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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將進酒 文 / 小許有法

    公主請客的晚宴當然是公主級別的,大魚大肉自是不必說,滿滿噹噹的一大桌子,還好為公主服務的廚師們早就已經習慣了。公主的行宮中哪天不是這麼吃的?忽必烈早就交待下來:吃能吃幾個錢啊?要公主吃壯實了,否則倒霉的是給服待公主的這些人。

    可奇怪的是那批待人,無論男女,個個骨瘦骨嶙峋。這不對呀?每天剩那麼多菜也夠他們分了,就算吃不到主食,吃些主子剩飯剩菜也能填飽肚子不是?想得美,這些幾乎沒被公主的櫻桃小口啃幾下的魚肉,早就被拿去餵了狼狗了,公主家的狗被稱為「御狗」。它就是吵死你,你死了也白死。

    漢人的人命不及一條狗,有元一代皆是如此,亡國奴你就別做夢別人能平等地對待你,因為你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沒有發言權。

    郭子興見到眼前堆積如山的菜蔬,而且後面成排的宮女還在源源不斷地把菜端上來,郭子興心歎:「這公主吃一餐我們整個峨嵋山夠吃一個月的」。這些菜蔬很多郭子興是連菜名都沒聽過,更認不出這碗盆中盛著的是何物,當然這個茶倫公主也未必能全都認出來。只圖個口腹之慾。山野村夫,肚子飽了就行,何必計較太多。

    郭子夾起了一顆紅棗似的東西,慢慢地放入自己的嘴裡,閉著眼嚼著回味著它的香味,「哎,既來之則安之吧,何必想太多」。

    茶倫公主一直的目光就聚焦在郭子興的身上,沒有離開過片刻,她觀察著子興俊秀的表情,瀟灑的言談舉止,再回頭想想自已每天都得對著身邊的「土包子」,自憐自歎自己的命運是多悲慘:「哎,大哥這是我們草原的馬奶酒,小妹我敬你,喝。」

    還沒等郭子興起身應答,茶倫公主就捧著大碗「咕咚咕咚……」的幾大口喝完了,蒙古女子可不比漢家女子那麼柔弱,他們有像草原上母狼一樣剛烈的性格。

    「再給我上酒,快點,」侍女們跟了茶倫這麼久,也沒見她發這麼大火過,公主本來已經死了心了,認為此生就如此了,若沒有今時今日遇上郭子興,那大概就和這土包子帖監干就這麼過了,以後再與他生個小帖監干。自己也就心甘情願了。

    事實上,蒙古人矮矮胖胖的身材也確定長得像小土包,小土包除了給人以安心之外,就是讓人看不起。因為樸實而沒內容可言,雖然忽必烈拼了命的讓自己的王宮貴族學習孔儒這一套東西,可學畢竟只是學其表矣,抄襲不到精華,就算你生硬地把四書五破經背個滾瓜爛熟了,也不代表你就能管理好整個國家。

    從忽必烈下令推儒起,就注定了他這個元朝是短命的,到後來還要被歷學家挨罵,你越是想著把這個王朝名正言順這個王朝就越不可能名正言順。

    郭子興可不是一個嗜酒如命之人,他的環境注定了他對周圍必須時刻有著狼一般的警覺,絲毫不敢有一絲馬虎。他只是端起酒碗,先嗅了嗅,再試著喝了一小口,這馬奶酒與江南的白酒果然有所不同,沒那麼烈。他不敢多喝,因為怕醉了,他把頭轉向身邊的風怡,此時風怡只是默默地坐著發呆。

    「我說妹子,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教啊~」郭子興忽然想起什麼,開口就問道。

    「大哥,你和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麼?」荼倫道:「有什麼不清楚的只管說來,何必客氣。」茶倫此時已完全不把帖監幹些個人放在心裡了,行宮中連上待女太監大概足足有幾十人,在嬌生慣養的茶倫眼中其餘的都是煙雲,唯她的郭大哥才是真真存在的。

