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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十四、愛,又見真相(薦,再次剝謎) 文 / 恬劍靈

    晚餐時,很難得,一大家子人算是都到齊了。

    滿滿一桌子的菜,竟比過年時還要多了七八道。菜***人,散發著陣陣香味。

    「二嫂,你記得狠狠訛詐大哥一頓,他現在可是地稅局局長了,一切可都是托你的關係呢。」

    傅婉的聲音嘰嘰喳喳,一頓飯下來,也唯有她在活躍氣氛了。

    聽慣了她那麼多句「二嫂」,孔九九終究還是不合時宜地開口了:「婉婉,我和你二哥快要離婚了。」所以以後,不用再喚她「二嫂」了丫。

    反正這兒都是傅家的人,她即使說了也不會對傅氏對傅安桀的從政道路有什麼影響。拖得太久,想要抽身便愈發需要勇氣。趁著她還能理智地選擇放手,就趕緊將事情了結吧。

    一時間,傅婉瞠目結舌,就連傅安桀和黎丹桐,也詫異地頻頻向她望來媲。

    也是,一向都只有她追傅景淵的份,一向都只有他說不的權利。而這一次,她這個永遠都追在他後面的人竟然主動提出了離婚,怪不得他們都要震驚異常了。

    「二嫂,你開玩笑的吧?上次你還說永遠都不可能和我二哥離婚的呢,怎麼突然就……」青春靚麗的臉上滿是不解,傅婉遲疑地欲言又止。

    心裡頭從來都只容得下一個叫做「傅景淵」的孔九九,寧死都絕對不會離婚的孔九九,這一次,竟然想通了,竟然不再死纏爛打了,竟然不再自欺欺人了,竟然不再自以為是了。

    苦笑,孔九九唇角弧度微微發澀。

    原來她對傅景淵的感情,他們所有人都比她看得更清。

    只可惜,當事人永遠都不會在意。

    好在,她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婉婉,有一個詞叫滄海桑田,也有一個詞叫世事無常,還有一個詞叫白雲蒼狗。」相信,她能明白她的意思。

    傅婉沒有再說,只是一個勁地用筷子攪動著碗裡的飯菜。

    黎丹桐禁不住問了好幾句:「好端端地幹嘛離婚?九九你可別拿什麼『情隨事遷』的詞來糊弄人。你的性子我清楚,當初頭破血流都要嫁給景淵,如今卻輕易要離婚了。是不是景淵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傅景淵能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一直以來不是她孔九九在做對不起他的事情嗎?

    拆散他和雲璃,又不折手段地嫁給了他,進入傅氏企圖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惜用各種手段試探他對她是否存在哪怕一點愛意,做假親子鑒定讓他因十十而不得離婚……

    一切,似乎都只是她孔九九對不起他吧?

    呵……他那麼高高在上的愛情,純潔無比的愛情,不容人插足的愛情被她孔九九玷污了,只有她對不起他的份才對,又怎麼可能會是他對不起她呢?

    他處處維護雲璃算什麼?他對雲璃挖心掏肺算什麼?他和雲璃你儂我儂算什麼?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對,是她孔九九永遠都無法涉足的一對,他會對不起她?

    「他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自己想開了而已。」

    一句話,擲地有聲,帶著萬般的鄭重其事。

    空氣中,是一陣沉悶。

    身為男主角的傅景淵一直默默地看著這一切,這一幕啞劇,於他而言,有著一股子窒息。

    自從突然想要恢復聽力,他便一直幻想著聽到孔九九聲音的情景。

    記憶中,她的聲音很乾脆,不怎麼喜歡拖泥帶水。偶爾會鬧情緒,那聲音便會染上一絲哀怨。相比於別的女生,那種哀怨中卻能有種讓人聽起來酥/酥/麻/麻恨不得立刻能撫平她情緒的衝動。

