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傾世大婚 文 / 顧南煙
顧南成的歸來意味著婚禮將近,是以,悠閒了好一陣子的人都開始忙碌起來了。
這日,鎮遠侯正在陪著葉慕靈清點嫁妝,一口口紅木鑲金的碩大的箱子整齊的排放在地上,鎮遠侯手中拿著一張長長的紙,對著陽光瞇縫著眼睛,正核對著什麼。
不得不說,這一幕很溫馨,劉嬤嬤在旁邊也幫著張羅著,時不時的和鎮遠侯議論上兩句,葉暮成則是在挑選著擔嫁妝的壯丁,一個個威武有力,葉慕靈看著這一幕,淺淺的笑了,向前邁出幾步,看向遠處,娘,不知道你現在可好?
忽然,一個曼妙幹練的身影出現在葉慕靈眼中,讓她幾乎以為這是錯覺,葉慕靈趕忙上前一步,生怕那身影消失不見,嘴裡喃喃的發出一聲「娘…」
是的,唐欣回來了,沒有哪個母親會不希望親眼看見自己的女兒出嫁,唐欣更是如此,離家應該已經有五年了,她遊歷了這世界上的山山水水,心終於變得寧靜平和。
唐欣身著一身簡單精幹的淺紫色素衣,一手拿著精緻的寶劍,簡單的髮髻上只有一隻白蘭花的朱釵,外加機制烏木簪子,看上去素雅非常,就和尋常行走江湖的女子沒有什麼兩樣,除了那容顏依舊明亮的晃人雙眼,卻是沒有什麼變化的。
看的出,這幾年的歷練,讓她更加從容,走遍大千世界不禁讓她的心中多了深深庭院之中女子所沒有的氣度,更是平添了幾多芳華,那是一種最親近自然的美,就好像褪去鉛華,方顯純淨。
唐欣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女兒,眼中噙著淚花,葉慕靈提起裙擺快步跑了過去,直接撲在了唐欣的懷中「娘!」
唐欣的雙手柔和的拍打著葉慕靈的身體,那是只有母親才有的溫暖,嗅著屬於母親的味道,葉慕靈感到,是如此的滿足。
葉暮成最先察覺到自己姐姐的不對,轉過頭,卻是也呆愣住,那不是…
當即,葉暮成也放開腿跑了過去,而鎮遠侯卻依舊挺著不如之前挺拔的身軀,清點著嫁妝,核對著物品,專注的沒有發現絲毫異樣。
直到喊道劉嬤嬤卻沒有得到回應時,鎮遠侯才發覺出不對,抬頭看去,手中長長的嫁妝單子散落在地上,手指卻保持著原樣在那裡僵持,鎮遠侯的眼中快速劃過一絲躲閃,一時僵直在那裡,不知是喜是悲。
唐欣摟著已經高過自己的兩個孩子,沒有言語,抬頭看向遠處的鎮遠侯,卻見他就那麼盯著自己,很明顯,眼中有著激動,有著閃躲,有著愧疚,有著不敢置信,還有著許多許多…
葉慕靈和葉暮成平復了心情,便脫離了母親的懷抱,看著不知所措的父親,又看看平靜的如一汪湖水的母親,一時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兩人靜靜的走開了,想著父親母親總是有話要說的。
兩人就那樣站了許久,不同的是,一個激動,一個平靜,就在唐欣即將轉身離開的時候,鎮遠侯終於邁出了他彷彿灌了鉛一樣的腿,伸出手臂,彷彿想要抓住什麼「欣兒…。你過的可好?」
唐欣背對著鎮遠侯,微微側過臉看向身後「一切都好。」
鎮遠侯自言自語的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你…你還會走嗎?」鎮遠侯小心翼翼的問道。
唐欣點了點頭「會,等到靈兒的婚事結束,我便離開。」等到葉慕靈出嫁,那麼自己所關心的就只剩下暮成結婚了,也許,等到看到兩個孩子都幸福,她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吧,也許就會向這裡的一切告別,告別這個她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告別這個她愛了卻也恨了的男人。
