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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卷 瀟瀟故人心已倦章 三十六 為她挽髮 文 / 紫宸萱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慕容晴莞的手始終被身邊的男人緊握著,身上更是被無數道目光,赤.裸裸的打量著。

    也難怪,今日他穿了件暗紫色錦緞常服,外罩一件毛色純正的狐裘坎肩,俊朗的面容上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要他看起來,愈發的俊逸迷人,即使身處街井鬧市中,那種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也難能掩去,自是女兒家愛慕心儀的對象。

    只是,這可苦了自己,定要被這萬千芳心暗許的妙齡少女們怨惱不已。

    「累了嗎?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我們去前面的茶樓歇歇腳?」他停下腳步,將她圈在兩臂間,避免她被湧動的人群撞到。

    慕容晴莞不答,只是有些好笑的看著他的身後。

    蕭昶闕不解,遂扭頭望去,正瞧見一雙滿是妒意的眸子,卻在與他目光相撞時,嬌俏的小臉上蘊滿了羞怯的紅暈。

    他心下瞭然,掃了眼對面的店舖,便笑著攬上慕容晴莞瘦弱的肩膀,「跟我來!」

    不曉得他要作甚,她倒也沒有拒絕,就那麼任他攬著走進了那間玲琅滿目的首飾店。

    掌櫃的打量著二人的穿戴,一看便是非富即貴的主兒,臉上立馬笑開了花,極盡諂媚的將他們讓進裡間,吩咐夥計上了茶水,又拿了好些做工精巧細緻的貴重首飾出來。

    慕容晴莞看著那些純金打製的步搖金釵,只覺晃眼,實在提不起任何的興趣,就只無聊的擺弄起腰間垂下的絲絛。

    蕭昶闕自是知曉她一向不喜這些張揚奢華的首飾,遂拿起一支紫水晶盤髮釵,在她頭上比劃著,很是低調內斂,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它的價值不菲。

    「公子好眼力,來小店的人很少能看出……」

    掌櫃的奉承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蕭昶闕抬手打斷,「去給本公子拿些簪花來,要小巧淡雅的那一種。」

    自始至終,慕容晴莞都未置一詞,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個唇角含笑的男人,直到他站起身,走近了自己,大手輕撩起她垂於身後的長髮,她才驀地反應過來,他是想要給她盤發。

    剛要伸手制止,卻被他輕輕推開,「把頭髮挽起來,就沒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了。」看見外面那些男人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就恨不得將他們的眼珠子都挖出來。

    聽他如此說,慕容晴莞只是無奈的牽了牽唇角,明明是他在那裡招蜂引蝶,現下怎就成了她的不是了,男人真是天生的霸道。

    見她不予反駁,蕭昶闕不禁喜上眉梢,這才是他乖巧的小妻子,伸手取下她鬢間的梅花玉簪,讓那滿頭青絲悉數垂落下來,十指笨拙的在她頭上一陣擺弄,幾番折騰,卻還是挽不出一個像樣的髮髻出來,遂有些懊惱的瞪著那個小臉憋得通紅的丫頭,「想笑就笑,何必忍的這麼辛苦!」

    慕容晴莞倒是真的笑出了聲來,那銀鈴般的動聽嗓音,再配上臉頰上那兩灣淺淺的梨渦,讓蕭昶闕控制不住的吻上了她粉嫩的櫻唇。

    只是,他溫熱的薄唇剛一觸上她的柔軟,便被她猶如觸電般的躲開,微垂了眸子,有些無措的咬著下唇。

    「莞莞……」蕭昶闕有些懊惱的扯她入懷,她的拒絕讓他莫名失落,只想狠狠的將她嵌入己身,融入骨血中。

    慕容晴莞雙手撐著他的胸膛,囁嚅道:「有人……」那掌櫃的就在一邊看著,他怎麼可以旁若無人般的吻她。

    耳邊傳來了輕微的異響,是從他胸腔裡發出的笑聲,本以為這個男人會因她的抗拒而生氣,卻沒想到他竟笑的如此開懷,慕容晴莞氣惱的給了他胸口一下,倒是沒用多大的勁,她向來心軟,打痛了他,自己還不知道要如何心疼呢!

    看著她嗔怒的嬌容,蕭昶闕笑的愈發暢快,捉住她的小手拉至唇邊,輕輕吻上她的指尖。

    慕容晴莞只覺一股暖流順著指尖緩緩流進了心底深處,眼角的餘光正瞧見夥計拿了一盒簪花走了進來,而那個掌櫃的則是尷尬的立在一旁,她趕忙抽回被他握著的小手,背過身,以指代梳,熟練的挽著被他弄亂了的長髮。

    她的手指很是靈巧,不稍一會兒,便挽了個簡單卻別緻的髮髻,抓起桌上的水晶盤發叉固定住,又接過夥計遞上的海棠簪花將於下的髮絲也悉數盤起,一切都弄妥當以後,她方回轉過身,笑看著面前那個一臉驚艷的男人,「這樣可以了嗎?」

    蕭昶闕沒有說話,將那支梅花玉簪重新給她簪在發間,又幫她理了理欲要滑落的斗篷,這才滿意的牽起她的小手,出了店舖,示意立於店外的侍從進去付賬。

    再次走進人群裡,已是接近正午了,街上卻是較剛才更加的熱鬧起來,慕容晴莞明顯的感覺到那握著她手的大掌愈發的收緊,心中不禁好笑,她又不是三歲的孩童,還能走丟了不成?

