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3】朝堂風波，誰主沉浮！ 文 / 煙尾狐1
蕭國的勤政殿裡，鎏金的香爐裡燃著青煙。池厲熠和一幫大臣正在商議著該有誰繼位的事情。盛元帝慕容若鴻駕崩後，先帝慕容龍晟的子嗣裡便只剩下瑾王慕容齊光了。
慕容齊光又是一個連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都不願意登基為帝的人，現在慕容齊光還失蹤了，他們這些人一方面派人出去尋找慕容齊光，一方面又得考慮若是慕容齊光堅決不登基為帝，那該由誰來繼承蕭國大統的事情。
池厲熠捋順了呼吸，認真道，「各位，以眼下的情況來看，還真的只有瑾王殿下最適合繼承大統。至於其他人選，老夫覺得或許只有汝陽王可以看看了……唉……」池厲熠說到這裡，便沉重的歎了口氣。汝陽王這人才能尚可，但心胸狹窄，屬於錙銖必較之人。當年汝陽王年輕還沒有去封地時，他曾經和他有過過節，若是他登基為帝了，可能汝陽王最先要對付的人就是他了。
池厲熠的話，讓底下的其他大臣低頭竊竊私語。翰林院首座沈桐卻是站起身道，「池國公，卑職覺得……既然九千歲尚在，這種事情要不要也請他來商議啊……」
沈桐的提議，得到了場中不少大臣的支持。對他們來說，池厲熠雖然也是德高之人，領兵打仗上沒有人能贏得過他，但在處理政事上，他還是沒有君姬洛老道禾。
現在蕭國已經處在內亂的威脅中了，這個時候急需一個能鎮得住場面的人站出來。顯然作為九千歲的君姬洛完全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能力能震住場面。
池厲熠皺了皺眉頭，眼角的魚尾痕顯現出來妲。
「九千歲他不願出來……算了，這幾天還是老夫親自出馬，再找找瑾王殿下吧……」池厲熠不是沒有想過讓君姬洛出來主持朝政的。只是，他發現君姬洛現在正在圖謀著一件可怕的事情……若是讓他出來主持朝政，這慕容家的江山，唉……那就岌岌可危了。
為此，他這些日子一直憂心忡忡。他真的不明白君姬洛這人為什麼總喜歡和天下人作對？假扮太監入宮、架空皇帝、娶妻生子……這哪一件事情不是掉腦袋的罪名啊。可這人偏偏喜歡逆勢而上，什麼事情危險就做什麼事情。
作為肆肆的舅舅，他現在可以接受自己外甥女嫁的這個男人。但作為蕭國的輔國公，他得維護蕭國的正統大義。
如果君姬洛真的繼續一意孤行，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兩人之間得有一場不能避免的大戰了。
等散了朝後，池厲熠剛走出勤政殿，他的一個心腹就匆匆而來，在他的耳畔低聲的說了幾句。池厲熠臉上陰霾的臉色微微有些好轉，伸手捋了捋鬍須，隨即便馬上對自己的心腹命令道，「備馬，我得親自去請才行！」
一個時辰後，池厲熠帶著自己心腹駕馬出了京城。一行人在茂密的山林間駕馬行了許久，最後終於在山腳下的一處小屋前停下來。
池厲熠下馬，又叮囑他的人原地待命。
而等池厲熠走到小木屋的房門前，伸手要敲門時，小木屋的屋門被人從裡頭打開了。門內，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在看到池厲熠時，眼神冰冷，語氣僵硬的問道，「你是誰？」
池厲熠看過去，發現這個女人上身穿著藕色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頭上梳著婦人的髮髻，身段苗條，儀態落落大方。只是臉上裹著的絲帕遮住了她鼻樑下的臉龐，讓人看不清她全部的五官。但從她身上透露出的冰冷氣息又讓人覺得這個女人神秘而難以親近。
池厲熠眼角的餘光往小木屋的裡頭飛快的瞥了一眼，隨即才謙和的笑道，「在下池厲熠，冒昧的不請自來，實在是抱歉。不過在下知道瑾王殿下在此，還希望夫人能夠通稟一聲。」
那個戴著面紗的女子深看了池厲熠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淡淡道，「他到山上去了，您要是不介意就先進來坐一坐吧。」
女子說著話，身子往門邊微微一讓，池厲熠便走進了小木屋。一走進小木屋裡，池厲熠放眼看過去，發現小木屋裡的擺設極為簡單，完全不像是一個王爺該住的地方。
女子走入廚房，不久後便又折身走出來，她將泡好的茶壺端到池厲熠面前，便淡淡道，「您先坐著，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池厲熠點點頭，又仰頭打量戴著面紗的女子。
那個女子睜大眼睛，也在審視著他。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碰在一起，又迅速的錯開。池厲熠微瞇了瞇自己的眼眸，不知怎麼回事，他看到這個女子的眼睛，覺得這雙眼睛很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他小小的冥想了片刻，突然意識到她這雙眼睛跟君姬洛頗像。
