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8 迫不及待 文 / 是非因
青青原本就是不怕水的,即便從水簾後穿過去,身上也不會沾上半滴水。很快,她便進了水簾後的洞中。洞中溫暖如春,倒是極為舒服。而且,洞中也不似之前她想像的那麼狹小,裡面雖說比不上百璣宮敞亮,倒也還算佈局合理,簡陋卻不失清雅,是個清淨養心的好地兒。
「來了。」
青青正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耳中突然傳來一聲帶笑的柔和嗓音。
怎麼聽起來像是個……女人?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青青緩緩地朝裡走,剛進了一扇石門,便見裡面背對著自己坐著一個老者,那背影……
「師父?」青青將信將疑地喚了聲。
背對著門口的方向,百璣老者聽到徒兒的聲音,緩緩地轉過頭,笑臉吟吟地朝著青青招招手:「青丫頭,快,過來,見過你師母。」
「師母?」不是來見舟山道人麼?怎麼會在這兒見到師父?更奇怪的是,師父似乎還早知道她回來,再有,師父口中的「師母」跟舟山道人什麼關係?還是說,師父跟舟山道人有交情,所以才能幫她搭上這條線?
可是,倘若如此,她來這兒不是該見舟山道人的麼?為何倒是先見了師父,還有她傳說中的「師母」?
正當青青一頭霧水之時,先前與百里老者對弈的老婆婆,這會兒卻從旁邊兒的一間小屋子裡走出來,手裡捧著個托盤,盤中放了一壺茶,還有一隻很平凡無奇的陶土燒製的小茶杯。
「來,丫頭,喝杯熱茶,在外面兒凍壞了吧?」老婆婆將茶水端到青青跟前。
青青還不及伸手過去接,一旁的百璣老者便開口了:「錫若,她是晚輩,該她給你倒茶才是。」
「青丫頭剛來,冷門冷灶的,你讓她怎麼給我倒茶?」老婆婆笑著數落百璣老者。
百璣老者卻對青青道:「青丫頭,這就是你師母,還不快給你師母行禮?」
青青趕緊跪下:「青青拜見師母。」
「吟風,看你把孩子嚇得。」老婆婆將茶盤放到桌上,而後彎身來扶青青:「丫頭,快起來,一家人,不必如此見外。」
「師父以前時常提起師母,青青還鬧著要見師母呢,沒想到真有這一天,青青祝師父師母恩恩愛愛,永遠幸福。」青青見了老婆婆也不認生,只覺得無比的親切,嘴上也沒有任何拘謹,還滑溜地用打趣兒地音調活絡氣氛。
「哈哈哈……」百璣老者自是願意聽這話的,聽了捋著自己的長白鬍鬚笑得合不攏嘴。
倒是老婆婆有些不好意思,斂住笑意,嗔怪地道:「你這丫頭,我跟你師父都是多大歲數的人了,哪兒還能像你們年輕人一樣激情似火?快別貧嘴了,趕緊來,這兒座。」
在老婆婆的示意下,青青被安排在了老婆婆與百璣老者的中間坐下。呵呵呵,雖然有點兒當小燈泡的感覺,不過這洞口中的氣氛還真不錯,挺溫馨的。
經過了短暫的噓寒問暖之後,百璣老者便對青青談及正題:「青丫頭,今兒個你師母找你來是有要事要交代你。」
「請師母吩咐。」青青面上表現得平靜,但心中似乎也猜到了點兒東西,卻沒有自作聰明地出聲打斷師父和師母,只靜待師母接下來的指示。
老婆婆笑了笑,滿臉溫和地朝青青道:「聽塵兒說你這丫頭挺活潑的,怎麼到了師母這兒就如此謹小慎微了,莫非師母看起來很凶?」