鎮遠侯的眼睛一下子就像是被澆滅了的火苗,瞬間變得黯淡無光,不過,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又是突然亮了起來,充滿了希望,抬頭看向唐欣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個小小的背影,身邊還跟著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
顧南成更是操勞的厲害,因著避諱,婚前的一些日子是不能再去見葉慕靈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三天兩頭的總是跑去看看,看看自己的新娘子可否安好,成日裡總是擔驚受怕卻又滿懷期待,興奮的像個患得患失的孩子。
「主子,人已經接來了。」金魔恭敬的向自己的主子匯報著。
原來,請來的人是蜀地的金氏婦人,這婦人的一手凌空繡,曾經名滿天下,出手的衣服更是被皇孫貴族所追捧,只不過,十年前這婦人曾為此受過追殺,便再不肯出手一件衣物,而她的夫君,則是一個裁縫。
同樣值得一說的是,這個裁縫卻是曾經定制龍袍的師祖,之前的龍袍,總是經過許多布的拼織才堆砌而成,因著繁瑣便顯得有些累贅臃腫,直到這人竟然用純色的一塊布,穿插織補,竟然一氣呵成,配合上他夫人的刺繡,則是天下第一。
也不知顧南成到底是花了怎樣大的功夫才將這兩人請了來。
顧南成點點頭,讓手下帶著二人飛身直奔鎮遠侯府,隱藏在一棵大樹上,遠遠的便看見了那個一身白衣兀自曬著太陽的女子,而後,夫婦二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顧南成淡淡的開口「怎麼樣?」
「放心,等到布料送來,三日內一定將嫁衣雙手奉上。」那男子開口道。
顧南成在緊鑼密鼓的張羅著,他要給她一個盛世的婚禮,花轎,新房,嫁衣,迎親隊伍,聘禮,甚至是葉慕靈穿的繡鞋,顧南成也是親自張羅著。
而另一邊,唐欣回到侯府後,也開始撒丫子張羅著,鎮遠侯和白衣男子則是成了打下手跑腿的,爭先比拚著,暗中較勁。
只有葉慕靈成了閒人一個,在平靜之餘,心中偶爾也泛起了漣漪,浮生常常站在一旁,不言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這個女子,很安靜很安靜,有著對她的祝福,卻又沒由來的覺得壓抑,他常問自己,愛一個人不是希望她幸福嗎?為什麼她幸福了,自己卻是不開心,甚至期待著她的婚禮能夠取消,許是自己終究是凡人把,抵不過**的糾纏。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每日能夠看見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大概便是自己的幸福。
浮生看著手中葉慕靈整理出來的醫藥匯總,有力的小子沒有女子該有的娟秀,卻是暗藏著凌厲,指尖不由得輕輕拂過,彷彿能夠看見她的用心,浮生溫柔的笑著,眼中卻突然堅定起來,他一定要幫她找到解毒的方法,讓她可以心無掛礙。
隨著顧南成的歸來,自然也是有人坐不住了,比如岳王郡主,比如吳敏殊,岳王郡主找到了吳敏殊,希望能夠有辦法阻止這場婚禮。
「敏殊,你可知我那哥哥的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岳王郡主試探著發問,心中盤算著什麼一看便知。
吳敏殊神情哀歎道「是啊,如今婚事已成,我怕是也沒有什麼指望了。」說著說著,眼中甚至湧現出淚珠,好不可憐,抬手擦著眼淚的瞬間,卻是滿眼精光的打量著岳王郡主。
岳王郡主不由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這個吳敏殊也是個沒有用的,自己的身份實在是沒辦法阻止,若是讓顧南成知道了,怕是自己要吃不了兜著走的,自己那位怪異的哥哥她是實在不敢過於得罪的,所以這才想到了吳敏殊。
