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獲救 文 / 雨歇風簷
此刻我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連外面的一切變化,都毫無知覺。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她是何時放的手,她連同她帶來的人,又是何時在這個破地方睡著的。
待我清明過來的時候,耳畔是一串密集詭異的銅鈴聲。手腕上七隻六角銅鈴蹦蹦噠噠,異常歡鬧。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牢房門開著,這絕對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想都不用多想,我直接衝出了牢房。
但是一出來又後悔了。依我這三腳貓的身手,出來隨便碰上一個會點武功的人都會死翹翹了,更遑論是在這賊窩。
月光透過重重雲霧照下來,奇怪的外面守著的人也跟裡面一樣,紛紛伏地不起。我心下奇怪,但是也來不及顧及許多,只是選准了一個方向便跑。腕上的鈴鐺一刻不停,中途還鬧得異常厲害,煩人的緊。
我亂七八糟的拐了好幾個彎,眼看到前面一片碧湖,一座重樓燈火輝煌。我料想前面就是玉香樓了,正猶豫著是衝進去還是繞過去,後來一想,現在自己這副樣子要多惹眼有多惹眼,衝進去絕對驚起鴛鴦無數。況且比武大會就在明日,玉香樓怕是早已英雄齊聚,這樣一來,我更加不能自投羅網。
想了想,還是另外找個出口比較明智。我喘了口氣,正待轉身,突然後背一涼,四肢便僵住了。一個黑影轉到我前面來,一身黑衣,還蒙著面,一雙大眼睛在我面前閃啊閃的。我動了動嘴巴,發現出不了聲,看來啞穴也被制住了。
這黑衣人我看著有幾分眼熟,但是一想,所有黑衣人幾乎都一個樣子,不眼熟才怪!
腦袋還在咕嚕嚕的轉,眼前的景物卻突然來了個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那人將我像捆麻袋似的夾到了腋下,然後麻利的踏著湖水,翻過高大的院牆,直接拐進了一條黑暗的小巷子。他走得飛快,但是我卻是被顛地連內臟都快吐出來了。待他將我放到地上,我頭頂彷彿有無數顆星星在轉。等我看清楚這間屋子裡一干眾人時,已經是好半天之後的事情了。
穴道不知何時被解開了,我踉蹌的爬起來,發現周圍站著四五個黑衣人,唯一坐在正中間的是一個黑衣蒙面女人。看到她,我心底不知從哪裡冒出幾分親切感,於是道:「大嬸,你那雙眼睛亮的跟月亮似的,蒙個面頂屁用啊!」
那人的面罩被拿下來,她倒是難得露出幾分欣賞,道:「你倒不笨,是怎麼認出我的?」
我心想這天下會將所有人打扮的跟個黑烏鴉似的的人除了你就沒別人,但是這話恐怕不能當著她的面說,於是晃晃手腕上的鈴鐺:「這玩意兒一響我就知道是您搞的鬼。不過好在您這次算是救了我一命,不然恐怕不等到明天比武大會,我就被那婆娘給掐死了。」
她鼻子抽了一抽,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我六角銅鈴怎麼著也算是名震江湖的神器,攝魂術更是我蒼族絕技,你這一句搞鬼,足以讓我將你剮千刀萬刀的了」
我被她的話嚇得手腳冰涼,心中還真覺得她說的出做得到,於是趕緊換上一副討好的樣子,撲上前去,道:「嘿嘿,公主饒命,小的這不是孤陋寡聞,鼠目寸光麼,公主高高在上,就莫與小人計較了好不好?」
她伸出一隻手指,有些厭惡的將我退離了幾寸,上下打量下來,最後緩緩說到:「慕涼,你不覺得你很窩囊麼?上次也是被弄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要不是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興許上次一見面就將你殺了。這次竟然還將你唯一可取的小臉蛋給毀成這樣了,還是被一個女人給毀了的。」
我嘀咕道上次還不時白你那幾個好色的手下所賜,倒還好意思怪我!而且,我慕二少英明一世,可取的竟然就只一張小臉蛋?