「師母說笑了。」青青一本正經地回道,而後不經意間見到師父正用鼓勵的眼神對自己示意,隨即又見師母露出打趣兒的顏色,這才徹底放鬆下來,便忙道:「早在第一次絕塵子救我之時,我就在想,無憑無故的,人家怎麼就知道我有難,還能及時出手相救。沒想到,原來是師母一直在幫著青青,謝謝師母!」
「哦?這話怎麼說?」老婆婆不及著回應,倒是直接將話題返給了青青。
百璣老者也拭目以待,準備聽聽青青的見解。
青青莞爾一笑,而後頑皮地向老婆婆挑挑眉,賊兮兮地道:「師母,您就是舟山道人,對不對?」
「哦?」老婆仍舊是一個簡單的鼻音呼應。
百璣老者再度大笑,笑聲洪亮清澈。末了,他不以為然地道:「這個倒是不難猜測,否則塵兒也不會引你到此。」
師父的話,證實了青青的猜測。原來神秘莫測的舟山道人真的就是師母,是個女人,這在往常青青是想都沒想過的事情。所有的猜測,也只是她到了洞中才有的。更沒料到,舟山道人居然是師父,跟她自己有著更深一層的關係。
青青頷首,隨即將目光轉向師母,猶豫了片刻之後,柔聲問及:「青青一直有個疑惑,不知……」
「你這丫頭,怎也會吞吞吐吐?有什麼事,但說無妨,你師母也是乾脆之人,不喜歡繞彎子。」百璣老者輕聲斥責徒兒。
青青著實有些為難,但又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遂終究還是問了出來:「恕青青唐突,可否請問師母,絕塵子到底是什麼人?」
此話一出,不僅老婆婆舟山道人吃驚,就連向來自詡沉穩,寵辱不驚的百璣老者也一副驚訝狀。
「這話,是御軒那小子讓你問的?」百璣老者開口便道。
青青一愣,饒是沒明白過來,蹙著眉問著師父:「師父為什麼這樣問?」
「看來不是。」百璣老者這才鬆了口氣。
老婆婆舟山道人也順勢接下話來,問向青青:「丫頭,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原本只是心中有些好奇罷了。可剛才見師父師母這過分大的反應,倒是讓青青心中除了好奇,又增添一些不安的因素來了。莫非,絕塵子的身份還有些不可告人的地方?不知為何,此刻青青的心中竟然無端地多出些慌亂來,總覺得無形中有多了些障礙似的。但願是她多想吧!
「師父,師母,您二老不必緊張,青青只是隨口問問。倘若不方便,你們只當青青沒問。」青青趕忙出聲圓場。
舟山道人看了眼百璣老者。
百璣老者則回以舟山道人一個隨意的眼神,意思便是,讓舟山道人自個兒拿主意。
也罷,舟山道人將心一橫,如釋重負地對青青道:「這事兒終究會浮出水面,現在我給你講了,你也便做好心理準備。」
果然,絕塵子的身份不簡單。青青暗自在心中歎道。
接著,便聽得舟山道人講:「塵兒並非紫澤國人。」
難怪,先前在來水簾洞的路上,絕塵子會說,縱然御軒他日登上大寶,管天管地,也難以管到他絕塵子的身份。原來,這其中還有這等隱情。
「那麼……」青青見舟山道人沒有繼續說下去,想來是在等待她將聽到的實情消化完了才繼續吧。於是,青青主動開口引舟山道人繼續說下去。
舟山道人這般言講道:「塵兒是蒙月國的人。」
「蒙月國?」青青重複著,後一臉驚訝:「蒙月國不是正與紫澤國開戰?」
「是啊。」舟山道人的臉上此刻也有了些許的隱憂:「我和你師父早不管那些塵外之事,至於說國與國之間的戰事,江湖派別之間的爭鬥,我們已然無心過問。不過,塵兒是我唯一的徒兒,我希望有朝一日,兩軍對壘,立場對立,你們能給彼此留一線生機。」