「你哭什麼哭啊,哭就有用嗎?真是廢物!」岳王郡主依舊是嘴下不留情,始終覺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
吳敏殊心中湧上一股子怒火,暗罵蠢貨,臉上卻是依舊不動聲色,甚至更加委屈「那依郡主看該如何是好?世子又從不曾與其他女子有過傳聞,我哪裡還有機會,郡主莫要再寬慰我了。」
岳王郡主一聽,思索了片刻後,眼睛就亮了「有了!你過來…」
這邊忙的不停,葉慕靈那裡卻也有人登門造訪。
是楊家的小姐,也就是岳王為顧南成選擇的側妃,當然還有一個側妃,但是卻在顧南成出戰的時候不知生了什麼頑疾,年紀輕輕的去了。
當然,葉慕靈不會以為她真的是病死了,至於各種緣由,她也不需要多想,那個男人總是會處理好的。
「姐姐,冒昧的拜訪姐姐不會怪罪把。」楊家小姐有些討好的開口。
「楊小姐說哪裡的話,既然來了,就快請坐吧。」葉慕靈淡淡的回著。
這副清淡的態度讓楊家小姐有些不安,一身青色的的紗裙倒是也出挑,是以有些小心的坐了下去,要知道將來自己嫁過去,即便是個側妃,卻是也要在葉慕靈的手下過日子的,所以自然是不能得罪了這位未來的主母。
更何況,自己的身家比起這位侯府大小姐,卻是要差上不知多少的,所以自然是要提前來拜會一二,防止以後在岳王府中被眼前這位過於為難。
「沒有幾日姐姐就要出嫁了,想必是都準備妥當了吧,我是真是羨慕姐姐啊,也不知我這婚期何時才能到,以後到了王府,我這沒見過世面的,還是要仰仗姐姐照顧的。」楊家小姐掂量著開口,目的則是想探探夜幕拉開口風,更是希望葉慕靈嫁過去後,不要忘了提醒顧南成,自己的婚事。
葉慕靈將頭靠在了椅子上,微微閉上了眼睛,看樣子似乎是有些疲憊,楊家小姐更是有些躊躇,不知該如何是好,半響,傳來了葉慕靈幽幽的聲音「若我嫁過去,我自然是會提點世子,關於你的婚事,你大可不必憂心。」
楊家小姐一聽,臉上頓時樂開了花「多謝姐姐找佛,妹妹感激不盡。」
葉慕靈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楊家小姐,再次開口「既然姐姐身子乏了,那妹妹便先告退了。」:
葉慕靈揮了揮手,沒有表示出過多的熱絡,一個將死之人,是不值得自己多費唇舌的。
「小姐,世子真的會娶她做側妃嗎?」銀珠開口問道,不過在銀珠看來,這個女子還算是不錯的,畢竟懂得事先來討好自己小姐,這樣的妾室自己的小姐還是能拿捏的,以後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銀珠如是想到,其實這樣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只是銀珠理解不了,她家小姐和那個男子之間是斷然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存在的。
葉慕靈淺笑著回答「你去問問世子不就知道了。」
銀珠吐了吐舌頭,他才不去呢,世子本就凶狠,自己哪裡敢去招惹,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幾日清閒,終於迎來了期待已久的大婚之日。
一大清早,葉慕靈就被自己的母親和劉嬤嬤一起給揪了起來「靈兒,快點起來,快點起來。」
唐欣推門而入,直接掀開了床上的帷幔,一邊向兩邊繫著,一邊興沖沖的叫著,平靜的眼眸中終於發出了源於內心的欣喜。
床上的葉慕靈睜著惺忪的睡眼,神色依舊不大好,大概是太早被人吵醒,怎樣都是高興不起來的。
一股涼風穿進了葉慕靈的衣服,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原來唐欣把被子給掀了起來,葉慕靈只好興致不高的坐了起來,不過想起今日是自己的大日子,從此就徹徹底底的屬於那個男人,心中不由得還是有絲激動的,心情也就好了起來。
