未回宮,你既是已然回了相府,便先暫住在清輝園中,只待皇上回宮後再行發落,從今日起,我不會踏足清輝園一步,為父……權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沒有她這個女兒嗎?

    暗暗在心底重複著沈洪濤的話,沈凝暄心痛難抑!無比艱澀的閉上淚眼,她嘴角微微翹起,一抹冷絕的笑意緩緩躍然臉上。沉默許久,她微瞇的瞳眸微微揚起,迎上窗外刺目的燦陽。

    那璀璨刺目的光,耀眼非常,將她眼角的淚,照耀的五彩斑駁!

    緊咬朱唇,她微仰頭,將眼底的淚逼回:「相爺的,本宮記下了!」

    言落,她別有深意的看了明珠一眼,毫不留戀的抬步離去。

    見她離去,梟雲自然不會多待。

    微斂了眸,深凝了眼前廳裡的眾人,獨孤蕭逸唇角薄涼一抿,也旋步離開的前廳。

    自從跟著沈凝暄進入前廳之後,明珠一直都在冷眼旁觀。

    接收到沈凝暄的視線時,她微怔了怔,再抬眸,見屋裡就剩下虞氏母女二人,噓寒問暖的圍著沈洪濤,她眸色一緩,忙快步上前,柔若無骨的小手,撫上沈洪濤的臉側,聲音軟軟的讓人骨頭都能酥了:「老爺,您消消氣兒?千萬莫要氣壞了身子才好!」

    原本,虞氏的心裡就不痛快,現在見到明珠,她心裡的火氣,自然也就跟著大了起來,只見她眉心狠狠一皺,抬手便將推搡著明珠道:「你這小賤人,莫以為相爺不知你是皇后的人,給我滾一邊去!」

    虞氏推搡的力道不大,但明珠卻是個懂得把握時間的人,只見她瞬時踉蹌了身子,跌坐在地,隨即便拿手裡的帕子捂著臉嚶嚶的哭將起來:「妾身不是誰的人,妾身只是老爺的人,今日之事,妾身看的明白,明擺著大小姐有錯,姐姐卻拚命的想要遮掩,姐姐就是一直厚此薄彼,嗚嗚……老爺,姐姐如此欺負妾身,您可得給妾身做主啊!」

    明珠是誰?!

    她現在可是沈洪濤的心頭肉!

    眼看著她被虞氏推倒在地,本來就對虞氏頗有微詞的沈洪濤當場推開虞氏,上前將她扶起:「珠兒,你沒摔疼吧?」

    「老爺,妾身沒摔疼,只是心疼你!」

    我見猶憐的投入沈洪濤懷裡,明珠泫之若泣的模樣,讓沈洪濤那顆還不算太老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好珠兒,好珠兒,我知道屬你最好了!」

    聞言,虞氏本就難看的臉色,就像是吃了死孩子一般,難看極了……

    ————

    清輝園,前廳裡。

    沈凝暄瞳眸微紅,怔怔的倚窗而立,凝望著窗外綠油油的藥草,心中思緒百轉千回。

    靜靜的在沈凝暄身後佇立許久,見她一直不言不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獨孤蕭逸滿臉擔憂緩步上前,俊朗的眉微微揚起:「你說,等皇上回來,若是相爺知道你在楚陽救駕有功,他會是何反應?」

    恍然間,自深思中回神,沈凝暄抬眸迎上獨孤蕭逸關切的眼,將唇瓣抿緊,她眉心輕顰,笑的有有些冷:「我猜,他的反應一定會很精彩!」

    聞言,獨孤蕭逸淡雅一笑。

    深凝著她微腫的雙眼,他心下一歎,終是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撫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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