「這……師母嚴重了。青青只是個弱女子,如何能左右國家政權,干涉前方戰事?」青青頓覺,心中隱隱的那種危機感越發地強烈的,可是:「不過,絕塵子對青青有救命之恩,如果有可能,青青一定會盡力報答他的恩情。」
「你有這份兒心就行了。」舟山道人聽見青青的話,終於鬆了口氣。
那邊兒,半晌沒有開腔的百里老者也開口了:「青丫頭,你師母半生孤苦,身邊兒就塵兒陪著,他們師徒的感情絕對不比咱們師徒少半分,你可別讓你師母失望。」
師父的話,字字千斤,突然讓青青覺得肩上的擔子沉重起來。
慎重地頷首,青青應道:「是,師父。」
青青知道,她只能答應師父師母盡力而為,卻並不敢保證什麼。畢竟朝廷之事,邊陲烽火,並非是她一個弱女子能夠左右的。
百璣老者見徒兒一臉沉重,遂放柔了語調,道:「青丫頭,你也別太著急,只要你能勸好御軒那小子,塵兒的事便不難辦。」
「師父……」青青想說什麼,但話還沒出嘴邊兒,她又突然轉移了話題:「師父師母讓絕塵子先將御軒擋在洞外,而讓青青先行進來,就是為了給青青交代此事麼?」
「你這丫頭,果然冰雪聰明。」舟山道人讚歎道。
「師母謬讚了。」青青縱然再沒心沒肺,這會兒也笑不出來了。這麼沉重的擔子壓在她肩上,實在是……想了想,她腦中有了個想法:「兩國交戰,死傷最多的,莫過於前方將士。平民百姓的傷亡畢竟有限,若是可以,師母可否勸說絕塵子。他若不涉足軍營,不一馬當先,遭遇危險的幾率會降低許多。」
舟山道人聞言,將視線轉向百璣老者。兩人暗中交換了眼神,無聲地達成了某種一致。
「青丫頭,你能這麼要求,說明心中清楚,塵兒不可能迴避得了與你們短兵相接的結局。」舟山道人朝青青慈祥地一笑,那笑容,真若母親般溫暖。
青青暗暗吐了很長的一口氣,才問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絕塵子是蒙月國皇室中人?」
「你這丫頭,果然聰明,一猜即中。」見青青一語中的,舟山道人顯得更為輕鬆了。這樣也好,省得她再費心思解釋,這丫頭自個兒就能明白其中的厲害。跟聰明人說話,就有這樣的好處,一點即通。
青青卻再也輕鬆不起來。她與御軒所要面對的問題本身就多,自身的問題都尚未解決,不料又出了這麼一招。絕塵子的事情,往後一定會掀起不小的風浪。只是,對於絕塵子,縱然沒有師父師母的交代,她也不能冷眼旁觀吧?絕塵子於她,既是救命恩人,又是知己朋友,兩人的淵源深著呢。況且,她和他,現在又成了間接的師兄妹……
「丫頭,你也別擔心,只要你們心中都為對方退一步,這事兒終究還有轉圜的餘地。」百璣老者含糊地道,似乎話中有話。
青青也沒來得及品味師父話中的意思,便聽得洞外有了異動。罷了,這終究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縱然她想破了腦袋也是無濟於事,慢慢門兒來,總會有辦法的。
﹍﹍﹍﹍
話說,絕塵子先前帶青青來舟山道人的簾洞時就沒打算真將御軒甩掉,只不過是先讓御軒落後一截,一邊青青和裡面的兩位師父交談商議罷了。
絕塵子算算時間,估摸著青青和兩位師父也談得差不多了。於是,他由半空中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離水簾十丈開外的地方,背對著御軒的來的方向,靜待御軒的到來。
遠遠兒的,御軒便見一道白影立在那道太過寬大的瀑布之前。
「青青呢?」御軒一出聲,便讓人聽得出來,他火氣很盛。
