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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卷 姑蘇情第七章 偶然施救 文 / 妙蓮居士

    暮色漸漸暗淡了下來,最後一絲殘陽斜斜的打在咒缽庵後院的一處窗欞上,即刻便要歸山的落日,此時正散發著柔美的光芒,但這暮陽之光讓人感覺到的卻不是溫暖,倒可以說有些淒涼…

    「時節欲黃昏,無聊獨倚門。」嬌弱軟糯的聲音從屋中傳來。

    「姑娘,才用過晚飯,怎麼又倦了?太陽還沒落山呢!」紫鵑笑著從外面進來,又低了頭隨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裙。

    黛玉正一手托了香腮,微合雙眸懶懶地依在桌旁,聽見紫鵑說話,遂抬起頭來。只見紫鵑裹了一身的涼氣進來,便蹙了眉問道:「怎麼你又獨自去清掃堂院了?」

    紫鵑將手放到嘴邊哈著氣笑道:「這山上就是比家裡冷些。」

    黛玉款款站起身走過來,拉了紫鵑的手給她捂著,口中埋怨道:「姨娘不是說過了嗎?前面庭院不用你們去打掃的。」

    紫鵑忙將手從黛玉手中奪回來,笑道:「姑娘看冷著了!」又扶了黛玉依舊坐下,轉身去拿了茶水來道:「姑娘快快喝些熱茶身上就暖了。」

    黛玉不由氣得笑道:「真真給你氣死了!我在這屋裡暖得很,倒是你才從外面回來,正經將這杯茶水快快灌進肚子裡去,省得鬧病。」

    紫鵑笑道:「如此奴婢就先喝了?」

    黛玉嘴角向上一翹,腮邊兩個梨窩若隱若現:「快喝了吧!不然涼了喝下去真要得病了。」

    紫鵑一仰頭便將熱茶喝了下去,黛玉一旁瞪大了美眸驚道:「不燙嗎?你怎麼?」

    紫鵑將茶杯放在桌上又笑問道:「雪雁又淘氣去了?怎麼沒見著她?」

    黛玉道:「我才遣她去給肖姨娘送經捲去了,你有事找她?」

    紫鵑笑道:「不過是看姑娘一個人在屋裡悶悶的,多一個人陪著姑娘不是顯得熱鬧些嘛!」

    黛玉扭轉身向床邊走去,邊道:「這裡倒是清靜得很,正合我意呢!俗話說:千里搭涼棚,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一個人清清靜靜的倒也好。」

    紫鵑忙跟過來笑道:「姑娘可是今兒看書看多了,不知又哪裡著了魔來?依奴婢看,姑娘很該出門去散散心呢!」

    「小姐在屋裡嗎?」外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哎喲!是琴思妹子呀!快進來。」紫鵑開了門見是肖姨娘的丫頭琴思一臉的嬌俏笑吟吟地站在那裡。

    隨了紫鵑進得門來,琴思向著黛玉施了一禮笑道:「姑娘現下可有功夫?夫人請你去前面說話呢?」

    紫鵑一旁笑道:「罷喲!又是小姐,又是姑娘的,都把我給叫懵了!」

    琴思笑道:「我們這裡都是稱小姐的,只是這兩天總聽紫鵑姐姐和雪雁妹妹喚林小姐姑娘、姑娘的,我想著可能是京城裡頭都這麼稱謂吧。原本心裡頭想著喚姑娘的,可一會子又忘了,呵呵。」

    黛玉聽了笑道:「這有什麼?不過是入鄉隨俗罷了,從前在家中總聽她們喚我小姐,如今聽著心裡頭倒覺得蠻親切呢!」

    紫鵑見姑娘高興,便轉頭向著黛玉笑道:「正愁沒個說話的人呢!姑娘便快些去吧。」

    黛玉又笑向琴思問道:「你家夫人已用過晚飯了?」

    琴思笑道:「夫人自三年前出家修行後,便一日兩餐,晚飯是不用的,說是——過午不食的。」

    紫鵑聽了忙笑道:「那你家夫人竟不覺得餓嗎?若換了我,一天少吃一頓也難過呢!」「那是因著紫鵑姐姐每日裡干的活兒多,要是不吃飽便沒力氣做活兒了,是不是?」門外傳來雪雁脆脆的聲音。

