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撕心裂肺的痛（1） 文 / 柳天開

    龍陽市中心龍城大道與中元大道交叉口的明陽大酒店（楊氏集團的產業）門前廣場上，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舞台，舞台前此時聚集了大量市民，舞台背景布上寫著「愛心無價——為白血病患者李紅麗募捐」等字樣。此時，舞台上正站著楊氏集團的副總裁、總經理，龍陽市著名的慈善家王耀天，他正在慷慨陳詞，用感人至深、催人淚下的措詞發表著演說，呼籲更多有愛心的市民為可憐的患者捐款，獻出自己的一分愛心。

    致辭完畢後，王耀天熱淚盈眶地帶頭第一個將5000元人民幣現金分批塞進紅色的捐款箱。接著，楊氏集團的員工一個接一個地將500元、300元、200元等捐款逐個塞進捐款箱（因事請假的集團員工柳不幻、上官怡和楊羨魚等已經讓人代為捐款）。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被感染的大量市民紛紛捐款。整個捐款現場迅速達到高潮。

    王耀天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感激與感動，不斷地向捐款者深深鞠躬，彷彿他就是病人，這些錢就是捐給他的。圍在舞台下面的一些市民在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王總可真是個好人，大善人……」，「聽說他是全市甚至全國的著名慈善家，曾經多次主動發起募捐活動，這兒發洪災，那兒鬧旱災，張三得癌症，李四患了絕症，只要是災難，只要他知道，他總會帶頭捐款……」，「要我說，人家是個有錢人，捐點錢也不算什麼……」，「話可不能這麼說，有些富豪資產多少個億，可遇到地震等重大災害不也是才捐了20萬元，為富不仁的有錢人多得是，像王總這樣樂善好施的富人並不多……」，「是的，聽說王耀天目前捐款累積已達到幾百萬元了，在全國可有名了，曾多次上報紙、電視呢……」，「也許他捐款的目的就是為了出名，有錢人到一定階段啥都不缺了，就想要個好的名聲……」，「就算人家圖名聲，我看也是好人，無論如何人家可是捐了好幾百萬元呢……」，「看你們這些心眼，都咋長的，人家好心好意捐款，被你們這些人曲解成虛偽，我看人家是真心的，你沒看剛才人家鞠躬那姿勢，絕對是發自肺腑的，感動得我直流眼淚……」

    這些或褒或貶的話語，王耀天當然聽不到。他面相和善，臉上自始至終都充滿誠懇的謝意。此時，他鞠躬太久，已經吃不消了，無奈只好改為點頭並不厭其煩地說著「謝謝」、「謝謝」、「謝謝」……

    募捐活動終於結束。

    在舞台後等待許久的楊氏集團公關部經理馮一鳴奉集團總裁楊錚明之命要給王總匯報關於柳總的重要事情。因此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活動結束，看到王總朝舞台後方走過來，趕緊迎上去，未等王總開口，便附在王總耳朵上將副總經理柳不幻涉嫌殺人以及被圍捕的事簡要說了一下。這期間，王耀天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著：先是震驚，後是質疑，最後是思索。

    「什麼？不幻殺人？這……這怎麼可能？」待全部聽完後，王耀天失神地說，彷彿是自言自語。

    然後他若有所思、神情凝重地走回明陽大酒店內，乘電梯來到他8樓的辦公室（他身為楊氏集團副總裁、總經理，在楊氏集團的許多產業內都有自己的辦公室），他沉痛、疲憊地癱坐在沙發上。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馮一鳴此時也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一聲不吭地望著這個平時叱吒風雲的王總經理，看到下一步將會有什麼行動。

    王耀天委頓地靠在沙發上，眼瞼低垂，閉目沉思，他的內心像是被無數鋼針反覆地刺著、攪著，尖銳的疼痛一陣一陣地襲來。柳不幻雖然不是他的兒子，但是他對柳不幻一直視如己出，兩人的關係比親生父子還要親，自從柳不幻進入楊氏集團後的這幾年來，他幾乎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培養柳不幻身上，為人處事的道理、管理經驗、談判技巧、人生觀價值觀的引導……凡是他會的、懂的，都恨不能一下子都傳授給柳不幻。

    而且他發現，柳不幻這個孩子非常聰明，也愛學習，極有天賦，並懂得尊敬、孝敬長輩，因此他對柳不幻甚是喜愛，在他內心深處，柳不幻就是他的兒子。平時在集團內，當只有兩個人時，柳不幻就叫他天叔。他對柳不幻寄予了全部的希望。他知道做為楊錚明未來的女婿（已定婚），柳不幻肯定是未來楊氏集團的接班人，因此他想將自己的全部本事都教給柳不幻，好讓他將來管理整個集團時得心應手，少走些彎道，其用心不可謂不良苦。柳不幻當然明白天叔的期望，因此也是加倍努力地學習管理才能，想對天叔的厚望有個滿意的交代。兩人真可謂「父子情深」。

    可如今，自己這個心愛的「兒子」卻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殺人嫌疑犯，而且被一個奇怪的面具人擄走下落不明，這個晴天霹靂叫王耀天這個「父親」怎能不憂心如焚，怎能不沉痛萬分？

    沉吟了許久許久，悲痛了一次又一次，猶如空殼般的王耀天終於抬起頭來，幽幽地說：「小魚兒知道嗎？」

    小魚兒是柳不幻未婚妻楊羨魚的小名，是柳不幻給她起的。因為柳不幻覺得她活潑可愛，崇尚ziyou，和游在水中的小魚兒有相似之處，便親切地叫她小魚兒。這個名字只有三個人能叫：柳不幻、她父親楊錚明和王耀天。