「敢問夫人如何稱呼？」他不帶半點褻瀆意味的問著。
女子惜字如金，只淡淡的答道，「民婦姓沈，單名一個妤字。」
因為不知道她和慕容齊光的關係，池厲熠便微笑向她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兩人一時間都沉默無言，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話題來聊。沈妤自覺得尷尬，便也不再招呼池厲熠，折身便回了廚房，其間池厲熠一直聽到廚房裡有
窸窣的聲音傳來。
大概坐了有一個時辰，慕容齊光一直沒有回來。池厲熠面前的茶壺裡的水早就涼透了。池厲熠坐不住了，便站起身吩咐自己的幾個心腹去林子裡搜尋一番，而他本人就留在小木屋等候慕容齊光。
等到太陽西偏，倦鳥歸林時，小木屋外終於傳來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
「娘子，我回來了，今天我打了一隻兔子呢……」房門被人推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慕容齊光穿著粗布衣袍，肩上背著弓箭出現在池厲熠面前。池厲熠揚起嘴角，便朝他抿唇一笑。而慕容齊光在看到池厲熠後，臉上的笑容迅速的褪去，轉而乾巴巴的和他打了一聲招呼，「沒想到池國公連這裡都找來了。」
「瑾王殿下，現在時局動盪……微臣不得不……」池厲熠剛要道出今天來的目的。慕容齊光已經非常掃興的向他搖了搖頭，然後一頭扎進廚房裡。
池厲熠本來是要追隨他的步伐一起到廚房的，可他的步子剛走到廚房外，就聽到廚房裡慕容齊光正非常興奮的和先前那個戴著面紗的女子講著今天在山上遇到的事情。
池厲熠尷尬的搖了搖了搖頭，這慕容家，還真出了一個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皇子啊。
他有些尷尬輕敲了敲門，打斷慕容齊光的話，「瑾王殿下，打擾您一下，微臣覺得有些事情必須和您說清楚了……」
慕容齊光向那個戴面紗的女子徵詢的看了一眼，直到那個女子輕點了點頭，慕容齊光才肯從廚房走出來。他和池厲熠離開了小木屋，而在這兩人離開後，廚房中那個戴著面紗的女子涼薄的眼神裡迅速的閃過一抹厲光。
池厲熠和慕容齊光一起走到了離小木屋有一段距離的小陡坡上。
池厲熠輕歎了口氣，望著面前負手而立的慕容齊光，語重心長道，「瑾王殿下，您是先崇德帝的皇子，出生顯貴，又滿腹才學，是最適合繼承大統的人了。微臣懇請瑾王殿下能夠看在蕭國的黎民百姓的面子上，繼承大統，主持朝政，還百姓一個清平盛世。」
面對池厲熠這番慷慨激昂的話，池厲熠卻是「噗嗤」一聲突然吃笑了起來，那張娃娃臉上更是堆上了清澈純淨的笑容。
他遠目而望，看著遠處蒼翠的樹林，出聲輕喃道，「輔國公，讓本王登基為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在本王答應輔國公前，輔國公能否先答應本王一件事情。」
池厲熠見他好不容易鬆了口，他自然是點頭道，「瑾王殿下請說，微臣能做到的一定盡量做到。」
慕容齊光輕笑著來到池厲熠面前，劍眉入鬢，緊盯著池厲熠，悠然道，「本王若是登基為帝，希望能立自己的娘子沈妤為後，不知道輔國公意下如何？」
池厲熠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出這樣的條件來。如果他沒有猜錯，慕容齊光口中的沈妤應該就是小木屋裡那個戴著面紗的女子了。
雖然不知道那個女子的具體身份，但有一天他是可以肯定的，這個女子的出身並不是多麼高貴。
要立這樣的女子為後，即便他同意了，朝中的那些世家和達官也不會願意的。
慕容齊光瞇著眼睛將池厲熠臉龐上出現的神色都收入眼底，譏笑道，「輔國公，本王跟你開玩笑呢。本王才捨不得讓沈妤去做什麼皇后呢。所以，你也別糾結了。」
慕容齊光說到這裡，微微輕頓了下，語氣也變的肅然，「輔國公，你還是回去吧。等新帝登基後，本王會帶著自家娘子回封地的。這朝堂上的所有事情，本王也都不會插手的！」
慕容齊光留下這話，便決絕的轉身要離開，池厲熠急忙出聲喊住，慕容齊光卻根本不理會他的話，又徑直的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池厲熠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逕直的撩袍給慕容齊光跪下了，神情錚然。
「瑾王爺，您是先皇的皇子，亦是蕭國人的王爺。現在蕭國朝綱不穩，內政紊亂，百姓們隨時都有可能面臨戰亂的威脅，微臣希望您能看在蕭國百姓……」
「輔國公，你不要說了。」慕容齊光折身，走到他面前，強行的打斷他的話，不悅道，「你們讓本王給蕭國的賣命，卻連立誰為後的權力都不肯給本王。本王又不是傻子……去他狗屁的朝綱，去他狗屁的天下大任。本王只知道，在本王幾次被人刺殺時，蕭國的那些百姓沒有一個出來幫本王，在本王餓的快要死時，蕭國百姓也沒有一個站出來給本王送吃的。既然如此，本王為何要去管蕭國百姓的生死呢？