    紫鵑見雪雁回來了,便笑道:「給姨娘送經書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也沒跟著琴思妹妹一起回來?」

    雪雁笑道:「我早就回來了,只是回來時見你跟姑娘在屋子裡說話兒呢!我便又去小廚房裡給姑娘預備明早的飯去了。這不,薏米、紅棗都泡上了。」

    紫鵑忙笑道:「如此說來,妹妹倒是辛苦了,快歇歇吧。」又問黛玉道:「讓雪雁在屋裡守著,奴婢陪了姑娘去吧?」黛玉點了點頭向琴思道:「等我換了衣裳便過去。」琴思領命去了不提。

    雪雁見紫鵑扶了姑娘去了,環顧了一下四周,屋子裡乾乾淨淨自己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卻又見了靠窗下桌子上有幾本散放那裡的書籍,知道姑娘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便是現下就回來了今晚也必不再看了,於是便坐到桌前想著將詩書歸置一下。

    「這是什麼?」一本《王維詩集》孤零零地放在桌子左上角處。雪雁好奇地打開,見裡面夾了一頁紙簽,卻是黛玉抄錄的一首詩: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發。

    「是『竹裡館』,姑娘怎會抄錄起這首詩來?」發了一會兒呆,雪雁想起從京城帶回來的那張短琴,因怕姑娘在庵裡寂寞,前兒個才讓趙良從林府裡特拿了過來的。

    雪雁起身向屋角一處雕漆木箱子走過去。輕輕打開了,將一個三尺來長的青布包袱打開,取出了那張深褐色瑤琴來,仔細看去,琴身上如若牛旄的斷紋若隱若現,雪雁將琴小心地放在桌上,又把手中黛玉抄錄的那一首『竹裡館』輕輕地放在旁邊。

    雪雁輕舒一口氣,又把手背到身後,左右瞧瞧琴的位置有沒有擺放好,一切妥當了才放心地去將琴套疊好擱了回去。

    「砰!砰砰!」外面似有拍門的聲音。雪雁張著雙手輕輕轉過身來,擰了眉頭支起耳朵細聽。

    「砰砰砰!」更急的一陣拍門聲傳來,雪雁聽出來竟是院子後門?

    「怎麼會?現在太陽都下山了,是趙良?還是肖府的人?怎麼辦,現在這裡只我一人,去不去開呢?」雪雁在屋裡轉著磨磨兒,罷了!不管是誰也要去看看。

    雪雁睜大了眼睛小心地順著門縫兒向外瞧去,咦?沒有人啊?再將耳朵貼了門細聽了聽,卻又沒有一點兒聲音了,雪雁心下一寬,轉身就要回去。

    「砰砰!」又是兩下拍門聲兒,雪雁嚇了一大跳!「明明剛剛瞧了,外面沒有人啊!」嘴裡叨咕著雪雁將門又輕輕打開了一條縫兒。

    「哎喲!」才打開門,藉著微弱的光線,雪雁見門前趴著個身著深色衣衫的男子,一動也不動。雪雁忙轉身把門關上了,背靠著門兒心裡如同揣了一個小兔子,『突突』地亂撞。

    停了一會兒,外面又沒了動靜,雪雁心裡突然想:「這個人莫不是喝醉了酒睡在了這裡?若是一晚上都睡在這裡可怎麼好?」便又壯了壯膽子,把門開開,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壓低了聲音問了兩句,地上那人便若睡過去一般總不答應。

    雪雁又穩了穩慌亂的心情,藉著微弱的亮光再向這人身上瞧去。這回雪雁瞧清楚了,此人的右邊身子竟滿是鮮血,一支亮閃閃的飛刀還突突地紮在右臂上,雪雁嚇得張口大叫「哎呀娘啊!」

    想是被雪雁的叫聲喚醒了,只見那人微微動了一下,又艱難地翻轉過身子來,用力向門框邊靠了靠,左手一伸『噌』地拔下了飛刀,想是疼得不輕,那人不禁悶哼了一聲,又嘴裡嘟囔道:「快去找王爺,快去。」

    雪雁正嚇得抱了門框兩腳發抖,又聽受傷的男人說什麼去找王爺?心裡不禁泛起狐疑:這裡是個姑子庵,我上哪兒給你去找什麼王爺去呀?

