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雪華洞 文 / 雨歇風簷
遠方幾聲悶雷拉回了我的思緒,我無語的望望天空,發覺竟然是要下暴雨了。
這下可真算是老天都不長眼,我還沒反應過來,頭頂便幾滴冰涼,接著大雨就辟里啪啦降下來,濺起不少塵土。
我捂著鼻子躲到一處突出來的岩石地下,抬頭看看漆黑的天空,眼目裡除了黑沉沉的霧氣和雨滴,什麼都看不見。
頭頂悶雷陣陣,幾道閃電劃破蒼穹,映得崖壁慘白。
我說這大嬸心可真夠狠的,將我一人晾在這裡這麼多天,竟然還碰到這麼大一場暴雨,我看不出明天,我不死也得脫層皮。想完這些,我又想,會不會半途一個閃電打下來,直接將我升到天上去?如果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估計自己再走奈何橋的時候都會好笑。這麼些天,沒被沉素給折磨死,也沒被雲大嬸給虐待死,竟然被一道閃電給劈死了,我估計天下間都找不出如此倒霉的人。
但是這些終歸是胡思亂想,我盯著雨幕發了一下呆,思緒又回到那時。
話說我肋骨斷裂之後養了足足一個月,青姨和島主才稍微讓我下床活動一下。之後島主將我招去淨月殿,當著淨月島四大閣主之面,收我為徒,並作為幢月閣下任閣主之選入住幢月閣。
自此島上再沒有人敢欺負我。
之後我興沖沖的跑去雪華洞找師兄,這才得知雪華洞乃淨月島禁地,未有島主之許可不可輕易擅闖。
我第一次被守在洞口的兩位老者打了出來,趴在地上好半天不能動。後來師父趕來,將我抱了回去。之後我多次擅闖禁地,都未有成果。直到有一天,兩個把手的老頭被我纏的煩了,於是給我出了個難題,讓我去落月閣給他們偷一壺上好的碧酒回來,他們就放我進去一回。
於是我興沖沖的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笑笑。我們兩個都是小屁孩兒,而且他還是一個醉鬼。但是醉鬼也比我強啊,輕而易舉的被他抓住,讓後要擰去他師父那兒告狀。我嚇得渾身發抖,瞅著他的袖子就是一口,都咬出血來了。他吃痛,手一鬆,我便飛快的跑開了。只是跑得太急,沒來得及看,咚的一聲撞到了一個小酒缸,四肢不穩的栽了進去。
那個時候我只覺得天旋地轉,並不好喝的酒大口大口的灌進我嘴裡,嗆得我喉嚨似火燒似的。笑笑大笑著將我從缸裡擰起來,此刻我耳朵嗡嗡直響,腦袋發暈,辨不清他是誰了。
然後,我第一次醉酒的酒品就爆發出來了。
其實我至今也沒弄清楚,為啥我會一醉酒就扒人衣服,但是我想,當時笑笑擰起我的時候小胳膊白嫩白嫩的,我還以為是蘿蔔,於是就毫不猶豫的順著胳膊往上看,往上看……直到視線被阻絕了,於是我也就開始動手了。
我估計笑笑那個時候是蒙了,不然以他的身手,怎麼可能甩不掉我!