    見她唇角噙笑,眉眼彎彎,甚是可愛,就是不知在想些什麼,蕭昶闕停下了腳步,輕聲問道:「餓不餓?前面有一家食肆,請的是江南的廚子,素菜是全京城做的最好的,咱們就去那裡用午膳可好?」

    慕容晴莞抬眸,正瞧見從他身邊走過的一個年紀不大的小販,準確的說,她是盯上了他手中的木扎上插著的最後一串冰糖葫蘆。

    順著她的目光,蕭昶闕瞭然的喚住那小販,只是還未等他開口,另有一人更快的買下了那僅有的一串冰糖葫蘆。

    那人有些尷尬的對滿臉慍色的他說:「實在不好意思,在下的娘子自有了身孕後,胃口一直不好,今日就想吃這冰糖葫蘆,還望公子多多包涵。」

    聽了此話,慕容晴莞扭頭張望了一下,果見一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輕少婦立於一個稍顯僻靜的角落裡,向這邊張望著,遂扯了扯蕭昶闕的衣袖,小聲道:「我怕酸,不吃了。」

    不等他回答,她便又轉眸對眼前的白面書生道:「快去吧,別讓你娘子等急了,女人懷孕的時候,胃口是有些刁,想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你要對她多一點耐心。」

    「多謝夫人提醒,在下先行告辭了。」那書生道謝行禮之後,便轉身向那角落處走去。

    慕容晴莞的目光一路追隨著那人的身影,見他將手中的冰糖葫蘆遞給年輕的妻子,寵溺的看著她歡喜的樣子。

    她的視線再次落在那女子微隆的腹部,眼中滿滿的都是羨慕之色,小手更是不自知的輕撫上自己的小腹。

    小時候,村裡總會有年輕的夫婦來找娘親診脈,詢問胎兒的發育情況,她最喜歡看到那些即將為人母的女子臉上幸福的微笑。

    能為心愛的人孕育一個寶寶,是女人最大的幸福,可是她呢?自嘲的彎了彎唇角,早就知道的結果,現在又何必難過!

    「莞莞……」蕭昶闕扳過她的身體,「會好的,相信我,我們也會有孩子的。」他也瞧見了那溫馨的一幕,更看到了她眼中的渴望,那同樣也是他所渴求的東西。

    他的暖暖,他傷她最深的一次便是對慕容晴語的縱容,那碗七寒湯,雖不是他本意,但當時他確實是想要斷了慕容睿的念想,也是想要自己毫無顧忌的寵愛她,可當她真的喝下去的時候,他卻後悔莫及。

    那一刻,他才明白,就算他給了她無盡的寵愛,也修復不了她們之間的裂痕,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根本不算是一個完整的女人,而她的不完整,卻是他一手造成的。

    就算有了玉指汀蘭,治好了她的身體,卻永遠也抹不去她心裡的陰影,她現在對他的抗拒就是最好的證明。

    慕容晴莞抬眸看著他,心中翻騰著無盡的苦澀,原來還是會怨恨,儘管她一直提醒著自己要做一個寬容的人,淡然的面對所有的事情,可她終究是做不到。

    她怨恨父親的自私冷漠,怨恨大娘的惡毒狠戾,怨恨姐姐的陰險狡詐,更怨恨眼前這個男人曾經的羞辱責難,那些不堪的畫面,此刻又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們加諸在她身上的,可她竟還可悲的愛著這個男人,還奢望著父親能對她有一點的親情。

    耳邊突然迴盪起一個極盡諷刺的聲音,蘇暖暖,你真的很可憐,就像大娘說的,你就是一隻可憐的巴巴狗,時刻乞求著別人施捨的愛。

    淚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她推開那個輕晃著她肩膀的男人,不管不顧的向前跑去,膝蓋卻又不爭氣的痛了起來,她踉蹌的跌在了地上,手擦破了皮傳來一陣刺痛的感覺,週遭是一片嘈雜,她抬頭,正看到一輛飛馳而來的馬車,駕車之人還在揮舞著鞭子驅散湧動的人群。

    看到如此囂張的氣勢,她腦子突然一片空白,忘記了起身,也懶於躲閃,只是呆呆的注視著那迎面而來的馬車,當它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緩緩閉上眼,或許這樣也是一種解脫吧!她不刻意的去尋死,父親也就不會去遷怒娘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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