    停了一會兒,又聽不見那男人講話了,雪雁只得壯起膽兒來顫抖了聲音問道:「你是誰?王爺住在哪兒?」卻見那人低了頭一聲不吭,竟是又昏過去了。

    「又不說話了?」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四週一個人沒有,遠處隱隱傳來秋蟲低弱的鳴叫聲。雪雁揉搓著雙手,不知怎麼辦才好。

    一陣冷風襲來,雪雁禁不住打了個冷戰!瞧著地上受傷的男人,善良的她又不忍心就這麼瞅著不管,可是這院兒裡只她與姑娘三人,將這麼一個大男人弄進院子裡,卻是不大妥呀!

    罷了!他已經受了傷,況胳膊上還流著血,一條人命啊!想到這兒,雪雁平定了一下心中的恐慌,彎下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拖進了院子裡,卻又不知將他放在何處?要知道現下已是秋末了,山裡的秋風更是涼意十足!就這麼將他放在院子裡,又怕他凍著了,想來想去,雪雁只好又去屋裡拿了床棉被出來隨便蓋在他身上。

    雪雁見那人睡得昏昏沉沉的,心裡又害怕又著急,便想著趕緊去前面找肖姨娘並姑娘告訴了,還沒等她拔腳,可巧便聽到了紫鵑與人說話的聲音。

    只見肖姨娘的丫頭琴思將手裡拿著的燈籠交給了紫鵑笑道:「到了,姐姐要小心伺候姑娘。」紫鵑忙應了接過來,黛玉道:「你也快回去吧,姨娘那裡只琴心一人在跟前。」

    琴思笑道:「那奴婢便回去了,姑娘快歇息吧。」說著便轉身離去。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雪雁見琴思走了,紫鵑已經反身關好了二道門兒,才快步迎上前去壓低了聲音急道。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了,這麼大驚小怪的。」黑暗中,紫鵑左手挑了燈籠右手扶著黛玉走過來先問道。

    雪雁向那邊地上一指,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哎呀!可別是京城裡來的,聽說姑娘在這裡便找尋過來的吧?」說著紫鵑搶上前去,挑高了燈籠俯下頭瞧了瞧,卻見那人側著身子蜷縮在那裡似睡著了一般,面容看不大清楚。

    雪雁也忙跟過來道:「我才瞧過了,是個很生的面孔,不像是賈府裡出來的。」

    紫鵑抬起頭來嗔怪道:「傻話!賈府裡跟著各位爺辦事伺候的那麼多,我這麼些年也還沒認全呢!你怎麼就肯定說不是府裡派來的?」

    雪雁聳了聳肩膀道:「反正我是不認識,好像他還受了傷了。」

    「什麼?受傷?」黛玉與紫鵑異口同聲問道。

    雪雁滿臉無奈道:「若不是他受了傷,我才不管呢!我是瞧著天兒這麼涼,怕他死在咱們門口,沒的晦氣!」

    紫鵑忙對黛玉道:「姑娘,這可怎麼辦?一條人命呢!」

    黛玉這裡也正自煩惱,皺了眉頭想了想道:「既然人都進來了,又受了傷,總不能不施以救治便將他攆了出去,罷了!救人救到底吧。紫鵑雪雁!你們去將他弄到屋子裡去,先看看傷得重不重?」

    紫鵑為難道:「只是姑娘,咱們這院子裡就這幾間房屋,把他放在哪個屋子呀?」

    黛玉抬眼看了看四周,又一陣冷風吹過來,黛玉身上寒意頓起,忙道:「這天兒是越發涼了,便將他先弄到西邊靠門兒的空房子裡吧!別再凍壞了。」

    紫鵑、雪雁聽了忙連拉帶拽的合力將人弄到屋裡,找了個牆角兒讓他靠坐著。紫鵑又去端了盆兒乾淨的溫水來,拿了帕子讓雪雁給那人先清洗下傷口。

    雪雁一眼瞥見那個男人灰暗發青的面孔,心裡害怕不敢上前。紫鵑急道:「我的小祖宗,姑娘那裡還沒人照看呢!你平日裡不是說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怎麼如今連洗個傷口也怕起來?」

    雪雁道:「做別的什麼都行,只是我可不會洗傷口,再說了他那傷口瞧上去好嚇人的,還是姐姐去弄吧,我去伺候姑娘好了。」說著雪雁連忙跑了出去。紫鵑瞧著雪雁的背影兒,只得無奈歎了口氣。