事後,我便無賴的一他身子被我看光光為由要挾他,得到了至關重要的一壺碧酒。
第二天我將酒罈子抱去雪華洞,那兩個老人一聞著酒香就忘乎所以,輕輕鬆鬆讓我過關了。
但是我沒想到雪華洞竟然是這樣一副光景。
長長暗暗的甬道,深處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我小心翼翼的摸著洞壁往前走,在黑暗中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這一刻我的心跳得快極了,覺得自己彷彿身處一片虛無,這裡似乎什麼都沒有,又似乎什麼都可能出現。
腳下深深淺淺,我不是沒有起過轉身出去的心。但是我一想到師兄的處境,便又咬著牙摸索著前進。大概走了又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我漸漸的感覺到四周寒氣逼人,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定了定神,瞟見眼前一抹極淡的銀藍色光輝。我覺得看到了希望,於是邁開步子向那束光跑去。跌跌撞撞不知道跑了多久,看見一個洞口,瞬間鑽了進去,然後立馬打了個寒顫。
要知道現在外面是夏天,而我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闖進了一間冰室。
銀藍色的光輝,只是幾顆夜明珠在冰層之間的細碎反光,明亮,但柔和不刺眼睛。連地下都是厚厚的冰塊。師兄坐在冰室中央,黑色的眸子望著我微笑:「我以為,是誰這麼大膽敢私闖淨月島禁地。」
我被凍得眉毛都糾結起來了,口中呼出的白氣也是斷斷續續。但是這麼久不見他,我竟覺得他變了樣。桃花眼細細上挑,眼中兩方黑珍珠璀璨奪目,盡現光華,薄如透明的唇角淡淡勾起,髮絲垂落,絲絲魅惑人心。
其實現在想起來,師兄開始練洛神,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因為洛神神功本身有駐人容顏,清淡氣質的功效,因此那個時候師兄的變化,只能用這個來解釋。但是那個時候的我,比現在還不懂事,只是在心裡覺得他變得和我們上次見面不一樣了,具體來說是更好看了。於是挪著發寒的小腳,叫著「漂亮哥哥」向他奔過去。
他伸手接住我,將我摟在懷裡,大概是他在這裡呆久了,身上竟也冰冰涼,我感覺自己就像是抱了一塊冰塊,頓時凍得牙齒咯咯直打顫。他將我抱得更緊,很快他的身體就暖了起來,並且慢慢的將溫度傳到我身上,捂了好一會兒,才問:「怎麼樣,現在還冷嗎?」
我本就是十分畏冷的人,此刻縮在他懷裡,連動都不想動,但是還是乖乖搖頭:「好些了。」然後又道:「漂亮哥哥,這裡好冷,我們出去好不好?」
他伸手摸摸我的腦袋,柔聲道:「師父罰我在這裡思過,我不可踏出這裡的。倒是你,怎麼就跑到這裡來了,凍壞了怎麼辦。」
我問道:「這些天你一直在這裡嗎?」
他點點頭,下一秒我的眼角就擎瞞了水珠,扁聲道:「師父好狠心,竟然讓你呆在這種地方,我去求他,讓他放你出去——」
說罷我強身要下來,他緊緊的按住我,道:「師父他老人家自然有他的用意,況且我在這裡很好,你不用擔心。」
我道:「這怎麼可以!你本來就是因為我才會被罰的,要不我去求師父罰我好了,我不要你呆在這種地方!」
他道:「涼兒乖,別鬧。師父要是罰你在這裡,你不被凍死才怪。我在這裡很好,你看這裡又安靜又涼快,很適合練功的。」
我估計師兄那次所說的練功,指的就是洛神。其實現在想起來,我發覺以前真的有很多跡象可循,但是偏偏那個時候我一根直腸子,完全沒有發現,等到現在回悟過來,卻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晚了。
我歎了口氣,心想自己那個時候怎麼就輕易被師兄騙了過去,我記得當時自己就傻愣愣的被他哄得破涕為笑,之後還在他懷裡被逗得呵呵笑個不停。以前我一直叫他漂亮哥哥,只從那一次之後,他便讓我喚他師兄。因為成了師兄弟,我們的羈絆就更深,他就可以更加無顧忌的照顧我了。
從那之後的五個月,只要我想見他的,就跑去威脅笑笑給我酒,然後跑進洞去看他。師父大概也知道這個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我私闖禁地的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師兄出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外面的雨下得更大。狂風捲著雨滴襲近來,原本不多的乾燥地又打濕了一半。我覺著有點冷,把身子往裡縮了一縮。此時天頂上一道閃電滑過,眼前突然印出一個奇怪的東西。我驚訝了半晌,等腦子裡慢慢的將那東西勾畫完整,頓時流了一頭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