洗臉淨顏之後,丫鬟捧出了幾個托盤,竟是鮮紅的嫁衣。紅裳和綠裳十分感興趣的看著托盤中的紅色嫁衣,泛著螢光,恨不得抖開看看到底是什麼樣式的,要知道,這可是世子今日一大早派人送過來的。
劉嬤嬤眼尖,看著丫鬟手中的嫁衣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激動的喊道「主子,你看,那嫁衣可是珍珠紗所做。」
唐欣也轉過臉看了看紅裳手中的托盤,只覺得十分漂亮,漂亮的驚艷,只不過,被疊的整整齊齊,四四方方的確實散發不出過多的魅力。
劉嬤嬤繼續解釋道「這珍珠紗已經很久沒有現世了,有價無市,根據珍珠的不同等級參雜到染料中去,家世好的,便選用好一些的珍珠,家世差一些的就選用差一些的珍珠,畢竟,只要一件衣服就是要上上百顆珍珠,普通人家是拿不出手的,即便是闊綽的,卻也不會有幾個捨得用它來做一件衣裳的,這樣還不夠,磨成粉末的珍珠會自然很是漂亮,可是,珍珠粉末卻是不會吸附在衣物之上的,更是染不上色,常常是布匹染好了顏色,珍珠粉卻沉在缸底。」
劉嬤嬤喘息了一下繼續激動的說道「不僅如此,即便有些能夠染上,可是還沒等到布匹晾乾,珍珠的螢光便都已經消散不見了,所以,曾經的染布高手找到了一種秘方,能夠讓這些珍珠粉均勻的融入到衣物中,怎樣也不會掉,引的不少人為此爭搶。」
「可是後來,卻是失傳了的,不想今日再次能夠看見,足以看出了世子爺對小姐的喜愛。夫人儘管放心便是。」劉嬤嬤寬慰道。
「不錯,這位嬤嬤說的正是,這珍珠紗已經失傳許久了,不僅如此,嬤嬤也可以再看看這嫁衣的顏色,是提取濃郁的最鮮紅的花汁作為燃料,反覆染取了四十九次,這嫁衣才會如此的鮮紅,這種顏色,是任何燃料都所不能呈現的。」說話的是顧南成請的喜婆,沒有市儈的嘴臉,舉止雍容大氣,笑容溫和,讓人很是舒心。
屋子裡熱鬧個不停,鎮遠侯和那白衣男子卻是守在了門外,兩人誰也不曾想讓,鎮遠侯更是把前院的一大堆事情通通交給了葉暮成,緊緊跟著白衣人,就是不肯走。
金珠趕忙為葉慕靈上妝,素白的小臉因著胭脂的潤色,變得微微泛紅,竟然留露出一絲不似尋常的美感,微微合著的雙眼輕輕的顫抖,常常的睫毛上彷彿沾染了些水汽,霧濛濛的晶瑩,圖上鮮紅的唇脂,金珠又在葉慕靈的眼角眉梢處著筆花了幾朵粉色的桃花,粉紅色連成一片,煞是動人。
幾人都在凝神看著,金珠也是屏住呼吸,仔細為葉慕靈梳整妝容,不多時,便成了,葉慕靈起身看向眾人,每個人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艷,喜婆則是在一瞬間便低首垂眉了。
好一個標誌的美人,明明被描畫成的柳葉眉,偏生又像兩柄彎刀,暗藏著凌厲和威嚴,左側的眼角眉梢處那片怒放的桃花,嬌艷欲滴,增添了不知多少惑人的風情,眼波流轉,眼角則是微微上挑,帶著回轉不盡的嫵媚柔情,一張紅艷艷的小嘴,豐滿的彷彿能夠滴出水珠,當真是個絕色美人。
不得不說的是,那一雙清冽的眸子,卻未曾因著這一身的嫵媚妖嬈起來,依舊泛著清冽的寒光,寡淡的彷彿無喜無悲,唯有瞳孔中的那兩點亮光,能夠看出女子喜悅的心情。
美人絕色,目光傾城。
葉慕靈沒有言語,只是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唐欣很是感慨的拿起了一柄鳳尾梳,一雙不如以往白嫩的手,開始為葉慕靈梳起頭來。
喜婆在旁悄然出聲「一梳梳到尾,」
唐欣手中的梳子緩緩從那三千青絲上滑下,另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額頭,儘是慈愛。
「二梳梳到白髮齊眉。」唐欣想到了從葉慕靈降生開始,第一次學會喊娘,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跌倒,第一次主動親吻她,淚水不由得溢出了眼眶「靈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受到了什麼委屈都要跟娘說,娘一定會給你做主。」