絕塵子也不轉身,依舊背對著御軒,無甚了了地道:「看來,你很毛躁?這可不想你的作風。」
這語調,怎的聽起來與青青那小妮子如此之相似?這個意識,禁不住又讓御軒心中一把無明火燒得夠旺。
「我再問你一遍,青青呢?」御軒這語氣,好不駭人,就更人家絕塵子欠他幾千萬兩黃金似的。
絕塵子緩緩地轉過身來,笑對著御軒。
相比於御軒一臉的黑沉,絕塵子看似溫文爾雅,神定氣閒,更像一個翩翩公子。更可貴的是,絕塵子雖然讓人聯想到「溫和」二字,卻絕不讓人有「娘娘腔」的感覺,那種氣勢,那種風度,那種修為,指揮讓人折服,讓人眼前一亮,絲毫不會讓人覺得他弱而可欺。
御軒見絕塵子這般風度翩翩,心中那股酸泡泡不爭氣地又溢了出來。正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越是見絕塵子出色,御軒心中就越是不是滋味兒,尤其是想到青青總與絕塵子親近,卻將他這個正牌兒夫君扔在一邊兒,御軒心中就更是極度不平衡起來。
「要見她,你得過了我這關才行。」絕塵子笑吟吟地道。
御軒拔出佩劍,霹出掌風,想在最短的時間擊敗絕塵子。只可惜,絕塵子輕功極高,即便不主動攻擊,僅僅只依靠防守便能隔開御軒。每每御軒出掌時,絕塵子總是腳尖一踮,便飛躍而過,速度之快,讓御軒根本沒有機會擊倒他。
絕塵子遲遲不主動攻擊,也不積極還手,只將重心放在逃跑防備上。如此一來,御軒根本就探測不出絕塵子的武功有多高,對絕塵子的瞭解更是始終停滯不前,僅僅局限於瞭解到:絕塵子是個輕功極高之人,至於說武功,真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一來二往,御軒卯足了勁兒攻擊都撲了空,絕塵子溜得比兔子還快。
「你究竟想怎樣?」御軒沒工夫,也沒心思再跟絕塵子玩兒下去了。
剛才,雖然絕塵子沒有出招兒,可他卻將御軒的武功套路摸了個七八分。就知己知彼這一點兒而言,剛才的一陣對弈,御軒已經屈居下風。可絕塵子自個兒也清楚,並非是他技高一籌,而是御軒這會兒心境紊亂,才給了他可趁之機。由此可以看出,御軒對青青的感情,還算真誠。否則,以御軒這種冷酷沉穩,性格內斂的人,剛才是絕對不會那般毛躁的。
「久聞太子御軒武功蓋世,一直沒有機會,今兒個我倒要領教領教。」絕塵子終於決定出招兒了。
御軒將一雙如狼似虎般,發射著凶狠光芒的眼睛危險地半瞇,淡淡地打量了一會兒絕塵子,才嘴角一掀:「不自量力!」
「請吧!」絕塵子擺了個出招的姿勢,頗有些君子之風地讓御軒先發力。
對付敵人,御軒也並沒打算要清高謙讓。隨即,他「唰」地一聲拔出隨聲兵器,「咻咻」一陣旋風刮起,但見白晃晃的刀刃以箭速掠向絕塵子那種完美得無懈可擊的俊臉。
就在,利刃距離絕塵子面頰僅僅一寸之距時,他身子一偏,飛身越過上空,成功避過危險。
果然厲害!竟然能在他的劍下,如此近距離地逃脫,而沒傷及半點皮肉!御軒暗暗在心中為絕塵子的功夫叫好,不過也只是轉瞬之間的稱讚,接著他又發動新一輪的攻擊。
絕塵子依舊如此,每每看似要被御軒擊中,卻總能在關鍵時刻轉危為安,實在不得不說是奇跡,也是絕技。
兩人你來我往,在瀑布之前戰鬥不下數十個回合,仍舊不分輸贏。
絕塵子倒是不慌忙,畢竟他知道裡面師父們和青青有話要說。現在最著急的是御軒,在他沒有見到青青之前,他哪有這許多心思在這兒與絕塵子刀槍相接?