這蕭國天下愛是誰的就是誰的，反正本王連自己的女人都沒有照顧好，根本沒有閒心管那些黎民百姓的疾苦。」
他這話說的有些粗俗，池厲熠抬眸去看他，慕容齊光伸手將他扶起，但語氣仍然強硬道，「輔國公你也別太操心了。我這個慕容家的子嗣都不怕江山易主，你就更不需要瞎操心了。要本王來說，這天要是塌了，總會有人出來扛的，輔國公您要做的事情應該是……」伸手拍了拍池厲熠的肩膀，慕容齊光意有所指的說道，「胳、膊、不、往、外、拐！」
慕容齊光留下這話後，又深看了池厲熠一眼，其後再無其他話，直接決絕的離開。
池厲熠立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慕容齊光的身影走向那間小木屋，他的眉頭緊緊的蹙起，許久，他沉重的歎息聲才在森林裡迴盪開。
等夕陽完全落下後，慕容齊光站在窗戶邊，看著駕馬離去的人，他那張雋秀的娃娃臉上多了一抹舒心的笑容。他的身邊，沈妤摘下臉上的面紗，一邊的臉頰上還留著被火燒過的痕跡。她斂著眼睫，輕聲道，「齊光，你真想好了？你現在放棄的可是別人夢寐以求的皇位啊。」
慕容齊光伸手將她輕攬入懷裡，眼神微暗的看著面前恬靜的柳妤，認真道，「阿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退一步來說，若是我做了皇帝，恐怕會妨礙到君姬洛要做的大事。君姬洛這人極為狡猾，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與其以後被君姬洛給剷除了，不如現在繼續做個閒散王爺！」
沈妤的目光也望向窗外，那半邊被火燒過的臉頰隱匿在黑暗的光線中，「齊光，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不想做皇帝，是因為我。」
慕容齊光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清純純淨的眼眸裡積滿了對她的炙熱。
「阿妤，你真會想。我之所以不去攙和朝堂的事情，真的是因為君姬洛的緣故。跟你一點都沒有關係。」
沈妤伸手輕撫著自己被燒傷的臉頰，眼眸裡含著冰冷的涼光。她沉默了許久，才有些晦澀的開口道，「齊光，其實我覺得如果你做皇帝的話，會是個好皇帝的……而且，君姬洛他……算了，不說了……」沈妤一開口提起「君姬洛」三個字，心裡就湧起一陣刻苦的恨意。
慕容齊光覺察到她的不對勁，蹙眉輕聲的問道，「怎麼了？」
沈妤不自然的笑了笑，伸手輕撫自己平坦的腹部，隨即才迎向慕容齊光的目光，溫柔恬靜道，「齊光，你答應池厲熠的請求好嗎？因為你馬上就要……要做父親了。雖然咱們現在的日子過的很平靜，可君姬洛要是哪天篡權了，他是不可能放過你和我們的孩子的……你和孩子的存在，會讓他被天下人所唾棄……齊光，趁著咱們現在還能掌控一些權力，先對君姬洛下手吧……」
慕容齊光聽她說，自己要做父親了。他微微一愣，簡直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阿妤，你說……我要當……爹爹了，這是真的嗎？」怕自己聽錯了，他便多問了一遍。
沈妤莞爾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慕容齊光立即的就感覺到自己要被一陣喜悅的浪潮給吞沒，他情不自禁的將沈妤抱了起來，俯下頭，難以自抑的就往她紅潤的唇瓣上吻下去，「阿妤，太好了……我要當爹爹了……」
沈妤摟緊他的脖頸，安靜的窩在他的懷中，嘴角邊的笑容也明媚如陽光。
可等慕容齊光情緒稍微平穩後，沈妤又扯著他的衣角道，「齊光，為了我們的孩子，你試著答應池厲熠的請求好嗎？」
慕容齊光娃娃臉上的喜悅笑容漸漸褪去，他疑惑的盯著沈妤看，「阿妤，你現在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一直以來，她可都是與世無爭的性子，現在這是怎麼了？
沈妤長睫一揚，非常肯定的點點頭。
她恨君姬洛，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無數個夜裡，她在夜裡，都不止一次的拿刀將君姬洛給刺死，可每當夢醒了，她都苦惱於這只是一個夢。
現在，她回到了皇城，也離君姬洛那麼的近。她心裡壓抑著的仇恨火焰被點燃，洶洶燒起。
她真的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殺了君姬洛，為自己死去的爹爹和姐姐報仇……
慕容齊光清澈的眼眸微微一緊，搖著頭道，「阿妤，你說的事情我們都再考慮考慮吧……實話實說，我真的對付不了君姬洛……」
他很坦然，可沈妤聽著卻是太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