    如今,他依舊只能憑藉著讀著她的唇看懂她所說的話。

    知道她在說什麼,卻辨別不出她的語氣。僅僅憑藉著想像,知曉她的聲音定然是故作的無所謂。

    「混帳!離婚是能隨便說說的嗎?」匡噹一聲響,隨聲望去,傅老爺子的飯碗被猛地擱了下來,而他的筷子,則被往前丟了一個很長的距離。

    「孔九九,你跟我到書房!」

    並沒有喊上傅景淵,說完這一句傅老爺子便率先拄著枴杖走上了樓。那曾經被子彈射穿過的左腳一跛一跛,卻絲毫不影響他挺拔的背影。蒼老,而又威嚴,不容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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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無心再吃,匆匆散場。客廳裡,傭人在收拾餐桌,傅景淵則坐在沙發內,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手機,看著手頭流逝的時間,覺得竟是如此漫長。

    書房。

    「這個婚,你們離不得。」

    傅老爺子竟然這般開門見山,孔九九一時之間有些詫異。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他的對面:「如果是因為之前我們的那個約定的話,很抱歉我無法遵守了。」

    「景淵雖然嘴上不說,可他心裡頭一直都很好奇當初你是用什麼手段讓我不得不逼迫得他娶了你。而你自己,仗著你心裡頭的那點花花腸子來找我談判,估計也沒料到事情會那麼順利吧?」

    話題突然被扯回兩年前,孔九九一愣:「當初的事情,我覺得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去談論。」

    可惜,傅老爺子卻並不打算就此住口,那低沉的嗓音迅速迴盪在室內。

    「你知曉我對雲璃有成見,所以當年你抱著那個孩子上門,讓我明白那是雲璃和別人的孽/種。那時雲璃出了國且打定主意永遠都不回來,作為一個父親,我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因為一個女人而永遠一蹶不振,更加不可能容忍一個不貞的女人。所以你當年為自己而下的那個賭賭贏了,我最終同意了你的入門。」

    「我知道,當時你完全是抱著僥倖心理,根本沒有為十十和景淵做過親子鑒定吧。一口便否決了孩子的身世,你這人其實真的不適合威脅人,如果我一找人鑒定,你的謊言便不攻自破了。」傅老爺子不免搖頭失笑,「不過你恐怕不會知道,當初我會那般輕易便信了,是有原因的。」

    頓了一下,也不管孔九九在不在聽,終究還是沉痛地說出了口:「景淵一向便會做人,自從和那女孩子交往,便將自己所有認識的人都一一介紹給她認識。目的你也知道,是要讓大家都認可她的身份,讓她名正言順。」

    是啊,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深意呢。

    正式和雲璃確定關係的那一日,傅景淵便那般隆重地邀請了校裡頭關係不錯的人,竟連老師都請了來,不過便是讓所有人都做個見證,讓兩人的戀情穩定,與此同時也借此打發了那些總是層出不窮地追逐他的女生。

    「我只能說,第一眼我確實覺得那樣大氣優雅的女生挺適合當兒媳的。可惜,她不該和我二兒子在一起的時候,還和我另一個兒子攪合在一道。」

    這,是老爺子這些年來獨自舔舐的傷,埋藏的記憶。

    一說出口,他這才發覺心裡頭那股沉重感,驀地輕了許多。

    而孔九九,卻猶如被一道雷劈中,長時間都無法回神。

    「這怎麼……怎麼可能……」傅安桀怎麼可能會和雲璃有關係呢?