    「哎喲姑娘!姑娘!」

    黛玉在屋裡聽見喊聲問道:「雪雁,是紫鵑在喚我呢!咱們快去瞅瞅,別再出了什麼事情。」說著便扶了雪雁急急地來到了院子裡。

    紫鵑已跑了出來,見黛玉過來忙上前低聲道:「姑娘,是舊人呢!」見黛玉一臉的疑惑,紫鵑小聲道:「姑娘可記得咱們年前在山上碰到的那兩個騎馬之人?」

    黛玉吃了一驚!身子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問道:「便是在碧雲寺遇見的那兩個人?」紫鵑點頭道:「奴婢瞧著像過來問話兒的那個人。」原來此人正是水溶的貼身侍衛成恩。

    「姑娘,咱們還救不救?若是他醒了認出奴婢來,再節外生枝怎麼辦?」紫鵑猶豫問道。

    黛玉想了想問道:「他現下還沒有醒過來嗎?」

    紫鵑道:「沒有呢,奴婢才一發覺便過來回姑娘了。」

    黛玉略沉吟了一下道:「他現下身上有傷,不管怎樣咱們都不能見死不救的!不如這樣,那日裡他只見了你我二人,現下就讓雪雁過去替他包好傷口,另外再給他拿些水過去,等他醒過來了就讓他即刻下山去吧!」

    紫鵑聽了向著黛玉身邊的雪雁眨了眨眼睛,輕聲笑道:「雪雁妹妹,姑娘可發話了,你還不快去!」

    雪雁一旁急紅了臉,道:「姑娘,奴婢一見血就害怕,不如讓紫鵑姐姐去吧。反正他還沒醒呢,等都收拾好了,奴婢再過去攆他下山。」

    「哦。這是哪裡?」裡面傳來微弱的喃喃聲。黛玉忙向雪雁示意,又帶了紫鵑趕緊回了上房。

    雪雁沒奈何,只得一步三挪地進了屋裡拿了溫水沾濕了手巾,看著成恩面上因跌倒弄得滿臉是土,卻又不敢上前去替他擦拭。

    穩了下情緒,雪雁又小心地探過身子向成恩的傷臂瞧去,藉著微弱的燈光,看見鮮血將整個衣袖都染紅了,雪雁趕緊回轉身向一旁的桌上拿了方帕子過來,想著先將成恩的傷口包紮起來。

    許是碰疼了傷口,成恩又『哼』了一聲醒了過來。慢慢睜開雙眼,看了看雪雁,先是一楞,繼而面上又浮起一絲笑意,「多謝姑娘相救!」

    雪雁手裡還沒有包紮好,見成恩醒過來了便道:「別動!傷口還沒有包好呢!」

    成恩咧開嘴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他掙扎著用左手拿住了帕子的那邊一角,又低下頭用嘴向臂上咬去。雪雁嚇得忙撒了手,只見成恩用嘴咬住了帕子這頭兒,左手與頭一起用力,「繫好了,沒事了。」

    雪雁見成恩已醒了過來,又自已將右臂包紮好了,便出去端了一杯熱水來,道:「快快喝了趕緊下山去吧!我們這裡是出家人修行的地方,你一介男子不方便在此久留的。」

    成恩早知道這山角下有一座廟宇名喚咒缽庵,卻不知自己竟然進了庵內。現在聽雪雁講起來才明白了,他想著眼前這一位定是個姑子,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向著雪雁的頭上瞅去。

    雪雁見成恩竟向自已頭上望過來,情知他將自己看做了在此修行的姑子,心下立時生出一絲惱意來。

    「你現下水也喝過了,也有力氣說話了,便請快些走吧。」雪雁站在一旁嘟了嘴道。

    成恩見面前的姑娘並不是出家人打扮,心知這裡面定有隱情,自己也不好再去問,見雪雁面有不豫之色,便忙掙扎著要站起來,卻因失血過多身上竟沒有一點子力氣,才一站起便又身子一斜歪了下去。

    雪雁忙上前扶住了,又趕緊撤開手道:「你站也站不住嗎?」

    成恩輕輕搖了搖頭,低啞了聲音道:「真對不住,在下身上沒有一絲力氣,還求姑娘讓在下稍微再緩一會兒,我保證只要身上有一點子力氣了,即刻就走。」

    雪雁急道:「那可不行!若被人知道了這麼晚院子裡還有一個男人在這裡,倘再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兒來,縱是有十張嘴也讓人百口難辯了。」

