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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罪該萬死(2更2) 文 / 雲靜風渺

    獨孤宸是誰?

    他是燕國的帝王,萬萬人之上的人上人!

    從一出生開始,他便身份尊崇!

    誰敢動他一個手指頭?!

    可眼前這個女人卻……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巴掌媲!

    臉上火辣辣的痛楚十分清晰的傳入腦海,他垂於身側的手,緩緩抬起,輕撫自己被打通的臉,另一隻手則是倏地收緊:「沈凝暄,你好,你好大的膽子!」

    沈凝暄冷笑了笑,無懼言道:「看來我這一巴掌,把皇上打醒了!丫」

    「朕確實醒了!」

    心中的火氣,雖然未滅,卻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獨孤宸的目光如鋒利的小刀,刀刀射向沈凝暄,凝著沈凝暄臉上的那抹冷笑,他亦冷笑一聲,對榮海咬牙道:「擬旨,皇后沈氏恃寵跋扈,屢犯眾怒,著今日起禁足,待回宮之後,削奪鳳印,流放西土千里……去放羊!」

    「啊?!」

    從震驚中回神,榮海看了獨孤宸一眼,臉色灰敗的低頭應道:「奴才遵旨!」

    流放西土千里嗎?

    當今世上,新越,中吳,大燕三國鼎立,燕國疆域本就靠西,再往西走千里的話,豈不成了不毛之地?!

    聽聞獨孤宸要將自己流放到西土去放羊,沈凝暄心裡不覺有些好笑。

    他始終不曾違背諾言,廢黜她的後位,但卻將她流放到不毛之地去放羊,如此一來,她會成為大燕國第一個去放羊的皇后!這名聲雖然不好,但到底還是皇后啊!

    他獨孤宸,確實是被她打醒了,否則也不會這麼狠毒,如此懲罰於她!

    心下如此腹誹著,沈凝暄不禁暗暗一歎,迎視著獨孤宸冰冷的眸,她颯然一笑,不曾流露出一絲懼怕,而是滿不在乎的對他跪下身來,領旨謝恩:「皇上只想讓臣妾成為大燕國第一個去放養的皇后啊,如此名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臣妾謝主隆恩!」

    「沈凝暄,你……」

    眼神陰鶩的狠狠掃過沈凝暄,獨孤宸被她氣的俊臉含慍,怒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眼看著獨孤宸轉身向外,沈凝暄視線始終膠著在他的身上,直到門外再不見他的身影,她終是身形一顫,踉蹌著後退幾步,跌坐在貴妃榻上。

    「皇后娘娘!」

    一臉驚顫的來到沈凝暄身邊,梟雲垂眸看著她粉頸上清晰可辨的瘀痕,不由變了變臉色:「給吳皇送信一事,越過皇上本就不對,如今皇上既是追究,您認個錯便是,為何還要如此頂撞,對皇上動手,那可是誅九族的死罪啊!」

    「你以為,皇上當真想殺了本宮嗎?」打斷梟雲的話,沈凝暄倔強的拂去嘴角的血跡,轉頭看向梟雲,她唇角處勾起一抹譏諷的笑,「若他果真要對本宮下毒手,還會再給本宮任何說話的機會!」

    「娘娘!」

    聽著沈凝暄的解釋,梟雲紅唇輕蠕,卻又無言反駁。

    沈凝暄說的極對!

    在方纔的情況下,若皇上鐵了心要殺她,大可一鼓作氣瞭解她的性命,根本不會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

    但是,他卻沒有!

    「他只是心裡憋屈,想要找個宣洩的途徑罷了!」沈凝暄悠悠一歎,仰躺在貴妃榻上,颯然冷笑道:「只是讓本宮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會流放本宮去放羊!」

    微轉過頭,看著梟雲,沈凝暄神情肅穆的出聲問道:「梟雲,你看本宮像是放羊的那塊料子嗎?」

    「……」

    梟雲面色微僵了僵,怔怔的看著沈凝暄,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換做別人,被皇上流放去西土去放羊,只怕早已哭天喊地了,可她居然還有心情與她開玩笑……

    ————雲靜風渺分割線————

    雨夜陰沉,濕濡的夜風,透過窗欞,垂落華室,讓人倍感蕭涼。

    從沈凝暄的房間回來之後,獨孤宸便面色冷峻的坐在客房堂廳的靠椅上,不聲不響,一直到晚膳時辰,都不曾動過!