    猶記得當初他在北京醫院,她故意說十十是傅景淵和雲璃的孩子時,他的難以置信。

    「你開什麼玩笑?那孩子怎麼可能是景淵和雲璃的種?他其實是……」傅安桀在聽到她的話時下意識反駁,可在她進一步相問時卻又三緘其口。

    「你說十十不可能是傅景淵的孩子,難不成是你的兒子?」

    「瞎說!怎麼可能是我的兒子?我可是有老婆的男人!」她步步緊逼之下,傅安桀氣急敗壞,失去了領導風範,「這話你若是讓桐桐聽到傷了心,我絕不饒你!」

    他對黎丹桐的感情,似乎不像是作假。

    「我親眼見到的事,還能有假?」傅老爺子顯然是不滿孔九九質疑他的話,「怪只怪景淵識人不清,而雲璃那女人卻太有心計,居然還去勾/引有婦之夫。那會兒安桀和桐桐感情是存在些問題,所以才給了她機會……」

    一直都知道,傅老爺子對雲璃成見很深。所以那會兒,孔九九也是抱著孤注一擲的打算碰碰運氣,沒想到,竟然還歪打正著。當時便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中間,竟還有著這麼一層原因。

    聽著老爺子將他所知道的隱秘說出口,孔九九這才將自己一直以來不曾想通的事情串連成線。

    她抱著雲璃和別人的孽/種上門,傅老爺子以為她知道了傅安桀和雲璃的事,怕她拿此事傷害到還愛著雲璃的傅景淵,所以與其讓兒子傷心,不如讓兒子恨上一個女人轉移對雲璃的愛。

    其實,老爺子委實太看得起她了,竟讓她擔當如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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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我便找人做了鑒定了,證實十十那孩子並非景淵的孩子,而是安桀的孩子。雖然是我傅家的種,可卻不是正大光明出生的,一個企圖破壞別人婚姻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我傅錚康絕對不會承認。所以同意你絕口不提此事的前提下嫁給景淵,並將那孩子送得越遠越好。」

    「可後來你對十十那麼好……是真正以一個爺爺的身份將他疼到骨子裡的。」有事沒事便抱著孫子到以前的老戰友老朋友處去炫耀自個兒的孫子,無論怎麼看,都可以瞧見他對十十的寵愛。

    「那是因為你給了景淵一份親子鑒定證明,證明這孩子是他的種。我當時從景淵口中知道這消息時,第一反應便是當年做親子鑒定的醫生將安桀和景淵兩人的毛髮樣本搞錯了。所以知道孩子是景淵的之後欣喜若狂,當然將十十疼到了骨子裡。」自然,當時的他也沒多考慮孩子母親問題。孔九九當年說孩子是雲璃的,如今她自己又成為了孩子的母親,他也只以為她當年純粹是為了嫁給傅景淵才如此說的。卻忘記了去思考,若孔九九的目的是嫁給傅景淵,不直接說那孩子是她和他的就好了,何必要捨近求遠,硬說成是雲璃的?

    說了這麼多,孔九九還是不知道傅老爺子為何要自曝其短,將家醜徹底攤開給她看。

    就單純為了勸她不要離婚?

    「景淵說你無法生育了,所以如今想來,那孩子確實是安桀的了。我當時確實不該抱著僥倖心理,以為……」

    話題一轉,傅老爺子聲音驀地一沉:「你和景淵一旦離婚,他勢必會娶雲璃。為了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我也斷然不會容許雲璃嫁入我們傅家。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同意你和景淵離婚。」

    原來如此。

    說了這麼多,不惜將那般的隱秘告訴她,只是為了不想讓她離婚,不想讓她的離婚令雲璃趁虛而入,破壞兩兄弟的感情。

    作為一個父親,傅老爺子嚴厲歸嚴厲,卻是真正地將兩個兒子都放在了手心。平日裡也許見得最多的便是他對小女兒寵溺有加,對兩個兒子假以辭色,可私底下,一個父親的愛,竟是這般沉重。

    父愛,如山。

    「對不起,即使如此,我也不可能不離婚。」她不是聖人,不可能為了他一句不想破壞兩兄弟感情而答應他不離婚。

    傅安桀傅景淵和雲璃的那些事她沒有興趣去參與,她已經做下了決定,不想被人左右。

    「即使景淵不同意離婚,你也照離不誤?」傅老爺子試探著,企圖從她眼中看出猶豫。她孔九九這麼多年都一直追在景淵後頭,她對他的感情那般明顯。她真的捨得下這段婚姻?這段當初她孤注一擲下才搶奪來的婚姻?