    「就是我們來到襄陽時,見到一個完整的大城鎮怎麼會沒有一個人住的呢?妹子久居襄陽一定知道其中的緣由吧。」郭子興問道。

    「嗯,我當然知道,」茶倫流露出了天真浪費的笑容:「那是你小妹我的功勞,他們應該好好地感謝於我的。」

    「你的功勞?感謝你?此話怎麼講啊~」郭子興道。

    「是啊,我看他們生活這麼艱苦,就讓他們全部搬到襄陽城裡來住了,我還可以每天看他們快樂的生活,我來的時候這裡人太少了,你看現在多熱鬧啊~」茶倫呵呵地笑道。

    「什麼原來是你幹的呀?」郭子興一陣驚呼,「你也不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和你一同住在一起」郭子興自然不好直接說這些人是和茶倫一起關在這座大監獄裡了。

    「他們當然願意的啦~誰不願意做城裡人呢?」茶倫還在自鳴得意。

    不過想想也對,在今天這種情況下,或許搬到襄陽來住最起碼不會有性命之憂,更何況這個古靈精怪的公主對百姓比起其他蒙古人也還算不錯。

    「帖監干,你說我對你怎麼樣??」茶倫對郭子興是如此溫柔甚至是可以含情脈脈,但對她的這個丈夫卻十分的兇惡。

    「公主……對……我……自然是好得很……」帖監幹哪敢說個不是?

    「公主,他們吃好了」。香兒帖著茶倫的耳朵輕輕道。

    「噢,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香兒」。此時茶倫嚴肅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

    吃過飯,離睡還早些,茶倫硬要拉著郭子興去逛夜市,風怡在後面緊緊跟著,至於那個帖監干對這種事向來沒什麼興趣,讓郭子興震驚的倒是茶倫公主出門不用帶衛兵,這似乎好像已經成了她的習慣了,郭陽城裡的百姓對她好像也是自己人一樣。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即使把這個公主殺了換個人來管理襄陽的話,那肯定要殺光全城老幼為她報仇的,況且襄陽百姓的笑容也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感激。

    予民實利者,國家安矣。儘管這個公主能做的可能很有限。

    郭子興和茶倫公主走在襄陽的夜市上,也沒有人說些什麼。遠沒有那種民族間的仇恨,大概真的應了那句老話:「女人離戰爭很遠。」

    「大哥,我看了你很久了,我看你身上的衣服破了,你看這手臂上還有一個洞,不如我給你姑姑她們買幾件新衣服吧。」茶倫道。

    「這……」郭子興有點猶豫。

    「掌櫃的,你這間店裡所有的衣服我都要了,多少錢,你說個數,給我裝車就行了」,茶倫公主道。

    「這裡可是有一千多尺布呢,公主你全要麼?」。布衣掌櫃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要,只要大哥高興。」茶倫道。「你怕我還欠你錢不成?」

    「不敢」。掌櫃道:「我怎麼能不相信你呢?」

    「郭大哥,你不要什麼?只管說。」茶倫說這話時,郭子興已經去尋找風怡去了,原來風怡趁他們聊天的光景獨自走開了。

    郭子興找了好久才在一座廟宇前發現跪地不起的風怡,他輕輕地走了進去,才發現了原來到了武候祠,裡面供奉的是諸葛亮和他的妻子黃月英。

    郭子興傻傻地看著黃月英的金身,他小時候常聽姑姑講關事諸葛亮聚了個醜老婆的故事,可今時今日擺在他面前的是個絕色才女。

    「子興哥,你現在真的好可怕,你明明可以救那個人的?」風怡開口道。

    「對於這件事,我絕不後悔,我練得一身武藝,就是為了斬盡天下的禽獸,匡復漢室的」。郭子興道:「難道讓我把你送給他麼」。

    「子興哥,你知道你剛才殺的是誰麼」。風怡道。

    「誰?」郭子興道。

    「我的殺父仇人,」風怡靜靜道:「我是來月英娘娘面前還願的」。

    「啊~」

    「我蕭英對月英娘娘發誓,誰能手刃我的殺父仇人,我願意以身相許,伺候他一輩子。」風怡轉過頭來,用無辜的眼神,望著郭子興:「子興哥,還好是你。」

    那一年,你為我報了仇,我只想對你說三個字:「我願意」。

    將進酒,送君遠行,

    將進酒,盼君早歸,

    將進酒,此去再見已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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