葉慕靈的眼中也漸漸蒙上一層水霧,點了點頭,真好,母親沒有重蹈前世的覆轍,母親一直都在。
「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唐欣有些控制不住,不禁開始失聲痛哭,那是她呵護在手心的寶貝啊,怎麼捨得她受一點委屈,她擔心婆婆會為難她,擔心夫君會待她不好,擔心妾侍會欺負她,怕她會不好…
「娘,別哭了,若是您捨不得我就不嫁了。」葉慕靈相較於唐欣的激動,似乎顯得平靜許多了,甚至會讓人留下冷血薄情的感覺,只不過,這些都無所謂,葉慕靈的眼淚早已悄然落下,無聲的打濕了衣襟。
只要母親好好的活著,無論見或不見,都是她最大的安心。
「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麼,快點換喜服吧。」唐欣調整了情緒,趕忙拿起喜服,剛一抖開,瞬間滿室華光,所有的金銀玉器都黯然失色。
所有人都是一愣,這嫁衣只聽劉嬤嬤所講,也只是驚羨於它的傳奇,卻比不上這一刻來的震撼,點點螢光,彷彿是液體的金子在滾動,布料輕柔的像是嬰兒的肌膚,更驚奇的是,整件衣服竟然找不到一個針線頭,也不知到底是怎樣做到的。
「好漂亮!好輕!」銀珠驚歎道,這嫁衣真的好輕,拿在手中就好像只是拿了一塊輕飄飄的紗一樣,若不是上面綴滿了不少的珠寶,幾乎就要以為這件衣裳不在自己的手裡一樣。
幾人趕忙將那嫁衣替葉慕靈穿上,一共三層,最外層是一層輕薄的柔紗,最裡面的是一件長裙,胸口處呈交叉相疊狀,露出了修長的脖頸和鎖骨,襯得皮膚格外的白皙透亮。
外面罩的是一件水袖長裙,上面盛開的是繁複的大朵牡丹,盛開的彷彿可以絢爛到天際,偏生卻又簡單的乾淨,袖口則是都是用著掐金絲追著紅寶石,略略有些沉,腰間是一塊鑲了紅玉的刺繡腰帶,腰帶極寬,大概一隻手左右的寬度,卡在胸部的下面,上面是金線刺繡的層層疊疊的亭台樓閣,連成一片,金色的樹林,金色的雲朵,不知是要重疊上幾層,同一種顏色,卻偏食能讓人看出這副畫上都有些什麼,讓人嘖嘖稱奇。
眾人呆愣了不知多久,才被這彷彿妖精墜落塵世的美人所喚醒,喜婆趕忙拿出鳳冠,卻是再次換來了一室的沉默,之前鳳冠被紅布所蓋,眾人並沒有看見,這一露面,卻是無人言語了。
「鳳冠上飾件以龍鳳為主,龍用金絲堆累而出,呈鏤空狀,鳳用碧玉翠鳥雕琢而成,鳳冠頂上有一百二十八塊寶石,珍珠有五千四百九十九顆,冠上嵌飾龍、鳳、珠寶花、翠雲、翠葉及博鬢。價值傾城,是世子耗費了巨大的心血,為小姐定制而成。」喜婆開口解釋道。
隨著喜婆越說越驚天的數字,眾人開始目瞪口呆,真是好大的手筆,這得花多少錢啊?世子就是有錢。
只有乾帝知道,為了這鳳冠,那個不肖子竟然把國庫都給翻個遍,就為了找到符合他標準的珍珠寶石,真是氣死他了。
葉慕靈淺淺的笑了,不曾想他竟然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心下儘是感動。
忽然,外面傳來了喇叭嗩吶聲,而後,便聽見葉暮成一陣跑來的喊聲「快點快點,花轎到了。」
幾人趕緊手忙腳亂的把那鳳冠戴在葉慕靈的頭上,披上了一塊繡著鳳凰的頭蓋,把她推了出去。
流砂閣的門一開,只見外面站著的成堆成堆的人,一個個都仰頭張望著,葉暮成趕緊彎下身,將自己的姐姐背起,走向轎門。
鎮遠侯也是緊緊的跟著,時不時的張望,眼中透漏出不捨「靈兒,要好好照顧自己。」
終究是沒忍住,鎮遠侯叮囑了一句,葉暮成停下腳步,葉慕靈輕輕掀起了蓋頭,深深的看了眼鎮遠侯「爹,你也要好好保重。」
千言萬語,終究是只能化作這簡短的兩句話,只是家人就是家人,不管發生了什麼,時間總會讓真情沉澱。
葉暮成將姐姐背到鎮遠侯的大門口時,正巧瞧見了高坐馬上的岳王世子,一身鑲金的紅袍,配上額頭上的紅色火焰,當真是妖孽禍水,嘴角的一絲淺笑表示著他心情的愉悅,整個人看上去雖然還是如鬼魅一般,可無論怎樣都是掩蓋不了他俊美的容顏。