    聽到傅老爺子的話,孔九九身子一顫。

    傅景淵又怎麼可能不同意離婚呢?

    能甩了她孔九九這個大包袱,將他夢寐以求的那朵白玫瑰捧在手心,是他早就想做的事了。

    何來,不同意?

    「是,照離不誤。」堅定有力,孔九九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那如果,他愛上你了呢?你還打算離婚嗎?」

    傅老爺子一下子便失了之前那份篤定,卻還是步步緊逼,不給孔九九喘息思索的機會。

    跌跌撞撞那麼多年,求的不過就是景淵的一個「愛」,如果他愛上她了,她還會執意要離婚嗎?

    那話語,在這兩人的空間內徐徐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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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畔的笑有些自嘲,孔九九嘴角微微揚起:「你覺得,可能嗎?」她曾說過,等到他不想離婚了,她才會主動提出離婚。

    那時,也不過是一時之氣罷了。因為她知曉,傅景淵一向便不待見她,他的雲璃回來了,他又怎麼可能不想離婚呢?

    傅錚康的臉迅速沉了下來,上頭,有著顯而易見的挫敗:「九九,你為何就是執迷不悟呢。」當初追景淵時,明知道他心有所屬,她稔是頭破血流也要追在他後頭,將那兩人拆散還不罷休,非得千方百計地嫁給他。那股子執著的勁頭,恐怕一個大男人,都及不上她吧。可如今,竟也如此。說離婚便堅定地離,即使他說景淵不想離婚,即使他說景淵可能愛上她了,她也不為所動。

    這,還是孔九九第一次聽傅錚康這般語重心長地喚著她的名字。

    他一向便不願意承認她這個兒媳,所以「孔九九」三個字,似乎是永不離口的。而她,則習慣了對他謙恭,彷彿只要討好了他,便能夠討好傅景淵,得到傅景淵哪怕一點的輕憐。

    其實他不知道,那會兒她即使一心想要拿下傅景淵這座頑固的碉堡,她對他的謙恭,也並不是作假。

    因為她想到了她的老爹,她是真的將傅老爺子當做她的另一個老爹來看待來尊重來愛戴的。

    「爸,當我是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吧。對不起,你知道我的,我這人就是這麼執迷不悟冥頑不靈,永遠都改不過來了。」