    成恩聽了雪雁的一番話不由一歎:「姑娘既然能好心將在下救了,怎麼又狠了心把在下立即趕下山去呢!姑娘莫擔心,我不過是想緩一緩力氣罷了!」

    雪雁一聽心裡也沒了主意,又見他的確似體力不支的樣子,停了一下便道:「這我可做不了主,那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去回稟我家姑娘去,若姑娘同意,你便多待一會兒,如果姑娘不答應你可要馬上就走,唉!我家姑娘的命夠苦的了,再也不能給她招來事端了!」說完,一轉身便出門去了上房。

    聽雪雁說完,黛玉皺了眉那裡半晌兒也沒言語,心裡對這個受傷的男人的身份有著說不出的懷疑。

    紫鵑道:「姑娘,這個人受了傷又流了很多血,想來他說的是真的,咱們不如讓他在那房裡多躺一會子,不過過個一時半刻的讓他走了便是了。」

    黛玉想了想對紫鵑道:「你陪我過去那邊一趟,我有些話兒要問問這個人。」

    紫鵑驚奇道:「咱們不是怕被他認出來嗎?怎麼姑娘還要親自過去?若被他瞧出來可怎麼辦呢?」

    黛玉道:「我只在屋外問他幾句,並不進屋去,再說現下天早黑透了,想來他也瞧不見的。」

    紫鵑見黛玉執意要去,只好去拿了件外衣給黛玉披上,才與雪雁一起扶了姑娘向那邊屋子走去。

    雪雁先進了屋去,見受傷的男人正靠著牆合著眼歇息。聽見動靜,男人驚覺地睜開雙目,見是雪雁,馬上鬆了口氣道:「如何?你家姑娘可是同意了?」

    雪雁噘了嘴才要答話,卻聽那人笑道:「沒有關係的,我現在覺得身上好多了,我這就走,不再給你們添麻煩了。」說著扶了右臂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雪雁下意識的忙上前扶了,道:「你先坐下別著急,我家姑娘有幾句話要問你,等問完了再走不遲。」說著將成恩扶著坐下,又將那床被子給他蓋了。

    成恩無力地靠在那裡,有些疑惑道:「你家姑娘現在哪裡?」

    便聽外面一個女子清朗的聲音:「我家姑娘有幾句話要問你,請問公子可方便作答?」

    成恩微微探了身子向門外瞧去,只見外面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聽聲音像是在離門不遠處,成恩遂應道:「姑娘但問無妨。」

    又聽一柔美聲音道:「請問你是從哪兒來?到這裡做什麼,又怎麼會受傷的?」

    成恩道:「在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不瞞姑娘,在下是從京城裡來,主人家是經商的,在下是跟了主人前來蘇州收賬,卻不知怎麼得罪了人,在回去的路上竟遭了暗算,因見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只瞧著前面山腳下有一處亮光,便全力爬了過來。」

    黛玉與紫鵑聽他說是從京城裡來的,心下都是一驚!紫鵑試探道:「你既然說是京城裡來的,我想問你,有一件事在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你可否知道?」