    「皇上,該用晚膳了!」

    數不清第幾次在獨孤宸身前恭身,梟青輕聲催促道。

    「先放著!」

    斜睇梟青一眼,獨孤宸的回答,與前幾次無異,連看都沒看邊上的晚膳一眼。

    見狀,梟青神情不變,卻不多言,繼續退到一邊,靜靜等著。

    時候不長,屋外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梟青出門,與來人低語幾聲,隨即返回屋內,再次恭身對獨孤宸說道:「吳國大將軍蕭敬已奉吳皇旨意趕赴楚陽,主子您看我們的人是不是該撤回來?」

    「先不管他們!」

    微抬著頭,目光幽遠的望向窗外,獨孤宸搖了搖頭,把玩著手裡的玉骨扇,冷冷說道:「只要北堂凌一日尚在楚陽,我們的人便要保護素兒母子的周全!」

    即便果真如沈凝暄所言,吳皇的妻兒,該有吳皇自己保護,但……縱然蕭敬威名在外,是為吳皇的左膀右臂,只要不是吳皇赫連颺親自出馬,他永遠都不能放下心來!

    以前,大錯已然鑄成。

    如今,他絕不允許素兒在他的眼皮底下,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主子!」

    凝著獨孤宸的一臉堅決,梟青張了張嘴,卻在瞥見獨孤宸冷峻的神情時,不禁低聲應道:「屬下明白了!」

    片刻之後,榮海自屋外進來,在獨孤宸身前恭身一禮,他顫巍巍的將手裡已然擬好的聖旨呈上:「聖旨已然擬好,還請皇上過目……」

    「不必!」

    緊皺了下眉宇,獨孤宸不曾抬頭,只見他伸手從襟袋裡取了印鑒加蓋在聖旨上,對榮海命令道:「去與皇后宣旨!」

    「這……皇上……」

    握著聖旨的手微微泛白,榮海看著自家主子陰鬱的神情,卻不敢出言相勸,只得轉頭求救似的看了眼邊上的梟青。

    若沈凝暄因今日之事被流放,他可就是名副其實的罪魁禍首了!

    接收到榮海求救的眼神,如梟雲般從來少言寡語的梟青輕皺了下眉,低眉斂目道:「皇后所為,是為皇上安危著想,這流放之事還請皇上三思!」

    「梟青!」

    獨孤宸微眉頭皺起,略一揚臉,目光冰冷的掃了梟青一眼:「你何時也學會多嘴了?」

    「屬下不敢!」

    面色沉下,梟青低下頭來,:「屬下只是就事論事,在屬下看來,皇后娘娘所為,並無不妥之處!」

    獨孤宸冷笑:「你的意思是,朕所為欠妥?」

    梟青聞言,神情微變:「屬下不敢!」

    眸光陰鶩的深凝梟青一眼,獨孤宸的視線掃過榮海。

    「奴才這就去宣旨!」

    榮海心中暗歎,恭身褪下。

    濃密的眼睫輕輕顫動,獨孤宸緩緩閉上雙眼,而後一身疲憊的仰靠在椅背上,就在榮海踏出房門之際,他微瞇雙眸,倏然開口道:「宣旨過後,命梟雲護送她先行回京,待朕回宮之後,再行逐宮流放!」

    聞言,榮海腳步微微一滯,心思卻是電轉。

    宮中有太后,還有長公主,她們素來寵愛沈凝暄,若她可以回宮,也就意味著一切尚有轉機!

    迎著榮海暗自思忖的眸,獨孤宸眸色微深了深,卻並未多做計較,便再次面無表情的再次瞌上眸子!

    四年前,在他選擇皇位之時,他和南宮素兒之間的一切,便已然注定!

    她恨他,他豈會不知?!