得,我現在是不是要感謝沉素那娼婦下手將它毀了,好讓我其他的優點展露出來?我下意識的抹抹臉,扯動那幾條傷口,鮮血又立刻冒了出來,疼得我只抽氣。
雲大嬸好心的遞下來一方帕子,我接過來摀住臉,聽到她道:「你也別傷心,這點小傷我蒼雲谷還是奈何的了的,保管不會留疤。」
我怔了似的望著她:「大嬸,你這是在安慰我麼?」
她不自然的將目光撇向別處,道:「我只是不想以後整日跟一個醜八怪對著。」
「大嬸你果然還是對我有意思!」
我看她揚起的手又緩緩放下,改作理理自己的襟袖。「將他帶下去,好好護理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將我帶來的那瓶紫玉膏給他塗上,別真留下什麼疤痕。」
這大嬸真的比我自己還在乎我的臉啊!難不成她真對我有意思?
我搖搖頭,這可不好,打架我決計打不過她,是不是要吃大虧了?
心裡還沒盤算完,將我擄來的那小子脆生生的答了聲是,便又過來想拖我走。我這下算是知道為什麼覺得這人眼熟了。這不是上次蒼雲谷碰到的那乳臭未乾十四歲的小子麼!
在他伸手的前一刻,我立馬爬起來,拍拍屁股,道:「別夾著我走了,難受,我自己走,你帶路。」他呆呆的請求雲大嬸的意見,雲大嬸揮揮手,他便帶著我下去了。
我估摸著這裡應該是一家客棧,那小子將我帶進了雲大嬸隔壁的房間。然後拿出藥來替我包紮。我看他忙前忙後,事情做得還挺順手的,只是臉上那可惡的面罩遮去了半張臉,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晃啊晃的,我就有些心癢了。於是問道:「你大熱天的戴這麼個玩意兒不熱啊?」
他眼睛閃了閃,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我又道:「既然這樣,不如乾脆取了吧!」
說罷伸手就去摘他的面罩,不料他退後幾步,眼睛瞪得更大:「使……使不得……」
他的反應放我莫名覺得好玩,於是玩心更重,挑著眉道:「既然難受,幹嘛不取了,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道:「這是蒼雲谷的規矩,不得讓外人看到我們的臉,否則,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既然公主吩咐了不能讓你死,如果你看了,就只有我死。」
這規矩倒是新鮮,又不是什麼美若天仙,看一眼就將你魂兒勾了去,又不是醜的慘絕人寰,看一眼折壽十年,幹嘛這麼遮遮掩掩的?我想了想,笑嘻嘻的道:「你們公主的臉我還不是看了,怎麼沒見她死?」
他連給我上藥的動作都頓住了,黑面巾下那張嘴張了張,在面巾上印出一個輪廓。他說:「你……你……怎麼這樣說公主?公主做事自有她的道理,豈是我們能夠妄自揣測的。你……你在這樣說……我就……我就……」
「你就……你就……怎樣?」我學著他的語氣,將耳朵湊過去。
不料臉上一痛,是他抹了一大坨膏藥在上面。「我就不給你治臉了,讓你變成醜八怪!」
我又異常無恥的笑了:「可是你們公主剛剛吩咐了不讓留疤的。」
他氣結,模模糊糊看到他應該是咬住下唇,誓死不再跟我說話。但是沒想到得罪他的後果,是他給我臉上也裹了厚厚一層……繃帶。
整張臉只剩一雙眼已經一張嘴和兩個鼻孔。我揚起粽子臉對他吼道:「你公報私仇。」
他望著我連連擺手:「你臉上抹了紫玉膏,傷好以前不能沾水,所以才包成這個樣子了。」末了還誠懇的補了一句:「換成公主,只會把你包的更嚴密。」
我氣結,但是毫無辦法,當夜就裹著一張粽子臉睡了,大半夜的連氣都喘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