    「還不知道。總裁暫時不讓說。」馮一鳴答道。

    「這能瞞得住嗎？」哎——王耀天歎息一聲，「作為不幻的未婚妻，她有權利知道自己未婚夫的動向，況且是這麼重要的人命關天的大事。小魚兒是一個非常敏感、任性的孩子，如果她不是從我們的口中得知這個消息，而是從集團大樓一樓保安那裡或者是從其他人那裡道聽途說而來，那麼，依她的性格，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過激行為，要鬧出多大的事呢？這麼大的事，集團內肯定很快就會傳得沸沸揚揚，與其那樣，還不知我們老老實實地說出來。」

    馮一鳴默然不語，彷彿覺得王耀天的話有幾分道理。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想法是正確的？」王耀天直截了當地問道。

    「是的，王總。」馮一鳴毫不隱瞞。

    「那麼，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讓我去告訴她這個消息？」

    「是的。我相信你能用較為婉轉的方法告知她。」

    龍潛蘭庭別墅小區一套別墅的3樓一間臥室內。一位有著栗黃色卷髮、氣質高雅、漂亮時尚的年輕女子正在網上瀏覽著最新潮流的服飾。她就是楊氏集團超級富豪楊錚明的獨生女兒楊羨魚。她是楊氏集團行政部經理。按理說，她應該擔當財務部經理的重要角色，因為財務部是整個集團的命脈所在，她似乎應該把住這個經濟脈門。可是她天生對數字感到頭疼，因此，她父親才把她安排在行政部，後來父親看她處理行政部的工作比較得心應手，比較擅長，過了幾年才把她提拔為行政部經理。父親想讓她磨煉磨煉，而不僅僅是一個千金大小姐。

    突然，楊羨魚的qq頭像不住閃動，打開一看，是公關部經理馮一鳴。「聽說你頭疼請假了，現在好點兒沒？」

    小魚兒回復：「稍微好點兒了，不過，還是有些痛。」

    「那你要多休息了。」

    「嗯。」

    「你是不是又在網上看衣服了？」

    「知我者一鳴也！」

    「最近我聽同事說有一個感情測試遊戲很有意思，你知道嗎？」

    「什麼測試？」

    「如果你心愛的人突然消失了，你會怎麼辦？a、丟下一切，不管不顧去四處尋找；b、先冷靜思考一下他消失的原因，然後再做決定；c、通過親朋好友調查他是不是變心了，如果是就不理他，如果不是再去尋找；d、既然他突然消失不理我，我也不理他，另覓新歡就是了。」

    「我選a。」

    「為什麼？」

    「因為是我心愛的人，那麼我就視他若珍寶，將他的生命和我的生命看得一樣重要，甚至比我的生命還重要，他是我的水，沒有他，我這個小魚兒就活不下去，我當然要用最快的速度四處尋找了。萬一他遇到危險，再冷靜思考半天，說不定他的命就沒了。我相信只要是我心愛的人肯定是經過我嚴格檢驗的，怎麼會說變心就變心呢。至於d，就更可笑了，兩人一定沒有感情基礎，甚至根本就不能稱為兩個相愛的人，對方突然消失，你若不問青紅皂白也不理他，豈不是太沒良心了吧？還另覓新歡，這種人肯定是水性楊花之人，實在可惡。」

    對於小魚兒的回答，馮一鳴並沒有太多意外，因為她知道小魚兒就是那種愛情至上的理想主義者，內心崇尚、相信世上存在真正純真、完美、無瑕、迷人的愛情，因此她只要愛上誰，就愛得死去活來，愛得十分癡情，愛得失去理智，愛得不管不顧，她是個一根兒筋走到底的人，為愛情她願意付出自己的全部。柳不幻幾乎就是她的全部。

    楊錚明當然也清楚自己女兒的性格，因害怕她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才不想將柳不幻的消息那麼快告訴她。此時，馮一鳴有些猶豫，她到底應該不應該將真相告訴小魚兒。告訴她吧，擔心她失去理智四處尋找，會發瘋；不告訴她吧，又害怕她從其他渠道得知消息後會有更加過激的行為，而且還要對隱瞞消息的一圈人懷恨在心。真是左右為難，進退維谷。

    「對了，今天你在集團見到不幻了嗎？」小魚兒問道。

    怕什麼來什麼，不過，也許這正是馮一鳴與她聊天的真正目的。既可以通過暗示讓小魚兒知道柳不幻的消息，完成王總交待的任務；又可以安慰自己，不是自己告訴她消息的，是她自己知道的，從而對董事長楊錚明少一些愧疚之心，使自己良心安寧。

    「……」馮一鳴一時語塞，不知應該如何作答。

    難題終於來了。

    「怎麼不說話呢？見了沒見？我突然好想不幻哥，不行，我要給他打個電話。」小魚兒有些急了。

    「他請假了，聽說是肚子不舒服。」馮一鳴企圖通過謊話矇混過關。

    「肚子不舒服？嚴重不嚴重？不行，我要問問他……」

    馮一鳴在楊氏集團大樓自己辦公室內的電腦前，顯得有些緊張，但也鞭長莫及，無可奈何。

    她知道接下來的事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不過，她也算比較圓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沒有將真相告知小魚兒，卻達到了目的。因為總裁和王總她都不想得罪。總裁是董事長，集團目前的實際操控者，但是她知道他「在位」時間不會太長，因為身體的緣故。而王總很有可能就是集團未來的掌控者。本來柳副總是最有可能是集團的掌舵者，可是他卻突然出了這檔子事，恐怕是很難再回到集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