從鎮遠侯門口的地上開始,處處都鋪著紅毯,兩側站著圍觀的百姓,漫天的花瓣在飛舞,旋轉,飄落,在微風的吹拂下撫摸著每一個人的臉頰,花轎所能經過的每一家,無論是住宅,還是酒樓,亦或者是珠寶店,布料行,無一例外的全都綴著大紅綢緞,紮成了盛放的花朵,無疑不例外的喜氣洋洋。
看到葉暮成背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出來,顧南成難以忍耐心底的悸動,他終於是屬於她的了,再也沒有人能夠搶走。
就在葉暮成和喜婆想要將葉慕靈扶進轎子的時候,顧南成突然騎著黑馬馬走了過來,兩人停住動作,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覷後看向顧南成。
顧南成卻是一把掀開了葉慕靈的紅蓋頭,頓時,漫天的花瓣紛紛灑灑的落下,甚至有幾片飄落在兩人的頭頂,兩人靜靜的凝視,圍觀的人則是一陣抽氣,忘記了不合規矩,只是驚艷於女子的美貌。
那半面桃花的女子彷彿是桃花精墜落人間,眼角的妖嬈嫵媚盡數化作柔情,凜冽褪去,竟然泛起絲絲羞澀,讓人恨不得立即摟在懷裡,好好的愛惜一番,一身大紅的嫁衣是前所未見的華美,頭上的鳳冠更是無人能及的驚艷,一個個男子恨不得要把眼珠子瞪了出來,這等曼妙的美人,怕是今生再也見不到了。
顧南成大手一身,拉住那雙素白的小手,葉慕靈藉著力道,縱身一躍,落座在顧南成的身前,粉色白色的花瓣依舊飄飄灑灑,也不知是從何處飄散來的,竟然帶起了滿城的芳香。
眾人此時早已忘了整整一百二十八台聘禮帶來的震撼,只是沉溺在這對人間妖孽的笑容裡。
顧南成環住了葉慕靈纖細的腰身,眼中儘是無盡的溫柔和寵溺,什麼都不及把她摟在自己懷中來的安心,兩人依舊在大馬上做著停留,等待那一百二十八抬聘禮搬進鎮遠侯府,女子們一個個開始羨慕嫉妒起來,這十里紅妝的盛世婚禮,是每個女子夢寐以求的東西。
男人們依舊是捨不得離開那張嬌顏,一個個癡癡的看著,夢著,就算是馬上死去也是願意的,沉浸在幸福中的顧南成卻是始終沒有注意到這些人的目光,否則,怕是不知又會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浮生站在鎮遠侯府中一座假山的涼亭裡,遠遠的看著,她要嫁人了嗎?此生與自己再也不會有交集了吧?
「願爾安康,得吾心安。」願你能一生安康,不要承受太多不屬於你的東西,只有你幸福,我才會因為放棄你而心安。
浮生回到鎮遠侯府中的一處小佛堂,輕輕的開始敲起了木魚,為葉慕靈誦經祈福,緊閉的雙眼,彷彿真的放開塵世,化身佛陀,可是,究竟是放棄了還是是另一種開始,卻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終於明白,世間有一種思緒,無法用言語形容,溫柔而憂傷。
回聲的千結百繞,而守候的是,執著!
誰是那輕輕顫動的百合,在你的清輝下亙古不變,遙遠的憂傷,伴著浮生穿過千山萬水,縱使高原上的風也吹不散他執著的背影,世界安靜的是剩下木魚的聲音,那是一種叫做守候的執著。
門裡門外,是兩個世界,浮生安然靜坐。
而遠在煥國的姬無聖卻是正氣的暴跳如雷,本來他這兩年打算一直糾纏著葉慕靈,趁著顧南成不在,騙的美人歸,不料,這個顧南成不知何時在他的煥國安插了那麼多的暗線,針對他的陰謀和刺殺迎接不暇,讓他完全抽不開身。
而聽說葉慕靈大婚,他更是想要快馬加鞭趕到乾國,不料,自己的父親突然不知怎的竟然病重,他根本無法脫身,當真是恨的牙癢癢。
黑色的駿馬上,顧南成始終緊緊的懷抱著葉慕靈,在她的耳邊吐出溫熱的氣息「執子之手,陪你癡狂千生;深吻子眸,伴你萬世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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