心急之下,御軒出手更重,更急了些。
絕塵子很快就察覺到了,所以也不敢再漫不經心地與御軒糾纏。想來,簾洞中師父與青青談得也差不多了,所以絕塵子有意賣了個破綻給御軒,讓御軒重重一掌向他擊來。借此,他再以掌風回擋,在反作用力的促使下,御軒被自己強大的力道給反擋向瀑布。
同時,絕塵子也沒落個好,被彈飛數丈之遠,最後重重地跌落在一塊諾大的青石板上。虧得他及時穩住了重心,才不至於狼狽地趴在石板上。
御軒這廝果然厲害,武功超絕,內力驚人!絕塵子暗暗忖道。
若非為了師父的交代,命他務必將御軒領進洞中,不然他才不會這樣費力不討好。絕塵子舒了口氣,這個任務完成得真叫他心裡憋屈。原本他就沒打算對御軒好心,只可惜為了師命不得不為,不然縱使那御軒再厲害也是進不了水簾洞的。只委屈了他絕塵子,不僅要助人家進去,還得吃人家一掌。
其實也不怪絕塵子繞這麼大一圈子才將御軒弄進去,實在是若不如此設計一番,以御軒的精明,他能安然聽從絕塵子的話進去麼?只怕他更會懷疑絕塵子的用心吧。只有不著邊際地讓御軒自個兒撞進去,才能打消他心中的懷疑。
﹍﹍﹍﹍﹍
洞中,青青正與師父師母聊著,陡然聽到洞外傳來陣陣巨響。
「師父,我去看看。」青青著急地道。
百璣老者還不及表態,一旁的舟山道人便朝青青笑著搖了搖頭:「別急,塵兒知道分寸,不會跟御軒癡鬥。」
「可是外面這動靜?」動靜也恁大了吧?青青有些不放心。更何況,她很清楚,絕塵子武功是高,可也高不過御軒,只怕御軒心急她的安危會傷了絕塵子。
百璣老者在舟山道人的眼神示意下,也出聲安撫青青:「你師母說沒事,便是沒什麼大礙。你且安坐,稍後自知分曉。」
「可……是,師父。」青青也發現自己太過急躁了些,這不是什麼好現象,遂暗暗調整了心緒,命令自己必須要冷靜下去。往後他們三人之間的事情還難纏著呢,今兒還只是個開始。若今兒都不能冷靜對待,往後又當如何?
事情果然不出舟山道人所料,很快,洞中便傳來急促而沉穩的腳步聲。
青青知道,御軒來了。
「青青……」御軒一邊喚著青青,眼睛還四下漂移。
青青聽罷,心中猛地一跳,沒敢急著回應,而是先將詢問的目光望向師父和師母。
百璣老者和舟山道人不約而同地對青青的詢問採取了微笑回應,卻不明示的態度。
青青遂默不吭聲,靜靜地坐在位子上,靜待御軒的到來,雖然此刻的她如坐針氈。
很快,御軒闖過兩扇石門,成功進了青青和師父師母所在的這間棋室。
「青青!」看到青青,御軒高懸的心終於落了地。
青青只見得御軒進來,而沒看到絕塵子的身影,忙問及:「絕塵子呢,他人呢?」
該不會被傷著了吧?青青繼續用眼神詢問御軒,生怕御軒果真傷了絕塵子。方纔她剛答應師父師母要盡力斡旋,不讓絕塵子在御軒面前吃虧,沒想到……一時間,青青禁不住心虛地望了眼師母舟山道人。
舟山道人卻不甚在意地朝青青笑了笑,讓青青放心。畢竟這是她的地盤兒,塵兒是熟門熟路,御軒首次來訪,要真打起來,塵兒也吃不了大虧。況且,塵兒是聰明人,不會以卵擊石,這點兒舟山道人很是放心。
御軒則因為聽到青青開口便問及絕塵子,使得他剛剛見到青青的那股子熱勁兒猛然間像被人潑了桶冰水似的,直叫一個透心兒涼。
「晚輩見過師父。」御軒收起心頭的不快,轉而向百璣老者問候。往常在天虞山,他曾跟青青一同喚了百璣老者一聲師父,今日便沿用往常的稱呼。
百璣老者歷經風霜,當下小兩口兒的那點兒心思,豈能瞞得過他?