    說了這麼多,沒想到她依舊還是這個決定,傅錚康心裡頭的挫敗竟排山倒海般將他淹沒。

    一直以來,他都挺看不起她的。

    沒有家世沒有能力,只有著一股子打不死的小強精神。

    自然,她是美麗的,可惜,有著一副好面孔的女人比比皆是,她當真是沒入得了他的眼,何況他對那種死纏爛打的女人,本身便沒有好感。

    可這一刻,他卻由衷地動容了。

    即使她再不濟,可她骨子裡的那份真實,是那種虛情假意的女人永遠都取代不了的。

    「孔九九,活到這麼大巴年紀,半隻腳都邁進棺材的人了,我突然才發現,我對你真的是不夠瞭解。」

    一聲長長的歎息,流轉在屬於兩個人的空間。

    無聲地笑著,孔九九沒有再說,而是轉身,往書房門口的方向而去。

    只是,她還沒有走幾步,便聽得身後一陣骨頭與地面重重相磕的聲音。

    「就當是我這個快作古的人求你,不要離婚。」

    回首,那個一向便心高氣傲的傅老爺子,那個一向便跪天跪地跪父母的傅老爺子,那個一向便鐵骨錚錚的傅老爺子,竟然就那般跪倒在她面前。

    蒼老的面容,膝蓋跪得筆直,在枴杖的支撐下,才沒有讓自己倒下。

    明明是意氣風發的人,功勳無數,成就無數,如今,卻那般卑微地跪在她面前,低到了塵埃。

    只因為,他的兩個兒子。

    究竟是怎樣一份沉甸甸的的父愛,才能令他如此放棄了他根深蒂固的驕傲與尊嚴,跪在他一直以來便不看好的她面前。

    這一刻,孔九九才驀地發現,眼前的這個老人,真的是老了。那抹揮斥方遒的勁頭,早已遠去。而那份骨子裡流動的血脈,竟是那般響烈而延綿不絕著……

    嗓子有些哽咽,喉嚨裡難受得要命,孔九九重重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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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景淵的車在公司,回去的路上,依舊是傅家的司機送的。

    夜月寂寥,散發著點點星輝。和傅景淵坐在後座上,孔九九一直都閉著眼,兩人一路無語。

    司機很主動地將兩人送到洞庭漓苑,殊不知她早已搬離了那裡。

    下了車,孔九九等司機走後才去攔車,可由於夜色過晚,等了許久居然都沒有一輛出租車經過。

    「今晚住下來。」傅景淵突然的開口,她才發現他竟一直都未離去。

    剛想開口,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猶豫著接起,卻是十十擔憂的聲音。

    「媽咪你在哪兒啊,寶貝和姥爺等了你那麼久你都不回來,我們都好擔心。媽咪你別嚇我們啊,姥爺都說要報警了。」

    十十奶聲奶氣的聲音透著骨子擔憂,急急地傳來。

    孔九九這才發現她果真是大意了。

    她之前被傅老爺子一通電話召喚去了傅家,完全便沒料到一待便待到用晚餐的時間,用完之後又被傅老爺子喚到書房,等結束談話,竟已是這般晚了。

    他們新租的地方沒有通訊設備,老爹和十十肯定是等著她吃晚飯等到這般晚,最終忍不住去小賣部打了這通電話吧。

    「寶貝乖,媽咪沒事,媽咪只是工作太晚。你知道的,媽咪總有忙不完的活,所以呢,只能晚點回家……」

    「媽咪騙人,」小傢伙似乎都要哭出聲來了,「我和姥爺在媽咪的公司樓下,可是那裡都沒有人。那個門口的叔叔說媽咪早就下班了。」

    萬萬都想不到老爹竟然帶著十十去她公司找人了,孔九九隻覺得一陣無力。只不過為了讓他不要擔心隨口找了個理由,竟然便被拆穿。

    「媽咪下班後又去逛了幾個地方,現在正在趕回家的路上。寶貝和姥爺先回家好嗎?咱們在家裡頭匯合。」

    電話顯然是被易了主,孔老爹沉重的聲音從聽筒另一頭傳來:「閨女,以後不要再這樣嚇人了,你都不知道這孩子那麼堅強一個娃突然便哭起來,讓老爹看著心裡頭泛酸啊。雖然租的地方沒有電話機,但你晚歸好歹打給房東一下吧。你不是存了他的號嗎?他就住在咱們樓下,上來一趟轉告也方便,頂多到時候再多給他些錢。你這樣不聲不響地沒回來,我……」

    「老爹,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馬上回來,你趕緊帶小傢伙回去。不行,這麼晚了打車不方便,你們還是在公司樓下等著我,我……我想辦法過去找你們。」

    「都怪老爹,出門時不穿件體面點的衣服,攔了好幾輛車,人家都不願意搭我們一大一小。」孔老爹的聲音有著自嘲的苦澀,孔九九聽著,更是揪緊了心。

    傅景淵在一旁,不斷根據她的口型判斷著這通電話的來意。

    當孔九九掛斷電話,他立即開口:「我送你過去。」也不容她拒絕,長腿一邁便衝進了洞庭漓苑。

    他的威航雖然停在了公司,但車庫裡還有好幾輛車,隨便挑一輛便行了。

    孔九九拒絕的話在他背後響起,可惜,他什麼都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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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攔了會兒車,要麼便是有客,要麼便是她看花了眼根本就是偽裝下的私人車。孔九九萬般無奈,情急之下打了齊陌申的電話。