    但,縱是有緣無份,只要事關於她,他便永遠都不會坐視不管!他何嘗不知,沈凝暄讓赫連颺出面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是天經地義無可厚非的?!只是如果赫連颺插手此事,他便再沒有任何理由,為她再做些什麼了。明知她有危險的情況下,卻什麼都不能為她去做!這種感覺,對他而言,是無奈,亦有深深的無力感,這種感覺,讓他無法忍受!

    也正因為此,他才會對沈凝暄勃然大怒!

    是非曲直,他區分的清,自然也知道,沈凝暄如此先斬後奏,根本就是在一心為他著想,他其實是個極其自私的人,自私到即便知道她對自己的好,卻仍然想要給自己無法忍受的情緒,找一個宣洩的出口!

    不過,緩緩抬手,撫上早前被沈凝暄打過的面龐,獨孤宸好看的唇形,輕輕彎起。

    沈凝暄膽大包天不說,這丫頭巴掌,也不是吃素的啊!只是,打了皇上的直接後果,是送她回宮,這是不是太過便宜她了?!

    ————

    榮海宣旨之時,沈凝暄不哭不鬧,不卑不亢,神情淡然從容。

    「有勞榮總管了!」

    淺淺一笑,伸手將榮海手裡那明黃色的聖旨握於手中,沈凝暄她眸華溫氤,心中感慨良多!

    她處心積慮從沈凝暄手裡搶走了皇后之位,總以為可以在報仇之後老死宮中。

    但是現在看來,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

    「沈凝暄,如今你還是皇后,是時候去瞭解恩怨了!」悻悻長歎,又覺得恍然如夢,沈凝暄轉身向外,唇角勾起一抹涼諷的淺笑,回頭看著身邊的梟雲。此刻的梟雲,不再冷清,而是滿眼憂慮,正蹙眉凝望著她:「皇后娘娘!」

    迎著梟雲略顯憂慮的眸子,沈凝暄微微一笑:「皇上不是命你送本宮回京嗎?被愣著了,收拾東西,明兒一早我們就啟程!」

    「是!」

    梟雲愣了愣,點了點頭。

    微翹的嘴角,高高揚起,沈凝暄輕道:「還是那句話,皇上應該還會在楚陽多留一陣子,本宮想在流放之前,在相府小住幾日!」

    「呃……」

    梟雲面色一變,卻是無奈一笑:「娘娘是主子,屬下自當遵命!」

    這一次,梟雲並沒有固執的一定要沈凝暄回宮,而是應下了她的要求。

    難得見梟雲答應的這麼爽快,沈凝暄淡淡一笑,再次揚了揚手裡的聖旨,淡淡說道:「到了西土,本宮仍舊是皇后,你可想跟本宮一起去放羊!」

    「……」

    梟雲額際微抽,俏臉之上儘是苦笑。

    這都什麼時候了,皇后娘娘又開上玩笑了!

    ————紅袖添香————

    翌日,細雨依舊淅淅瀝瀝落個不停。

    獨孤宸雙手背負立身在二樓窗前,視線向外,眸中神色微閃,俊美無儔的臉上,讓人看不出一絲波瀾。

    客棧外,馬車早已候著,梟雲正扶著沈凝暄上車,似是感覺到他的視線,剛剛登上馬車的沈凝暄停下腳步,轉頭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一個平靜,一個淡漠,靜靜的在空中相遇。

    淡淡的,對他展顏一笑,沈凝暄轉開視線,低頭進入馬車。

    見狀,獨孤宸眸底的神色,又深了深!

    他流放了她去放羊,她,竟然還在笑!

    眉心一擰,獨孤宸聲音低冷的輕輕喃道:「不自量力,不知所謂,世上怎會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女子?」

    聽到他的話,站在他身後的榮海身形微顫了顫。看著樓下馬車緩緩駛離,看著獨孤宸早已不復怒火的墨色瞳眸,他十分輕易的從中讀到了一絲陌生的情緒。

    意會到那種情緒所代表的意味,他心中不由狠狠一揪,隨即噗通一聲在獨孤宸身後跪落:「皇上,奴才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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