而舟山道人則在一旁細細地打量著御軒。雖然她的消息從來都很靈通,對於紫澤國的儲君御軒這號人物也是耳熟能詳的,但那畢竟只是基於聽聞,當真面對面的眼見,這還是為數不多的幾次之一。是以,舟山道人想暗中摸摸御軒的底,探探他是否值得她信任。
「軒兒不必多禮。」百璣老者是塵外之人,所以對於御軒的身份也不介懷,更不會刻意去恭敬巴結他。他對御軒,完全是站著一個長輩對晚輩的立場上的。示意御軒落座之後,百璣老者又忙著介紹:「這是青丫頭的師母,你也跟著叫師母吧。」
「御軒拜見師母。」往常御軒就聽青青提過,說是百璣老者去找心愛之人。當時御軒只當百璣老者是蒙青青的,今兒方知,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只是,這百璣老者為何今日這般費心地讓人引他和青青前來拜見師母,難道僅僅是相認一場那麼簡單?斷然不是……
「太子無需客氣。」舟山道人溫和地道,但那口氣,似乎遠遠不及對待青青時親切。
青青在第一時間就聽出來了,心裡也有了幾分著急。
「師母,您今兒找我們來,應該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吧?」青青趕緊出聲轉移話題。當然,這也是她剛才就想問及的問題。試想,舟山道人若非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御軒,大可以直接讓絕塵子支開御軒,而不是這樣讓御軒登堂入室。師母既然移居於此,便是不喜歡人打擾,現在刻意讓御軒來破壞清淨,難道就沒有什麼關鍵的事情?
舟山道人贊許的目光在青青的臉上停留片刻,隨即對御軒道:「你們倆不是拿著我的簪盒在滿香樓招搖?我總得見一見不是?」
「您是……舟山道人?」御軒滿口驚訝,竟沒止得住歎道:「我還當母后所說的老朋友是個……」
「太子因為是個男人?」舟山道人見御軒驚訝,遂淡笑視之,沒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便換了話題:「我跟你母后乃是知心之交,她應該清楚,我不會插手朝廷的事情。」
「師母誤會了,母后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母后只是想讓我和青青前來求助師母,請師母助青青解除病痛之苦。」御軒忙道。
青青也附和。
舟山道人聽罷,這才露出了真誠的笑容,笑得很是慈祥,一如之前單獨面對青青時的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回去告訴你母后,這事兒不需她托付,我自會設法。」舟山道人平靜地道。
御軒頷首。事到如今,以舟山道人與青青的這層關係,當然不會對青青的痛苦視如無睹。若是早知道她與青青還有這層關係,他和青青也就不需要在滿香樓浪費許多工夫了。
百璣老者見舟山道人對御軒似乎並不太熱絡,遂將話匣子接了過來,對御軒道:「今日找你們前來,一則是為青丫頭調試身子,她飲下的藥水兒要能達到最佳的藥效,還得經過你師母給她悉心調理。你來,我給你交代一些事情。」
隨後,舟山道人帶著青青,百璣老者帶著御軒兩撥人都出了棋室,各自找了另外一間屋子談事兒。
百璣老者領著御軒到了臨崖壁的那間小屋子,牆壁上能看到外面透進來的亮光,空氣也很清新。
一開口,百璣老者便問及御軒:「太子以為,為君之道最重要的是什麼?」
百璣老者不像是個願意插手朝政大事的人,為何卻問及這個問題?是不是有什麼深意,還是說他在替青青那小妮子追問?御軒的心中立即打了個鼓。
「愛民如子。」御軒謹慎回答。
百璣老者點頭稱是,又問:「萬民最渴望的是什麼?」
「安居樂業。」御軒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