    下意識中,她還是選擇了依賴他。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九九,這麼晚打給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那頭的聲音極輕,似乎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不甚分明。

    「學長,對不起我打擾到你了。」

    「說什麼傻話呢?」一聲輕笑從那頭傳來,依舊是輕不可聞,「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不准瞞著我。」

    「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我想讓你幫個忙……」

    急切地四處張望,孔九九依舊不忘探索周圍的出租車,為了方便竟走到了十字路口。

    與此同時,醫院裡,躺在病床上的齊陌申一隻手臂吊著,另一隻手則打著點滴。

    而他的耳朵旁,躺著一隻手機。

    順著那只握著手機的手望去,竟是許諳一臉不情願地替他拿著電話,方便他接聽。

    「我現在有時間,你告訴我是什麼事我馬上趕過去。」

    聽得齊陌申的話,許諳一張俊臉有些鐵青。好不容易動完手術,手術成功,但胳膊得靜養三天。如今都成這樣了,居然還要逞強。這哥們真不將自己的身體當身體了。

    「我老爹和十十在傅氏樓下,我……我想請你幫忙去接一下他們。那邊出租車司機不願意載他們,而我現在一直打不到車,根本趕不過去。」

    孔九九的聲音萬般急切,那般要強的孔九九,那般迎難而上的孔九九,彷彿眼裡頭都已經凝聚了淚花。

    並沒有看到她的臉,齊陌申卻能夠想像到她孤獨無助的樣子。心裡頭的疼惜密密麻麻地滿溢開來。

    他剛想說他馬上過去,卻在意識到自己如今的情況後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他這副樣子過去,肯定會讓她擔心。

    而且他如今兩隻手臂都不能動彈。即使拔了打點滴的針頭,用這只剛剛動過手術的手也不可能開車。

    「九九,我找人過去接他們,你先別著急。到時候接到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你先回去。天晚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頭不安全……」

    對著孔九九一番安慰,掛斷電話後,齊陌申才求助般看向將他的手機丟向桌上涼涼坐在陪護椅上看好戲的許諳。

    「別那副表情看著我,哥們我不好那一口。」雅痞的聲音,明擺著是不想幫忙。

    齊陌申有些頭疼這位主:「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想讓我怎麼還都成。你趕緊開車去一趟傅氏幫我接一下人。大晚上的那一大一小打不到車,九九都快急瘋了。」

    「我說,你別光顧著別人,也擔心擔心自己。你現在這個模樣,你家那齊老爺子也不管你死活了,就連御承都因為你整他去相親而不搭理你了。如今也只有我這麼肯給你當牛做馬地使喚了。這做手術,一整天下來不光你這個病號累,我這個給你操刀的半吊子醫生也早就想要累趴下好好睡一覺了。可為了你我稔是沒敢閉眼。做兄弟做到這份上你可是燒了八輩子高香了。」

    「好好好,是我燒高香,是我欠了你了。我說兄弟,你就行行好,對你兄弟的女人幫個忙吧。」齊陌申簡直都要被這位主逼瘋了,再不去,九九都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了。

    「這句話你可給我記著,欠了我兩次。一次是手術,一次是現在給你接你女人去。不過還有一句話,你也給我記住。兄弟,我接的是你女人。所以呢,你都承認她是你女人了,就該有點她男人的樣子,撲倒拿下的事情,別總是顧忌這個顧忌那個,推倒之後一切好說話。好了,廢話不多說,我先走了。」瀟灑地將椅子上的西裝給取了過來,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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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他的背影,齊陌申不禁細細地琢磨著那幾個字。

    他的女人。

    孔九九,是他的女人……

    撲倒拿下的事情,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可惜,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那麼簡單的她。

    他想要的,是能夠將心放在他身上的她。哪怕,是她角落裡的一個零星位置。

    所以,許諳的簡單,在他的眼裡,卻是那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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