    成恩應道:「不知姑娘所問何事?」

    紫鵑又問道:「前一陣子,傳說寧郡王府要娶側室的事兒?」

    黛玉不承想紫鵑就這麼直直地把話問了出來,待要攔擋著卻已來不及了!那個男人並沒有馬上接話,停了一下才帶了疑問喃喃道:「寧郡王娶側室?…」卻不再往下說了。

    紫鵑心中一急,腳下不由向前邁了一大步,竟是站在了門口處。那成恩本是練武之人,聽覺、視覺自然要比一般人強的多,藉著屋裡微弱的燈光已是依稀瞧見了紫鵑的模樣。

    成恩心下一動,這位姑娘怎麼有些面善?在哪裡見過?腦子轉了轉卻是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眾位,這紫鵑在賈府中,整日裡陪伴著主子姑娘,是很少有機會出二門的,就是府裡的男人也甚少接觸,更何況外面的男子?是以那日在碧雲寺與成恩不過是一面之緣,卻是記在了心裡。而成恩雖是一介男子,紫鵑也是個十分俏麗美貌的,可那一日卻偏偏是侍在黛玉身邊,水溶與成恩那日在山中與黛玉主僕相遇,眼中俱儘是黛玉仙姿,哪裡還顧得瞧一旁的侍女?所以雖是覺得眼熟卻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成恩此次跟了王爺出來南邊辦事是極隱秘的,事情沒辦完之前,水溶叮囑萬萬不能暴露了自己個兒的身份,才聽了紫鵑一問,成恩稍一遲疑便又笑道:「姑娘問的這個事兒在下還真的沒有聽說過,再說了咱們府上只是做買賣的,姑娘若問那綢緞花兒布幾兩銀子一匹,恐怕在下還能答上來一二,只是對什麼王公貴族娶妻納妾的事情卻一概不知的。」

    雪雁一旁道:「姑娘,他只是一個下人,對這等事情想來是真不知道也不上心的。」

    成恩忙點頭道:「這位姐姐說的沒錯兒,只是在下還請問你家姑娘姓甚名誰?等在下回去稟明我家公子也好來日報達恩人。」

    雪雁聽成恩稱自己為姐姐,遂接口道:「誰是你的姐姐?我家姑娘的名諱怎麼能隨便讓人知曉?」

    外面紫鵑道:「雪雁不可無禮!這位公子,我們姑娘也不過是個平頭百姓罷了,人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倒也不用說什麼回報不回報的。我們姑娘才說了,這裡本不方便留你住下,但現下天已黑了,山路不好走,你又傷口才包紮好,想來失血也不少,便讓雪雁給你煮了紅棗人參湯來,補血補氣最好不過的,你喝了先委屈在這裡待上一宿,趕天明就快走吧,省得麻煩!」

    言罷,也不待成恩應承,便一扭身走了。

    聽了紫鵑的話,屋裡的雪雁楞楞地站在那裡一臉的無奈,只得暗暗的跺了下纖足,出去小廚房裡給成恩做湯去了,屋內留下了成恩那裡暗自疑惑又感激不已!

    回到上房,紫鵑去給黛玉鋪好了床褥,又出去端水進來伺候梳洗。一切收拾妥了,便請黛玉上床歇息。

    黛玉搖搖頭道:「紫鵑,你去睡吧,我再坐一會兒。」

    紫鵑歎息了一聲:「奴婢知道,姑娘這一宿定是難以入睡了!不如奴婢也陪著姑娘吧。」說著遂坐在黛玉的對面,怔怔的望著她。

    黛玉輕聲道:「這個人說他家主人是個經商的,可那一日咱們都瞧見了,依我看倒不大像!」

    紫鵑笑道:「姑娘如今會看相了?那日咱們只是遠遠地瞅了一眼,並沒有瞧著眉眼的,又怎麼見得他們就是做買賣的?」

    黛玉道:「不管你信不信,直覺告訴我,這人一定有些功夫在身上!你看他受傷流血這麼久了,還有力氣與咱們說話,要是常人現在早暈過去了。」

    紫鵑想了想笑道:「說起功夫,奴婢倒是瞧那府裡的珍大爺,整日裡騎馬射箭的,又常著一身的戎裝,讓人一瞅便是個將官模樣,定然也功夫了得!可是那日姑娘見著的兩個人,卻是一身家常衣裳?姑娘怎麼…」

    黛玉微微一笑:「依你說來,看人只看衣裳便知真曉了?」

    紫鵑笑道:「倒也不是這麼簡單的,只是奴婢瞧著這個人卻也沒有姑娘想的那般煩雜罷了。」

    黛玉慢慢站了起來,略顯削瘦的身影在屋裡微弱燈光的映襯下俏然搖曳。黛玉往門口輕瞥一眼道:「雪雁想是已做好了湯了,倒是讓她受累了。」

    紫鵑也跟了過來笑道:「雪雁素日裡便喜歡煮這個弄那個的,縱是姑娘不使喚她去,她也是個閒不住的。」

    黛玉笑著點頭道:「當年在家裡,她也是個淘氣的,一般的女孩兒都比不得她。」

    紫鵑笑道:「平日裡聽雪雁說起,姑娘小的時候也像個男孩兒似的,說是還跟她一起爬過樹呢?可當真?」

    黛玉想起小時候在花園裡淘氣,與雪雁兩個人比誰爬的高,跟著的下人們都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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